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聽聞,近日鬼門多有動作,榮安王病逝恐怕沒有表麵上這麼簡單。”了緣大師一邊為李晟軒斟茶,一邊低聲道:“東南之地,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榮安王無子,後繼無人。東南之地遣何人前去,還需從長計議。”李晟軒的神色晦暗不明,“況且蘇恒老先生……”
他沒有說下去,了緣大師抿了抿唇,“已有月餘,仍沒有消息嗎?”
李晟軒搖了搖頭,“阿鈞,當初你也曾入相府學堂,受教於蘇恒老先生。”
“陛下,貧僧與蘇恒老先生僅有數麵之緣,不敢言師徒,隻是……”了緣大師說著頓了一頓,“先生說到做到,絕非背信棄義之人。”
“朕不是這個意思。”李晟軒幽幽道:“朕是擔心,蘇恒老先生會出什麼意外。”
了緣大師心中一緊,“倘若陛下擔心,不妨請諸葛大人走一趟。”
“你說諸葛鈺?”李晟軒若有所思道:“你倒是舍得。”
“趁京中無事,放諸葛大人出去曆練幾番,總歸是沒什麼壞處。”了緣大師說得輕描淡寫,李晟軒微微頷首,“確是無妨。”不過……
後麵的話李晟軒並未說出口,若是無人相護,諸葛鈺在外隻怕很難平安,如今雖然鄭琰在他身邊,但萬一遇上鬼門,勝算也不大。
然而無論是李晟軒還是了緣大師,都未曾預料方紫嵐也因蘇恒老先生遲遲未能入京一事輾轉反側,索性直接出了宮。
“嵐姐,你……”莫涵見到方紫嵐的時候已是震驚萬分,聽完她的來意之後,更是嘴都合不攏,“你要去……”
“是。”方紫嵐點了點頭,神情認真,“時間過去太久了,彆說是動身來京,就連書信都未有一封。這般杳無音訊,實在令人擔心。”
莫涵長舒一口氣,“嵐姐既然決定了,那去便是,為何要來與我說明?”
“莫涵,我知道無論榮安郡主之死真相為何,你都不可能絲毫不怨我。”方紫嵐沉聲道:“當初是我把你卷入京城這趟渾水中的,所以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會負責到底。我想過了,等到年底各府走動之時,便求方家把你送回暮山關,往後……”
“嵐姐,我說過要回暮山關了嗎?”莫涵黯了神色,“你從來都不曾問過我。”
“我不問,你就不做了嗎?”方紫嵐勾起唇角,逸出一抹苦笑,“我從來攔不住你。”
“是嗎?”莫涵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道:“是,榮安郡主之死,我確實怨過你,可那又如何?斯人已逝,難道我還要你為她賠命不成?”
“未嘗不可。”方紫嵐脫口而出,莫涵神情一滯,厲聲道:“好,這是你說的。既然要賠命,那就活著回來,我在京城等你。”
方紫嵐笑了出來,聲音卻發澀,“莫涵,你向來不會騙人,偶爾發一次狠,看起來也沒什麼威懾力。”
聞言莫涵彆過了頭,方紫嵐臉上的笑漸漸散去,垂眸道:“你啊,就仗著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對你無有不依,心軟的很,才敢和我這麼說話。若是換了彆人,怕是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那你答應嗎?”莫涵偷偷瞄了方紫嵐一眼,誰知正巧與她四目相對,兩人誰都沒有躲閃。
不知過了多久,方紫嵐終究還是妥協似的開了口,“我答應你,活著回來。”
莫涵心下稍安,麵上卻仍板著,“嵐姐,你若是不能說到做到,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儘量。”方紫嵐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調笑之意,“不過,等著我賠命的人太多,隻怕你要排隊,等上許久了。”
“我有耐心,也等得起。”莫涵伸出了手,方紫嵐與他擊掌道:“好,那就說好了,等我回來。”
她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莫涵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地雙手合十,默默禱告,“諸天神佛,求你們保佑嵐姐,平安歸來,長命百歲。”
方紫嵐一路快馬行至了於州,剛入州界便聽說了當地半月來一樁鬨鬼的奇聞,而最為嚴重之地正是蘇恒老大人所轄的石縣。
“勞駕,我聽說蘇恒老大人所轄的石縣因山體滑坡阻斷了道路,怎的還會有鬨鬼之事傳出?”方紫嵐坐在路邊空無一人的茶棚裡,向掌櫃的打聽消息,“難道去石縣的路已暢通?”
“沒有。”掌櫃嗑著瓜子,擺手道:“路還封著,隻是有行腳的客商往來,常常提起。”
“行腳的客商?”方紫嵐輕哼一聲,“石縣偏僻,哪來的客商,掌櫃的你莫不是在唬我?”
“哎,你這小姑娘,竟然還不相信我的話。”掌櫃一下來了精神,將手中瓜子扔在了櫃台上,走到方紫嵐麵前,叉腰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不知道石縣是乾什麼的吧?我告訴你,石縣人皆以采石營生,遠近聞名……”
掌櫃的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起來你一個小姑娘,看著瘦瘦弱弱,來石縣做什麼?”
他話音還未落,就見一把匕首貼在了頸側,用鬥笠麵紗捂得嚴嚴實實的方紫嵐寒聲道:“你覺得我來做什麼?”
“姑娘饒命,小的隻是一擺茶攤糊口的,實在是……”掌櫃說著後退了一步,然而方紫嵐的匕首如影隨形,她早就看出他有問題了。
且不說這茶棚中隻有她一位客人,就說她的梅劍明晃晃地掛在馬上,有點眼力見的都能看出她是江湖兒女,絕不會多生事端,反倒是他這招呼往來的茶攤掌櫃,竟好似全然沒看到一般,可疑得很。
“實在是什麼?”方紫嵐逼著掌櫃步步後退,直退到了她的馬前,“說啊,怎麼不說話了?”
“不是……”掌櫃用眼角餘光看到了掛在馬上的梅劍,立刻改口道:“女俠饒命!不知女俠是要投奔哪個寨子?我與附近寨子的大當家都認識,可以……”
“廢話忒多。”方紫嵐動了動手腕,便割破了掌櫃的皮膚,“我問你答,多說一句廢話,我就割下你一塊肉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