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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完成之後就把東西收拾起來吧,我們就要去臨高了。”
“是麼?師父。”德莫特興奮的說道,”聽說臨高的澳洲人修建了許多的教堂和修道院。”
“不,沒有許多,不過三四座而已。”
“他們會同意我為教堂繪製壁畫嗎?”
“當然,我想他們不會拒絕的。”金立閣想,他倒是個單純的人隻想著畫畫。
儘管傑蘭紮尼和科曼熱神父都向這個小小的傳教團保證,澳洲人很歡迎他們去傳教,而且他們對教士很是友好。必然會熱情的招待他們。但是金立閣的信心從到達澳洲人的地盤後就開始動搖。
耶穌會的船進入瓊州海峽沒多久就遭到澳洲人的巡邏艇截停,接受檢查。特裡格神父發現即使戰爭已經結束,整個海峽裡依然彌散著緊張的戰爭氣氛。估計明朝政府要的武裝討伐還沒有完全的了結
神父用廣東白話向登船檢查的澳洲士兵解釋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還出示了耶穌會的證明文件以及傑蘭紮尼會長的親筆信,但是船上的澳洲軍官似乎對這些都沒有興趣,態度十分冷淡。特裡格神父默誦了一段禱文,看來陸若華神父的關於主的榮耀已經遍照臨高的說法是言過其實了,在這裡傳播主的福音並不比在中國的其他地方更輕鬆。
“你們隨巡邏艇前進。”軍官命令船上的水手。說著幾名士兵控製了操舵的位置和船上的要害部門。
船在巡邏艇的押解下向臨高駛去,海峽裡依然空空蕩蕩,沒有其他船隻在航行,隻有澳洲人的船隻在海峽裡掛著藍白兩色的旗幟,耀武揚威的在海峽內宣示著統治權。
他們的座船被兩艘單桅巡邏艇的“護送”到博鋪港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光怪陸離,目不暇接。
特裡格神父與他的隨員們還沒有從巨型鐵船、碼頭上的火車和蒸汽起重機所造成的驚詫中恢複過來,一隊帶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海兵已經過來包圍了他們。不論他如何高聲的宣布自己是耶穌會的使者,是到這裡的教會上服務的。士兵們充耳不聞,連推帶拉將他們弄進一座龐大的建築裡。在這裡神父被迫與同伴們分開,單獨接受了一段漫長的,令他頭昏腦脹地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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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問的人說著一口極好的意大利語――不過發音和詞彙有些古怪。當他知道特裡格神父來自佛蘭德的時候,立刻改成了德語,而且表示很抱歉自己隻會高地德語。
“您不用遷就我的語言。我能說意大利語,高地德語也不成問題。”特裡格神父心想,所謂澳洲人的“博學”、“多才”的說法果然不假。
對方客氣的言論和他的訊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被翻來覆去的問了許多問題,有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詢問。包括他原本不想說得一些私人問題也被這樣問了出來。
特裡閣神父這會已經不知道在胸前劃了第幾遍十字了。嘴裡默默的念誦著**。儘管他以基督徒應有的最大忍耐安撫著自己的。但是眼前的這種待遇超乎他的想象。
“這算是懷疑還是一種折磨?”他暗暗問自己。同時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夥伴來了。
令人筋疲力倦的詢問終於告一段落,象被送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兩名穿著束腰短衣,腰帶上掛著奇特短火槍的人帶著他走出房間,穿過一連串走廊和樓梯。
陰森森的走廊和樓梯,光線是從上麵的玻璃天窗裡投射進來的,走廊裡的每一扇門都禁閉著,門口寫著紅色的號碼。
儘管每一扇門都緊閉著。他還是能聽見有什麼東西在按照一種節奏在劈劈啪啪地響,還有模模糊糊的口述。尖厲的鈴聲響個不停――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那不是教堂的司鐸們搖得鈴鐺,而是一種激烈緊張尖銳的聲音。經過一段走廊時,那裡有大型的窗戶。他望了一眼窗外,看到遠處的海灣,還有載運自己到臨高來的那艘船隻,苦力們正在卸貨。
不知怎麼得,特裡格神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驚恐地以為自己會被帶去某個密室秘秘密處死。
要是這樣他連懺悔都沒做過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允許一位兄弟來為自己做懺悔?當他開始默念懺悔禱文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後門,處於一片陽光下的廣場中間,他的夥伴也在這裡,一個個帶著迷茫的神情。兩個腰佩短槍的人鬼魅似地不見了,另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又把他們押送進了圍著一圈鐵網的空地裡,空地中間聳立著一排排低矮的房屋。特裡格神父在被推進當中的一所房屋裡時,隻來得及看見門楣上掛著”檢疫營”這三個漢字的牌子。
口哨吹出來的曲子在檢疫營的房間裡回蕩。特裡格神父很不喜歡這首曲子。儘管他從未聽說過威爾第,但是這奇怪的音樂依然攪得他心煩意亂。
長方形的房間很大,從雙層的床鋪數量來看足夠可以睡上12個人。房間乾淨整齊。但是此刻裡麵隻有傳教團的五個人。塞西裡奧修士,神父對這個虔誠恭謹的年輕人寵愛有加,這年輕虔誠的傳道士跪在草席上,手裡緊緊攥住玫瑰念珠,嘴唇已經哆嗦著發白了。約翰?德莫特卻一直在窗前著迷的看著海灣另一麵的巨大的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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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叫道,“這樣纖細的結構,毫無支撐居然能夠建得如此之高這簡直是不可能存在的”
還有那個魏斯?蘭度帶來的黑鬼,坐在靠近門口的爛稻草上,在享受過澳洲人的不可思議的衛生檢疫服務後,連他一貫癡傻的臉上也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他到這個房間之後,徒勞的搜尋了半天――神父知道他肯定是在找吃得。
最後是口哨聲的源頭,耶穌會派給他的隨員魏斯?蘭度,總想擺出貴族派頭卻一望而知是個出身卑賤的地道兵痞。這家夥把毯子鋪在草墊上,半倚著牆,舒舒服服地躺在牆角吹著小曲兒。似乎對眼前的局麵滿不在乎。
這是個危險分子,亡命之徒特裡格神父對自己說。而更讓他感到害怕的是:蘭度是個非常可疑的異端嫌疑者。這不僅因為他在澳門時不時流露出的奇怪舉止和言論,而且剛才在被澳洲人強迫脫下衣服淋浴的時候,他一眼瞥見魏斯裸露的脊背,上邊紋著的怪異圖案,讓神父差一點以為自己看見了魔鬼的化身。他開始暗中埋怨傑蘭紮尼給他派來的這個隨員――異教徒,他已經在心中對魏斯?蘭度下了斷語:偽裝虔誠的異教徒,或許更糟,是個邪教徒。
這裡真是乏味無聊透頂,魏斯換了一首曲子,一邊吹一邊想。他們已經被禁閉在屋子裡兩天了,四個白人相互之間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話。牆角那邊神父誦經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如果說威爾第的凱旋進行曲吵得他坐臥不寧,那麼風流寡婦簡直算得上地道的陰穢小調了。
魏斯幸災樂禍地看著神父正在竭力控製自己,不把他的慍怒流露出來。他很害怕,魏斯?蘭度思忖著,澳洲人,或者說臨高的中國人的一切所作所為把兩位傳教士嚇得要死,相比之下,那紅頭發的愛爾蘭人還好些。至於那個有些神經質的年輕修士,強製身體檢查讓他嚇掉了魂,幾乎昏死過去。特裡格神父自打在臨高角看見所謂”聖船”以後,就一直劃著十字――當然,以他的見識水準認為那是魔鬼的產物也不足為奇。
神父沒注意到他的隨員看見那條高大的輪船時所露出的微笑。魏斯很喜歡”聖船”給他帶來的一種熟悉與親切感,在另一個世界,過去的幾年中他和他的同伴們曾多次搭乘著一艘看上去同樣破舊的波蘭貨輪,向塞拉利昂和剛果運去成噸的軍火彈藥。
窗外鬨哄哄的。有人在大聲的喊著:蘭度不懂中國話,但是知道這有節奏的吼叫聲是口令。他能看到窗外的鐵絲網的另外一麵的大片空場上:一群穿著一模一樣的灰色土布衣服――在修士看來這根本不能算衣服,隻是身上套著一隻口袋而已,這些人的腦袋被剃得精光,穿著草鞋,正在一個澳洲士兵的棍棒下操練隊形。
開始他以為這些人是新兵,但是看到他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之後,蘭度放棄了這個想法。顯然這隻是一種日常軍事操練,目的無非是強迫這些可憐蟲遵從紀律,形成對命令絕對服從的條件反射。
“這真是一個極權國家的典型範例。”他在心裡這樣評價道,在草墊上翻了個身,想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口袋裡有個硬邦邦的東西硌在了腰上,那是煙盒。魏斯實在很想掏出一支澳洲紙煙來美美地抽兩口。他把這個衝動連帶口水一起咽下肚子。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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