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慈禧回鸞
第547章 慈禧回鸞
早上六點，天色還很黑，可保定火車站的站台上已經燈火通明，或站或跪滿是人，不僅有翎頂輝煌的王公大臣，更多的還是戴著纓帽的綠營兵丁。
慈禧要在保定乘火車回京，開車的時間也是早已定好的，要在七點半準時發車，所以慈禧的轎子六點就準時出現在站台上。
雖然乘坐的是西洋列車，可慈禧出行還是依然要遵從傳統規矩。
根據欽天監官員占卜的結果，今天上午9點半就是吉時，按照占卜的結果，慈禧原本要求專車發車時間在今天上午九點半在保定準時出發，在下午2點，這個也同樣是今天吉時的時間，必須再準時到到達京城的馬家堡車站。
慈禧這個要求，讓滕毓藻一度很是頭疼，火車晚點彆說在這個時候，就是擱在100年後，也沒人敢保證火車會一分不差地進站。
為此，滕毓藻安排楊士琦去找暫時留任的，負責保定至京城列車運行的比利時鐵路公司工程師傑多第，要求他務必保證專車按時到達京城。
楊士琦已經如約來到直隸，接任鐵路總辦一職。
隻是，這樣嚴格的有些苛刻的要求，讓滿頭銀發、見多識廣的比利時人傑多第也有些發懵，他堅決地搖頭，同時連聲說著“no!no!no !”
雖然知道艱難，可楊士琦也隻能苦笑著絞儘腦汁向傑多第解釋所謂的吉時是怎麼一回事。
同時態度堅決地告訴傑多第，準點到達馬家堡車站，他就會給他個人嘉獎一千兩銀子，如果不準時，他一分錢酬勞沒有。
看在一千兩銀子的份上，傑多第隻好帶著列車員們反複推算，最後得出結論，如果要在下午2點到達，出發的吉時就必須更改，要提前2個小時，即早上7點半前，全部人員就要上車，專車在那時準時啟動，否則任何人也無法做到讓專車在下午2點準時趕到馬家堡車站。
經過反複磋商，慈禧最終還是同意傑多第的要求，即專車在七點準時發車。
慈禧乘坐的火車，是去年專門為慈禧製造的一列花車。
所謂花車，就是內部裝潢比較考究的專列。
這列名為龍鳳專列的慈禧回京的專車，共有二十一節車廂，是楊士琦專門從唐山修車廠調來的。
此刻，保定火車站的站台上，依舊是一身沒有軍銜標識的滕毓藻，正站在一群高官勳貴前麵，正饒有興致地仔細打量著這列專車以及火車站站台上的人群。
這列慈禧專車，機車是1889年在德國漢諾威車輛廠專為慈禧定製，車廂則是同年由唐山修車廠專門為太後、皇帝精心打造的，平時彆人是不能乘坐的。
此時，被擦的光可鑒人車頭兩側，還各焊接著一條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的火車機車車頭上，已經交叉立起兩麵杏黃色的大清國龍旗，以顯示這列火車的不凡。
至於後麵的專列車廂，更是讓人望而生畏，因為每節車廂兩側都有擦的錚明瓦亮的八條鍍金雕龍，在站台上的燈火映照下，金光閃爍。
滕毓藻借口檢查車輛安全為由，在昨天傍晚特意上去查看過，因此知道，專車裡麵的裝飾的更是十分豪華。
慈禧乘坐的十號車，最是奢華無比，車內地板上鋪滿洋毯，桌椅、車廂壁板上均以黃貂絨、黃緞鋪飾，所有茶盞蓋碗都是景德鎮精品瓷器。
裡麵又分作四間包間，不僅有議事的房間，還有飯廳、臥室、洗浴之處。
慈溪的座位上則是鋪著一張罕見的白色狐皮，座位的上方還有一麵兩側雕有純金金龍的鏡子。
據楊士琦所說，這二十一節車廂，每輛車都價值10萬兩銀子，比日本的禦車要昂貴四倍。
此時，剛剛送慈禧一行人蹬車。
因為這裡已經是直隸地麵，滕毓藻這位北洋大臣、直隸總督就是這裡的地主，論官秩品級和他的地主之誼，他都要站在這些隨駕官員的前列，能同他一同站在前排的，隻有首輔軍機大臣載漪和一個老親王。
從慈禧的轎子上站台再到慈禧蹬車，除了一些王公勳貴和朝廷重臣躬身施禮外，所有人員都要跪迎，負責警衛的禁軍也毫不例外。
隨同花車過來的楊士琦告訴滕毓藻，按照李蓮英傳給他的話，列車全體工役都要穿朝靴、戴朝帽、還要打扮成太監模樣，就是開車的司機和司爐也不能例外。
總之，慈禧就是要在車上的感覺同在宮裡的感覺儘可能相同。
保定火車站站台上，則全部由禁衛軍控製，此刻已經跪滿了站台四周。
看著這些身穿號衣、手扶著刀槍兵器的禁軍，滕毓藻不由暗暗搖頭。
如果此時有人要刺殺慈禧，這些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忽然，滕毓藻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抬眼看去，卻見十幾米外，剛剛從轎子上下來的臉色蒼白、目光顯得有些呆滯的光緒，正看向他。
在和滕毓藻的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滕毓藻明顯看到，光緒的目光中突然閃射出一道亮色，未及滕毓藻多想，光緒就被兩個身體強健的太監攙扶上了火車。
按照李耀庭的報告，這一次慈禧西狩，由於條件限製，以及一些重要場合，不得不讓光緒露個臉，比如在開封過黃河前祭河神，就是慈禧和光緒一同進行的。
剛剛雖然和光緒的目光僅僅是稍一接觸，可滕毓藻能看得懂光緒目光中對他的那一絲期盼和渴求，隻是滕毓藻雖然對光緒的境遇十分感歎，可他並不認為他能為這位皇帝做些什麼。
滕毓藻認為，這個國家，並不需要光緒這樣不識時務，又無權某手段的皇帝在位！
為這次回鑾而特彆裝扮的專列這21節車廂中，其中9個車廂裝載慈禧回鑾途中收受的各地官員的“孝敬”，還有運送騾馬車轎等物品的車廂；兩節為王公大臣和朝廷重臣的專車；兩節為慈禧和光緒的專車；3節分彆為皇後和嬪妃的車廂；3節為太監宮女們的車廂；還有一節是李蓮英的專車；最後一節為傑多第的事務車廂。
給李蓮英單獨備下一節車廂，原因滕毓藻並不清楚，可這是車廂親自安排的，滕毓藻也隻能按此辦理。
七點半，專車準時發車。
雖然是專列，可火車時速慢，顛簸大，而更讓滕毓藻和一眾勳貴重臣不爽的是，他們這些人要擠在兩個小車廂內。
而且，雖然留給這些王公大臣們的車廂有兩節，可滕毓藻所在的車廂裡擠滿了人，另一節車廂中，就要清爽的多。
人少的車廂中，主要是朝廷的王公勳貴們和一些部院大臣，奕匡也在其中。
奕匡雖然被奪去了鐵帽子王這個世襲罔替的待遇，可這是慈禧不得不做給世人看的，奕匡如今依舊還是親王，同以往並沒有多少不同，如今奕匡倒是低調了很多，到保定後，不僅沒和滕毓藻有過接觸，甚至還儘可能避開滕毓藻。
而滕毓藻所在的車廂中，除了瑞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莊親王載勳、都察院左都禦史英年、刑部尚書趙舒翹、禮部尚書啟秀、刑部左侍郎徐承煜這些被列強追究的禍首，其餘都是跟隨慈禧跑來西安的院部官員。
如今滕毓藻在朝野都聲望無兩，甚至稱呼滕毓藻為北洋大臣、直隸總督都已經不確切了，這一次慈禧一來到保定，就又給滕毓藻加了一個職銜，還要滕毓藻這個直隸總督兼管山東，也就是說滕毓藻現在應該叫直山總督。
同時，楊士驤和徐世昌在議和中多有建樹，慈禧當眾大加褒獎，宣布楊士驤任直隸布政使、幫辦北洋軍政，李經方任北洋外務幫辦，徐世昌進二品銜，具體職務另行委派。
眼看著楊士驤和徐世昌緊緊跟隨滕毓藻半年左右的時間，竟然就迅速躥升，飛黃騰達起來，如何能不讓這些部院的官員們眼熱，自然都想著和滕毓藻多多親近。
甚至在家休閒養病的孫家鼐，也被滕毓藻推薦出山，擔任學部大臣，這更讓這些侍郎、郎中、員外郎一類官員想入非非，同滕毓藻親熱一些，對他們來說，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至於這些以端郡王載漪和莊親王載勳為首的曾經的“禍首”們，是對滕毓藻感恩戴德，更是願意同滕毓藻多親多近，所以都擠到這節車廂，爭搶著同滕毓藻攀談，以至於讓這節車廂人滿為患。
這其中還有兩人，有些讓滕毓藻有些詫異。
這兩人一個是新任河南巡撫袁世凱，另一個是貝勒溥倫。
袁世凱這個新任河南巡撫是率兵一路護送慈禧到達直隸境內，才由滕毓藻率前鋒軍接替護送慈禧一行。
由於直隸還有段祺瑞的一個鎮，所以袁世凱並沒有回開封，而是繼續隨行。
滕毓藻穿越以來，這一次袁世凱護送鑾駕滕毓藻才第一次見到袁世凱。
似乎兩人以前應該見過麵，滕毓藻估計很可能是自己在《北洋武備學堂》時，同這位大梟雄有過接觸。
這一次年過四十的袁世凱，一見到滕毓藻就親熱稱呼滕毓藻的字，然後對滕毓藻指揮前鋒軍連戰連捷大加讚揚，甚至自矮身段，稱滕毓藻是當今北洋第一人。
袁世凱也同樣出身於北洋，兩人現今又都是兼著總統軍務的職責，說滕毓藻是北洋第一人，明顯就是把滕毓藻放在了他的前麵，這讓滕毓藻對袁世凱好感大增。
若不是滕毓藻清楚袁世凱曆史上的一係列事跡，恐怕就會把袁世凱引為知己了。
不過，滕毓藻對貝勒溥倫倒是十分感興趣，在眾人爭相和滕毓藻交談時，滕毓藻和溥倫的交談表現得尤其親熱。
滕毓藻很清楚，這個傅淪還是很有能力的，也是一個識時務的滿人，曆史上，此人即將出任赴美世博會參展團的正監督，因其出色能力此後有主持籌備資政院，與孫家鼐共同擔任總裁，還任奕匡內閣的農工商大臣。
擔任資政院議長時，因彈劾軍機案，與奕劻產生了極深的矛盾。
在滕毓藻看來，奕匡是他絕對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人是可以結交拉攏的。
除了能力，最讓滕毓藻看中的，還是溥倫後期讚同清帝遜位，還曾擔任過北洋時期的參政院長。
由於車廂裡人太多，又都聚集到滕毓藻身邊，這讓車廂裡十分燥熱，年過五旬的莊親王載勳有些耐不住，一邊用絲巾擦這頭上冒出的汗水，一邊對滕毓藻說道。
“興甫，眼看著就到高碑店了，在那裡會有一段停車休息時間，你安排一下，在花車後麵再掛一節車廂吧，也好有個位置躺一會，直直腰也好。”
左都禦史英年也笑著說，“興甫，老親王說得對，這裡確實有些悶熱，你還是安排一下吧。”
到保定之後，最高興的，還是載漪，見到滕毓藻他感覺心中底氣更加充足，尤其是見到這些人都願意同滕毓藻親近，載漪心中更加高興。
載漪很清楚，這些人願意接交滕毓藻，那就會支持自己，相當於自己身邊又多了很多助力，見載勳和英年如此說，也笑著對滕毓藻說道，“興甫，你就安排一下吧。”
雖然滕毓藻知道，曆史上這些人就攛掇袁世凱去和傑多第商量，在中間站停靠時加掛一節車廂，好讓這些上了年紀的大臣能舒服點。
傑多第爽快地答應了，反正多拉一節車廂也是拉，但加掛車廂時被下車散步的慈禧撞見，引得慈禧大怒，堅決不讓加掛。
雖然如此，滕毓藻還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立即喊來了在車廂連接處等候招呼的一個穿著太監裝束的專車司乘人員，讓他去即傑多第所在車廂轉告楊士琦，要他讓楊士琦轉告傑多第，在高碑店停車期間再加掛一節車廂，共給身體不適的王公大臣們休息。
專車在高碑店停車後，在車上憋悶已久的這些大臣們頓時一擁而下，紛紛跑到警戒森嚴的站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口氣。
滕毓藻也沒有意外地來到站台上，使勁呼吸著新鮮口氣。
不隻是這些王公大臣們如此，即便有自己專用車廂的慈禧，也在李蓮英和小德張的攙扶下來到站台上散布，以舒緩筋骨。
見到慈禧下車後，滕毓藻就借口要去詢問專列趕到京城的時間，疾步趕到前麵的那節傑多第專用車廂。
似乎在站台上專為等著滕毓藻的楊士琦，一見到滕毓藻就苦笑著說。
“大帥，加掛車廂的事，太後得知後，未必會同意，而且如果專列如果不能準時到達馬家堡，估計大帥會擔上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