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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掌櫃――”
“我知道。不攔他怕是有人跟風學樣。”諸彩老神色凝重,想了半響,似乎是下了決心:
“汪總管,你立刻關照糧台上,把存糧發到每股每船,把糧台上的糧食全部發完,全軍造飯!準備打仗”
“啊?!”眾頭目望著他。隻有老營總管汪友不覺得意外――雖然這十來天裡又搞到一批糧食,還跑了一些人,糧食供給還算勉強對付過去了。但是杯水車薪,全軍斷糧隻在這幾天了。
“大掌櫃!我們現在少了十二條大船!是不是等去臨高的船回來再議……”
“等賀新回來就太晚了,天知道他們遇到了什麼事。”船隊既然走得是外洋,一旦延期,各種因素都有可能,繼續坐等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陷入徹底斷糧的絕地。汪友明確的指出現在的形勢有多糟糕。
“不能不打了,糧食就要見底了。”諸彩老冷冷道,“我們這就去打閩安!”
“少十幾艘大海船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小船一樣打仗,打這樣陸上的地方,小船還靈活些。”
“大掌櫃!那個澳洲人的使者怎麼辦?這小子會不會是在糊弄我們?”
“使者?”諸彩老不耐煩的一揮手,“把他留在南日就是了――沒有船他跑不了。現在沒工夫理會他!”他大聲道。“和弟兄們說,飽餐一頓,明日一早啟航。打下閩安三天不封刀!財物女人歸弟兄們先取!”
“謝大掌櫃!”眾頭目轟然應道。
賀新的船隊,一路航行十分順利,走外洋航線,不過六天功夫就到了博鋪港。賀新此人其實不懂航海,不過著裙帶關係上得位,所以船隊旗艦的總管任福才是事實上的指揮官。
賀新被領去見了文徳嗣。文徳嗣說了幾句場麵話,又恭維了賀新“年少有為,英姿勃發”,送了一份貴重的禮物,把個賀新鬨得暈頭轉向,樂不可支在商館裡胡吃海喝了一頓之後被領豪華套房裡安排住下。屋子裡,早有東門吹雨挑選來得兩個姿容比較出眾的妓女在等候。
任福和水手們也有專人接待,先洗了澡,又給他們每人一身衣服,好吃好喝的招待,眾水手在南日島上早就嘴裡淡出鳥來。到了臨高,即有新鮮蔬菜又有雞鴨,至於酒飯更是敞開供應,都覺得這回能來臨高是“走了運”。魏愛文親自上陣,帶著在總政治部實習的軍政學校的士官生們明得是搞“接待”,實際上卻是搞搞麵對麵的宣傳工作。大力宣傳穿越集團是如何的善待窮人,如何的讓大家“有衣穿”、“有飯吃”、“有屋住”、“能娶老婆”、“不被欺負”之類的與普通人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為了充分表示優越性還組織他們參觀百仞、博鋪兩地公社的住宅、工廠、農莊和學校,外加東門市。
為了讓他們對穿越集團的新社會優越性有充分的認識,又把這群人帶到臨高縣城,給他們以鮮明的對比。
賀新則每日由外商委專人陪著。在東門市遊覽了一番。凡是有稍微中意之物,陪同立刻買下。遇到掛黃票的女人有中意的,晚上也準保送到商館去,把個著裙帶關係才在海盜團夥裡混出線的賀新樂得不知東南西北了。吃喝享用倒在其次,他在海盜集團裡一貫是被人瞧不起的主,這回有人如此的重視高看他,心理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至於貸款買米之事,乾脆甩在腦後――倒不是忘記了,而是買了米自然就要返程,乾脆推遲幾天買也就能多在這溫柔鄉裡享受幾天了。
實際上,就算他是個極有責任感的人也走不了了。船隻一進港口,海軍就派人移動船隻,封住船隊的出港路線。海兵隊在也隨時待命準備接管船隻――類似的演練在他們的跳幫戰訓練中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真鬨不懂政保署的人,還費那個勁乾嘛:又是招待吃飯,又是公費招待嫖娼的。直接全抓起來把船接收了不就是了。”老狄抱怨。他是負責指揮監視船隻的海兵隊的連長。
政治保衛總署的解釋是:這是為了保證敵工人員的安全。
誰也不能保證臨高就沒有諸彩老或者其他勢力的jin細存在。如果直接扣船抓人,對方星夜傳送消息出去,最多一周時間也就傳到南日島上了。穿越集團“假談判,真挖角”的麵目就會完全暴u出來,林佰光非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現在用醇酒婦女人拖著賀新,事情辦得慢就不是穿越集團的問題了。
這麼吃喝玩樂了好幾天,任福到底是積年老匪。想到這次來是為了買糧買火藥,若是再拖延下去,誤了大事可不得了。賀新是皇親國戚,到時候自然能拖身,責任可就成了自己的了。當下就來勸賀新:船隊的幾萬弟兄,還有大掌櫃他們在等糧食,還是乘早把事情辦完了回去要緊。
賀新這才回過神來,想到出來的時候打掌櫃對他的說得話,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趕緊要求見文德嗣。
沒想到文德嗣居然不見了,他每次讓人接洽買糧食的事情,澳洲人總是推拖――不是管事的沒空,就是搬運工人不夠。賀新這才覺得不對勁,而且他因為孤身一人住在商館,四麵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任福則來了一次就再也不u麵了。
賀新無法,打定主意先回博鋪去。結果他剛一出屋門,門外的夥計就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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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爺往哪裡去?小的們好派人伺候。”
“沒事,我上東門市去買香煙。”賀新還不算草包,馬上想了個借口。
“香煙一會就送來,不勞賀爺的尊步。”
“放屁,老子要自己買。”賀新發怒道。
“賀爺還是先回屋去的好,免得小的們擔待不起……”夥計陪著笑臉,但是寸步不讓。
“混蛋,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是犯人?!”
“哪裡,賀爺是首長們的貴客。您還是先屋裡去,煙我們立刻就送來,若是覺得悶,關照一聲。這就讓人來放日本影戲。”
說著話,附近又點頭哈腰的圍上來三四個夥計,一個個麵帶不寒而栗的微笑。賀新不由得倒退了幾步,心裡知道大掌櫃上了這夥髡賊的當了!
無可奈何回到屋子裡,這陳設豪華舒適的屋子,不過是個鍍金的籠子,賀新絕望的想到。任福和手下的弟兄,多半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至於自己,不知道會讓他活到幾時。想到這裡,心情頓時跌入了萬丈深淵。居然躺在床上痛哭起來。
“什麼海盜頭目,原來就是個小娘們!”烏佛在隔壁的監聽室裡啐了一口以表達自己的藐視。
“他是裙帶關係上位的,又不是正宗的海盜頭目。”旁邊的人說。
“燕子們來了嗎?”
“到了,都在樓下等著。”
烏佛從暗樓梯下了樓,在商館的一個密室裡,兩個妓女正在等他。
這是情報委員會從注冊妓女裡精心挑選出來的,不但要求容貌較好,體態玲瓏,還得是膽大心細,善於應對。她們每個月接受少許津貼,條件是必須隨時聽候情報部門的差遣。
“聽著。”烏佛對著屋子裡的妓女說,“從今天起,你們要全天跟著這位賀爺,不管他吃飯、睡覺還是上廁所。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隨時向我彙報。”
“婢子們知道。”
“事成之後,自然有你們的好處,現在好好的去伺候他吧。”
烏佛布置完任務,趕緊騎上自行車直奔博鋪。
博鋪的局麵已經控製住了,任福和他的水手們已經被控製起來了。
“要定時讓任福在公開場合u麵,不要就此消失,明白麼?”烏佛指示工作人員,“每天要安排讓他上船看看說幾句話。普通水手就讓他們繼續住船上,行動由政治部的人負責監視。”
“要是他們想奪船怎麼辦?”
“所以要把任福單獨控製住,晚上不許他上船。防止他和水手傳遞消息。你們要時刻和魏部長保持聯係。”
至於賀新,除了派遣了兩個妓女貼身伺候他之外,每天還有許多活動在等待他。賀新就這麼每天不是在酒樓吃喝,就是在街上挾妓遊逛。他哪裡還有這樣的興致,但是烏佛毫不客氣的用比死更恐怖的東西來威脅他:說他要是膽敢在外麵u出一絲一毫的勉強,就把他這小白臉賣到西洋人的相公堂子裡做“相公”。接著又給他看了一晚上gay *電影。誰要膽敢不合作,到了洋人的相公堂子裡就是這個下場。這一晚上的電影場麵差點沒讓賀新昏過去,連著幾天都覺得自己菊花不保。
賀新為了保住自己的菊花,不得不每天敷衍,竭力表演自己的浪蕩。幾天醇酒婦人下來,原有的一點責任感也被漸漸消磨殆儘,想到自己多半是來日無多,乾脆自暴自棄的加倍放浪起來。讓情報委員會的人覺得很是欣慰,大家總結,這種辦法以後說不定可以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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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普通的水手,對待在臨高好吃好喝,外加有女人睡的幸福日子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最好這樣的日子永無止境。就算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功勞也是賀新和任福的,他們回去不一樣要去賣命打仗。
雖說大夥也對為什麼迄今還不裝糧食火藥覺得奇怪,但是他們向來是“大事有首領做主”,水手們對此並不在意。
情報委員會加強了對諸彩老海上動向的情報搜集活動。林佰光沒有攜帶任何可以與臨高聯絡的通迅工具,要知道事情發展的情況,隻能情報部門自己去搜集了。廣州站開始集中精力搜集有關諸彩老、南日島和閩安的消息。
張信把張大疤拉派了出去讓他到福建去打聽消息:他當過海盜,對裡麵的情勢知道的多,容易打聽到消息。
“諸彩老要到閩安去,你到閩安附近找個地方躲起來,諸彩老一敗退,你就放鴿子回來!”
張大疤拉不解,諸彩老最近屯駐在南日,這是最近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何以見得他要去打閩安?又怎麼知道他非敗不可?
“是,隻是這諸大掌櫃的戰力不弱,若是把閩安攻下來我該如何呢?”
“他攻不下來,非敗不可。”張信自信滿滿的說,“要不用你這個月的月銀和這次的出差費和我打個賭?我一賠五好了。”
“算了,你們有妖術,我才不賭呢。”張大疤拉喃喃自語。劃了個十字,“上帝保佑!惡靈退散!”
張信暗笑:他這教徒當得還真有創意。
諸彩老的船隊終於在當年的八月發動了對閩安的進攻,進攻持續了四天。第一天攻勢很是順利,他的舢板和小船的船隊在大船炮火的掩護下進入閩江,沿路擊潰攔截的明軍和鄉勇,直驅閩安鎮。
閩安距羅星塔十公裡,距福州三十餘公裡。從羅星塔以下的後安至亭頭,兩岸群山連綿,江流曲折,而閩安鎮峽處地勢最為險要,江道深窄,最窄處僅有600米,是扼守閩江口的咽喉要道。明軍在這裡沿江兩岸設置臨時炮壘,布置了幾十門大炮發炮攔截上行的船隊,從沿江各處征發來鄉勇扼守兩岸,海盜們每次想登陸前進,就會遭到鄉勇們的截殺。但是海盜們安,三日不封刀的激勵下,毫不退縮,不顧傷亡的一路猛攻。
閩安是福州的門戶,又是福建的主要出海口,一旦陷落,不僅在閩安的數萬商民和無數財貨要化為灰煙,福建的出海口也會就此被封閉,一時間福州震動。閩安商民紛紛外逃,局麵一片混亂。
然而鄭芝龍已經率軍趕來,隨後在閩江口外與諸彩老的主力會戰。鄭芝龍此時裝備了熊文煥讚助他的裝有重炮的大船數十艘,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形成了優勢,雙方在閩江口屢次接戰,諸彩老屢遭敗績。軍心大為動搖,到了第二天的傍晚,隨著部分船隻逃離戰場,諸彩老的艦隊終於全軍崩潰。諸彩老見局勢不可收拾,立刻收拾殘軍向南日島退去,準備在那裡集合殘部,重整旗鼓。
鄭芝龍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立刻展開追擊,在鄭芝龍的追擊下,諸彩老部一路潰散,船隻或者散失,或者被俘,退到南日島的船隻已經是十不存一。任誰都看得明白,諸彩老的覆滅隻在朝夕之間了。
從閩安一路潰逃,大到“股”小到“隻”,不斷的有船隻乘亂離開船隊,或者另投生路,或者乾脆投降鄭芝龍這個勝利者去了――這在海上集團之間的來說是不稀罕的,這種聯盟體,在順風順水的時候能夠急速的膨脹,一旦吃了敗仗形勢不妙,馬上就會分崩離析。
諸彩老就在這樣的局勢下,率領剩下的一百多隻船退到了南日島海麵上。
這些船隻冒著煙,有的桅杆桅杆已經折斷,有的帆上還著箭矢留著鉛字石彈打穿的痕跡。船殼上傷痕累累,到處是破洞和血跡。這些船顯得那樣緊張、慌亂,以致完全失去了正常的隊形。隻顧爭先恐後地逃命。
而船上的海盜們,連日苦戰,又為兵敗如山倒的大潰敗所驚嚇。大多數人任憑浪濤的顛簸,一個個噤若寒蟬,一片靜默。驚魂未定的眼睛不時搜索著遠處的洋麵,
敗訊卻比他們早一步已經傳到了南日島――原來從會戰當天的早上開始就不斷有拖隊的船隻逃回南日島,等到全軍開始從閩安敗退的時候,眼明手快的頭目們已經率先趕回南日轉移自己的家眷財產。有的,乾脆開始縱兵搶劫糧台和老營。老營裡諸彩老的親兵們拚死抵抗才把保住了營寨。
愈來愈多的船隻開始拔錨逃離,那些諸彩老的親族、同宗的“股”還抱著也許能收拾殘局東山再起的想法,整頓人馬船隻在一片混亂中等候大軍退回。
林佰光此時還被困在老營裡。他原想著有人圍攻老營的時候乘著混亂的時候逃出去,沒想到外麵槍炮廝殺聲了一陣,漸漸平息下去了。再打聽消息,說老營和糧台都守住了。
這下他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從平日裡和混熟的親兵口中,林佰光知道有許多人已經駕船跑了。不由得憂心如焚――現在跑得,不外乎是非嫡係的人馬,走得愈多,餘下的就都是鐵杆的親信,自己怎麼拉得動他們?再者他這些日子交際上的幾位小頭目也音信全無,不知道是跟了諸彩老去了閩安打了敗仗還是留在南日了。他們現在是死是活,是已經跑路還是繼續在島上,他一概不知。
林佰光知道,他在老營裡的待得時間愈久形勢就愈加不利。那些頭目們一旦跑了或者戰死,自己掌握船隊的企圖就會徹底落空,而諸彩老一回來,南日島上就會成為與鄭芝龍最後決戰的修羅場,自己十有八九會死在亂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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