“這不至於吧。”
“老司啊,你看你對廣東的民風實在是太不了解了。廣府、潮汕和客家雖說都是廣東的漢族,關係卻勢如水火,遠不是一個‘不對付’這麼簡單。彼此械鬥起來都是殺全家的節奏。而且這種械鬥並不因為遷徙而改變。滿清因為土客械鬥把一部分廣東客家遷徙到了海南,結果海南又出現土客械鬥。再說客家人和潮汕人都是出了名的抱團,你把這兩夥人放一起不算,再弄閩南人攪在裡麵,這是嫌他們殺起來不痛快是怎麼的。”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都不能用?”
“我的意思是:在沒有進行過係統的社會改造,打破原有的社會結構,給他們灌輸近代民族和公民意識之前,光是玩弄以夷製夷,互相牽製的權術是沒有用的。隻會進一步激化矛盾,甚至引狼入室。舊時空東南亞華人玩‘挾夷自重’,勾引土人屠殺同胞的事少嗎?要知道舊時空裡,海外侵害華人最狠的大多還是華人。17世紀這個情況隻會更嚴重。”冉耀痛斥道。
“薛若望想搞種植園不是不行,不過不能選在巨港――那是亞齊酋長國的地盤,荷蘭人在有一點勢力,可是亞齊也不是吃素的。咱們去插一腳,力量投少了保不住,投大了犯不著。小薛自己又在巴達維亞蹲著顧不到巨港,咱們還得另外派元老去看著……既然已經準備在文萊開據點采油,熱植園放在文萊也就是了。”鄔德實際上已經槍斃了這個方案,“至於小薛,他在巴達維亞的工作還是很重要的,特彆是要督促荷蘭人把我們的橡膠種好。”
吳南海最關心的是熱植園,當下表態:“搞熱帶種植園我是百分之百的讚成,至於在哪裡搞我都沒意見。荷蘭人怕是靠不住,這個時空還沒有人搞過橡膠種植園,他們也得慢慢摸索起來。我看還是我們自己經手比較可靠。我這裡有個叫蕭合州的元老,他一直想搞橡膠種植。要不文萊這攤子事就給他去辦吧。”
“蕭合州?在食堂炸過雞排吧――他的椰酥雞排很不錯啊,不過聽說他是搞金融什麼的,懂橡膠嗎?”
“他早不在食堂了。現在就在我們農莊的熱作試驗園裡當農技員,還兼著食品廠的技術員:除了雞排其實他還會做魚鬆――不說這個了。要說懂橡膠種植,其實我也不懂,都得從頭學習。我看他很有乾勁。”
“隻要他本人願意去文萊,我看沒什麼。”馬千矚說,“放手讓廣大元老們出去獨當一麵才是硬道理。當然公開招聘還是要搞得。要有更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去。”
馬千矚見大家沒有意見,把文件翻過一頁:“接下來咱們談一談農業問題,特彆是糧食。糧食不夠,民心不穩,我們要攻略大陸更是要大把的發糧來收買人心保護民力。”
吳南海清了清嗓子;“我來簡單說說把,我們現在在海南、台灣和濟州島直接經營的耕地――包括國有農莊和天地會名下的承包地――旱地水田合計大約有100萬畝。明年準備50萬畝水田種兩季稻,一季紅花草。兩季平均畝產大約可收稻穀600斤,合糙米大約是450斤。按照每人每月平均需要30斤糧食計算,稻米這項可以養活62萬人。考慮到這僅僅是我們的直接經營土地,還沒有計算海南的農民和地主自營部分的收成。所以養活海南、台灣和濟州島的百姓是不成問題的。”
“這個畝產估計是不是有點高?我記得農藥和化肥可是從來沒有充足過。國有農莊的耕地也不是都進行過水土改良的。”馬千矚表示擔心。
“這五十萬畝中一部分是經過水土改良的,一部分是原本條件就較好的水田。加上我們在種子和田間管理上的優勢,取得這個平均畝產完全辦得到。我做過調研:海南的瓊山、文昌這些農業縣裡,一般的水田平常年份單季晚稻的畝產量都能達到2石以上。”
吳南海說得毫不含糊,眾相頻頻點頭。他們雖然過去都是普通人,這幾年都成了執掌一方的政府要員,比過去更能理解糧食對國家的重要性。
“餘下的五十萬畝主要是旱地和條件不好的水田,除了部分用來種植經濟作物之外,我準備全部用來種植土豆、紅薯和雜糧。這部分產量加起來再養活40萬人還是辦得到的。”
100萬人,這差不多是元老院統治區的全部人口。不過。農民是自己養活自己,還要向元老院繳納田賦,元老院還能從北圻和暹羅進口的大米作為補充。這些糧食就是他們展開兩廣攻略的本錢。
“……我們的農業存在的主要問題還是老調重彈。現代農業有三大法寶:種子、化肥、農藥。種子我們有,但是育種規模還跟不上。良種播種率即使在直營土地上也達不到三成;化肥太少,現在靠種植綠肥和糞便垃圾發酵來代替氮肥,用鳥糞石和魚粉來代替磷肥,不但肥效低,耗費勞力也多;農藥上的問題最大:我們基本上不能產化學農藥,隻能靠所謂的土農藥。土農藥的主要原料是植物,要規模化生產就得規模化種植,需要占用大量土地和人力,而且藥效差,保存時間短,從成本上看是很不合算。而現代良種在優化的時候一般不考慮病蟲害,所以對農藥的需求特彆大。希望化工口能夠儘快在有機農藥上有所突破。”
展無涯想了想說:“化工業的確是我們的短板。要有突破還得在材料上。我們的加工技術是嚴重過剩,材料方麵嚴重短板。剛才說到搞電爐的事情,如果能搞成,化工和電力的門基本上可以打開了。現在海南有錳、有個小鎢礦裡邊還有點鉬。計劃是開了年就開采,但是我們還缺少太多的東西。主要是鉻、鎳,沒有這個我們基本上沒法上化工,不管是石化、還是煤化工全沒指望的,合成氨,農藥全沒指望。”
“鉻和鎳非常不好弄。倒不是提煉有難度,而是17世紀還沒有哪個地方開采和提煉這兩種金屬:我們得從頭到尾的自己做一條產業鏈。關鍵是國內這兩種礦還不好找……”
“蘭度不是在菲律賓正負責這事麼?”
“菲律賓啊,光開采礦山的難度我就不寒而栗。”鄔德皺眉,“熱帶原始叢林,礦石要在海邊還好說,要在內陸,光活著找到礦脈就是奇跡了……”
海南本身有鎳礦和鉻礦儲量,昌化的石碌鈷銅礦的鎳礦石儲量還算相當豐富。但是都有儲量小品位低的問題,開采成本卻不小,典型的雞肋資源。
“現在東南亞公司不應該滿足於貿易,要多一些探險和開發的成分。”馬甲提議道,“我們要推行混合所有製,東南亞公司本來就是混合所有製的。我覺得我們的步子可以邁得更大些,吸收更多的民間海商資本和人力進入公司,授予更多的自主經營權,可以仿效歐洲人的一些做法,要支持鼓勵冒險家走出去,不要想什麼‘失控’,以我們的力量,一點小殖民勢力能失控到哪裡去?充分利用民間力量去為我們尋找和獲取資源,不要乾預太多。現在什麼東西都要我們自己搞:有些是技術問題不得不這樣,但是采礦這種事,完全可以交給民間資本去運作麼。關鍵是在法律上要規範好。”
“你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鄔德笑道,“搞個探險法還是殖民法?對了,你們法學會折騰了這麼幾年,除了一個《治安條例》、《婚姻條例》和《民商法通則》之外一部正式的法律也沒製定出來,搞得一遇到審判就扯什麼‘澳洲行在判例’來掩飾,簡直是自由心證嘛……”
馬甲臉色一紅,辯道:“法律是很嚴肅的事情,要考慮到方方麵麵,再說我們的工作也不是簡單的抄法條,還要結合本時空的具體情況,不能不慎重,所謂在充分調查研究的基礎上雜采眾家之長……”他生怕眾人跟著質問法學會的工作效率問題,趕緊說道,“我們法學會已經起草完畢《婚姻法》和《刑法典》,《民法典》的草案也差不多了。諸位可不要小看了這幾部法律,《婚姻法》包含了繼承法等以小家庭為核心的民法的基本內容,為我們建立新的社會風氣提供了法律保障。《刑法典》和《民法典》為我們把鎮壓清算宗族豪強和各路牛鬼蛇神準備了法律根據。有了這幾部法律我們就基本有了依法治國的依據了。”
蕭子山問道:“元老在你那法律上如何定位的?”
馬甲說:“每一部法律的第一款都寫著,元老神聖不受侵犯,元老是國家的柱石,元老不受本部法律的製巴拉巴拉,如涉及到元老的法律問題一律由元老院按照元老共同綱領處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