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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千矚問:“布點是不是太多了?這要投多少人力下去!”
“不多。”嚴茗說,“我們的計劃是儘量用當地的土著,派遣一二個人活動就可以。隻以商人的麵目出現。”
當然,深入大明的腹心去布點要大量的本錢去運轉,眼下穿越眾還沒這個實力。所以眼下的規劃,是在廣州開設一家銀行。
“新事物大家一般不大容易接受,”嚴茗闡述著思路,“一開始可以直接放在廣州站係統下,先通過紫珍齋吸收存款――這家已經有了比較高的信用,拉存款會容易些。估計用不了多久,紫誠記也能吸收存款了。這兩家吸收的存款,就歸在廣州銀行裡調配使用。廣州站屬下的各家商戶的財務來往,資金進出以後也統一由銀行來辦理。慢慢的把信用做起來。”
這麼一來,等於是把廣州站的財務權收回了。執委會眾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好處。廣州的紫氏集團生意越來越好,業務範圍日漸擴大,當地有來往商戶的愈來愈多了。財務上的各種問題非常突出。首先是廣州站用款隻是填寫用款單,登記一下支出用途,就直接從廣州的賬目上開支了;其次現金完全是自收自支。缺少監督。雖然有每季度一次的財務審計,但是也隻是核對下賬目進出而已。至於各種臨時性的費用,根本就無法去核實。
“缺少監督的權力必然帶來腐敗”,對執委會來說廣州站現在就是一個缺少監督的大型國企。過去局麵小。有點進出也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局麵越做越大,這方麵就得多多留心了。如果廣州站的四個人聯合起來搗鬼,臨高的財金委員會是很難察覺的。
聯想到未來會有愈來愈多的外派機構,廣州站現在隻是一個地方,將來地方多了,豈不是頭緒越來越亂。而且在侵吞公款方麵一旦形成了利益鏈,清理起來就會複雜萬分,萬一有人再來活動執委會,或者廣大群眾中用利誘買選票什麼的……真是想起來都能讓執委會的諸公睡不著覺。
現在既然設立了這麼一家銀行,所有下屬企業和往來企業就必須在銀行開設對公賬戶,各種專項資金也可以單獨設賬戶,每筆資金流動都要過賬記錄,避免了大鍋飯一鍋燴的弊病。
這樣一想,辦銀行的確有許多好處,不說彙兌之類的事情,起碼在內部的控製力上就有所提高了。
“這樣會不會造成對企業的製肘太多?負責人未免會縮手縮腳。”
“不會的。”程棟解釋說,建立銀行,要求一切往來過賬隻是健全財務製度的一部分,和誰用錢,用多少錢是無關的,更不涉及到乾涉具體經營。
“企業的財務權依然是自主的。這點不會改動。”程棟說。
“這麼說來,其實臨高也該辦個支行。”
“臨高現在有德隆糧行在辦理,再分一塊出了兼營就是了。包括現在設立的各家企業和機構,都要逐步的建立起財務製度來,開設對公賬戶,爭取在年內完成財務工作全麵票據化、製度化。”
於是辦銀行的提議就通過了。為了避免牌子過多不好管理,計劃中設在廣州的這家就叫德隆銀行。在管理上直接接受財政金融委員會的指揮。
“有合適的人派遣麼?”
“有,孟賢就可以。”
孟賢這個人大家是知道的,不過並非他的金融才能,而是在新軍訓練的時候當射擊教練時候的印象。就記得他槍打得極準,不愧是體校練射擊的出身。
“他在美國留學念得就是金融和會計專業,是本行。”
文德嗣想了想:“不過這個人的形象不大合適。”
此人身高180,體重90g,絡腮胡,鬈發小眼睛,肌肉發達,在臨高的大街上一站就和周圍格格不入,派到廣州去豈不是更加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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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礙事,我覺得他的長相很有異國風情,在廣州這樣的五方雜處之地倒是好掩護。”程棟力薦,“而且他還能頂半個特工用。有很多槍械使用經驗。”
這麼個顯眼的人物,就算槍法再好,最多也就能當個行動人員,搞情報顯然是不合適的。但是既然程棟的力薦,大家也就不再反對了。
“好吧,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至於在廣州高息拆借頭寸投放到雷州的糖市上去的建議。執委會也一並批準了――風險雖然大些,但卻是穩賺不陪的買賣。立即電告廣州,準予拆借。
這邊廣州接到訊息,馬上就忙碌起來,大家分頭行動,吸收存款的事情,叫沈範加緊進行,有多少先吸納多少進來。郭逸等人則是先忙拆借的事情。郭逸早和張信、嚴茂達商量過,雖然臨高那邊還沒有準信過來,但是事情緊急,還得從權。所以早就和各家可能調出頭寸的人家接好了頭。批準的電文一到大家就立即動起手來。
但是事情卻沒有預料中的順利。原因很簡單,季風將到,洋船很快就要啟航,大宗的出口貨物是需要大筆的銀子。現在整個城裡都銀根緊張。即使是高舉這樣的大豪商,現在的銀根也偏緊。協商下來,高舉答應能隨時調出來的頭寸才三萬兩,這還是叫人把賬盤了又盤,推遲了幾筆應付才籌到的。郭逸知道,雷州的事情,除了運走的五萬,至少還要十五萬兩銀子才能穩操勝券。
十五萬兩,在廣州城平時真不算一回事,現在卻是一文錢難死英雄漢。雖然有沈範獻得吸納存款的辦法,但是遠水難救近火。而且紫誠記一貫以實力雄厚的麵目示人,如果在拆借上麵顯得過於急燥,未免“跌份”。廣州的幾個人混跡商海幾個月,對傳統商貿圈子算是頗有體會了――不管你的真實情況怎麼樣,該有的場麵一定要有,哪怕借錢都要維持。一旦稍顯現疲態。事情立刻就變得不好辦起來。
不過,今天的事情,如果能夠搞定的話,倒是有很大的轉機。
這頂轎子,乃是沈範最近專門為他訂做的,用來出門拜客之用。按理說他這樣的白丁,是坐不了四人大轎的,但是廣州開日埠久,服用用具逾製已是常事,四人大轎滿街都是。已經不算一回事了。稍加收斂的是沒有用綠呢而已。大轎十分講究,三麵都鑲嵌著從臨高運來的玻璃窗――透明的平板玻璃正悄悄的進入廣州富商縉紳們的生活,掛著彩綢的窗帷,轎杠包銅,擦得雪亮。在轎子裡備有蓋碗、水果、閒食,還有一管水煙袋,一應俱全,如果是走長路,途中不愁寂寞,儘有得消遣。轎子裡麵甚是寬大,即使兩個人坐也綽綽有餘。
郭逸開始還有些遲疑,覺得這轎子坐著實在太過拉風,但是沈範勸他,做珠寶玩器這行買賣。東家不闊氣些,未免讓人看低了身份,連著店也跟著跌份。所以奢華一些也是應當的。
原本郭逸想提議臨高的車輛製造廠,出品一批高級馬車供應廣州市場,不過看到廣州市場裡的馬匹價格之後他就知道這種商品很難有市場――馬匹貴得驚人。馬車肯定能賣掉幾輛,但是不會多到哪裡去。
“馬車啊馬車,光有車沒有馬也不行――”郭逸沉吟著。身子隨著轎子的韻律起伏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坐轎子了,對這種顛簸感早已經習慣了,心裡想著見了這幾個金主,該如何去說動。
這樣零零碎碎的能拆借到的頭寸。大約不會超過三萬兩,離開十五萬的數字還差著十萬。到哪裡再去找這十萬兩銀子呢。郭逸冥思苦想的半天,又和大家商議,誰也拿不出個具體的主意。
不過,今天的事情,如果順利的話倒可能會有所轉機。
轎子忽然停了,跟班的撩開轎簾,低聲問:“紫明樓就在前麵,要不要抬進去――”
“不必!”郭逸知道這紫明樓如今已經是廣州頭等風月場所,達官貴人往來得極多,轎子抬進去實在過於顯眼。他又不是來出風頭的。
“從後門走。”
後門僻靜,也有一個專門的轎廳。郭逸的轎子直接抬進去,這邊紫明樓的管事早就候著了。
“客人到了?”下轎伊始,就是這句話,可見東家對此事看得重,管事的忙答:“回東主的話,還沒來齊。”
“引我去見裴――小姐。”用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稍稍猶豫了下,隨即一想反正即以女裝示人,就乾脆認同好了,免得到時候鬨出什麼問題來。
pepi的閨房設在後樓的一個小院內,院中花木扶疏,倒是鬨中取靜的地方。這地方郭逸也是第一次進來,進得屋內,不見丫鬟,卻是一個麵目姣好的少年過來請安,服侍他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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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一年前,郭逸肯定要渾身不自在,不肯要彆人動手服侍了。不過他在廣州日久,掩護身份又是大東主,起居方麵自然不同常人。所謂居易體,養易氣,跟著沈老掌櫃這個商場老行家到處跑,接觸的人非富即貴,也慢慢的養出一副豪商的儀態來了,就是廣東官話說起來,也慢慢得沒了20世紀的味道。開始慢慢的融入他的角色中去了。
從容讓僮仆幫他換上家居的衣服,又用擰來的熱毛巾擦過一把臉。在大房間裡落坐。有人送來清茶和四碟茶果。
環視四周,這屋子也夠奢華的,全堂廣東酸枝木的家具,這套東西換在另一個時空,恐怕沒有百十萬是拿不下來的,四壁掛了不少名人字畫,大約都是人相送的。最顯眼的是一隻落地紅木大鐘,這是廣州城裡的獨一份的東西。這大鐘的“五臟六腑”都是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隻有外殼是本地工匠製造的。
不太協調的是放在桌子的煤油燈,雖然加了一個漂亮的燈罩,但是造型和整個房間極不相配。至於福建刻漆矮櫃上排著的一排藤殼子熱水瓶,更是讓人有時空錯亂之感。
僮仆到簾子旁,輕聲道:“郭東主到了。”
化名裴莉秀的pepi親自打開簾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來,隻見這些日子因為主持紫明樓,事務繁多,瘦了許多,更符合本時空的那種審美趣味了。臉上淡施脂粉,眉目如畫,眼波流動,倒也彆有一番異樣的情趣。
出來便先福了一福:“莉秀見過東主。”
這一福,算是在場麵上認可郭逸是她的東主了,雖然是演戲,卻有十分的必要。否則一個來曆不明的客邊單身女人,開這樣一所大場麵的酒樓,必然會招來無窮的麻煩。
僮仆和丫鬟見本主到來,自然是有一番親密的話要談,不待吩咐,便退了下去。
郭逸並不客套,直入主題,低聲道:“約的是什麼人?”
“是幾個紈絝大少。”看到周圍無人,pepi收起來了風流窈窕的模樣,乾脆翹起來腳來坐著,“累死我了!”
“你注意點形象!”郭逸見pepi原形畢u,忙提醒她。
“沒事,這裡我不招呼,他們不敢進來!”pepi伸了個懶腰,“有煙嗎?”
“我上哪給你找煙去。你乾了這行可得注意了,身上粘了煙味不好――”
“哼,我乾的這行?”pepi把身子一背,“紫明樓可是清清白白、規規矩矩的生意,你居然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汗,郭逸實在吃不消了,渾身頓時起雞皮疙瘩。
“好了,我什麼也沒說麼,煙我沒有,趕快說正事吧。”
“嗯。”pepi抽出一方麻紗手帕擦了擦眼睛――這手帕是臨高紡織廠最近的新出品,是用當地麻和高支長絨棉混紡織成的,輕薄透氣,手感比絹絲好的多。
凡是臨高先開發出來的奢侈品、消費品,大多先發到廣州,許多就優先供應紫明樓,用來打響牌子。有錢人喜歡了,整個市場也就打開了――無論什麼時代,有錢人總是引領著時尚消費潮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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