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歲,穿著隨意。
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甚至眼神都沒有他這個職位該有的犀利,像極了隔壁鄰居家的大叔。
但雷震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越是能把鋒芒收斂的人,越是厲害。
跟揮出去的拳頭一樣,放力很簡單,但想要精準的收住力量就困難了。
被打量的同時,霍局長也在打量雷震。
雖說早就知道對方的名字,也看到過照片,但真人還是第一次見。
很年輕,很張揚,很犀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狠勁,哪怕眼睛裡滿是笑容,卻隱藏著極度危險。
一個手收住的人,一個是外放的人。
“霍局長一路辛苦,快請坐。”雷震熱情招呼,親自為其搬椅子。
“雷總客氣了,你既然相邀,我怎麼著也得來一趟。”霍局長也是滿臉笑容。
初次見麵,兩人都很客氣。
看不出有絲毫火藥味,但朱家人全都離的遠遠的,因為接下來是兩位真大佬的時間。
“喝點?”
“喝點。”
倒上酒,兩人敘起來。
“雷總年輕有為,這幾年我觀察過你做的事,幾乎每一件事都沒有經過嚴密的鋪墊,全是率性而為,臨陣決斷。”霍局長讚賞道:“從前我不相信有這種人,但現在信了。”
做事需要布局,需要鋪墊,這是基本。
尤其在謀一些大事之前,往往需要數年乃至十數年提前布局,慢慢推進,等到合適的時候才會收網。
但雷震不一樣,他做的很多事幾乎沒有鋪墊,全都是一口氣乾上去,出現問題的時候臨時做出決斷。
這考驗的不單單是隨機應變能力,更多的還是感覺。
“所以我做的事漏洞百出,讓霍局長笑話了。”雷震邊倒酒邊笑道。
“任何事都有漏洞,布局嚴密出現漏洞很致命,但你的決斷能力反而彌補了這方麵的缺點。”
霍局長進行點評,中肯的點評。
“不是每個人都具備你這樣的能力,因為隻要錯一點,很有會導致毀滅,而你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會利用錯誤,最終把錯誤變成狩獵的圈套。”
“雷震,你非常恐怖!”
這就是雷震的特性,極其擅長把自己變成獵物。
每次出錯都會馬上把自己偽裝起來,以獵物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麵前,然後耐心等待對方犯錯,最後抓住機會再次變成獵人。
這份能力真不是誰都能擁有的,需要的不僅僅是能力,還有超乎常人的敏銳與天賦。
“等得到霍局長的誇獎,實在是三生有幸。”雷震笑道:“其實我也是被逼的,老早就想停下腳步享受生活了,奈何攤子鋪大了,隻能裝死瞞天過海。”
這番話半真半假,真的地方在於攤子的確鋪大了,根本停不下來,因為一旦停下腳步,非得亂套。
假的地方是裝死的原因,他可不是為了瞞天過海,而是為了往黑暗中隱藏。
“你還年輕,沒到享受的時候。”霍局長笑道。
“跟年齡無關,我要是繼續活著,恐怕非得建立個國家了。”雷震說道:“走的太快,爬的太高,終點也就是個獨裁者土皇帝。”
霍局長相當讚同,這是事實。
在外麵的世界裡,這個年輕人的確爬的很高了,最好的情況就是建立個國家。
但很顯然不符合對方的策略,一旦建立國家,就得受到各種約束,反而會被遏製住實力。
“來,喝。”
“乾杯。”
兩人碰杯喝酒,眼睛都望向縣城後麵的山。
“雷震,這座山可不小。”霍局長笑道:“要不就在這裡?”
“靠譜,就在這裡吧,玩的開。”雷震點頭。
兩人起身,各自去了趟衛生間,數分鐘後回來繼續坐下喝酒,談笑風生,比剛才還要熱絡。
“你也真是,回來為什麼不說一聲?好歹也讓我老霍儘個地主之誼,怎麼著也得把你帶家裡喝頓酒。”
“霍哥,我哪兒敢跟您說啊?本來搞的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事,哪好意思回來就找您?我總不能跑到您跟前說嫂子也有我的一半吧?”
“你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有這麼打比方的嗎?”
“哥,我的錯,主要是粗鄙習慣了……我自罰一杯,當是跟哥哥嫂子道歉行不?要是還不行的話,我給您跪一個!”
“……”
怎麼看怎麼都像好兄弟聊天,說出的話也沒有什麼忌諱,就跟光屁股玩到大似的,可以拿嫂子開玩笑。
酒過三巡,聲音很大,傳到外麵。
“爸,他們關係很好?”朱紅雁好奇的問道。
“第一次見麵。”朱元涵說道:“看似關係好,實則已經過招了。”
“過招?沒見打架啊。”
“在廝殺!”
朱元涵指向北麵的山,那裡黑乎乎的,隻露出巨大的輪廓,給人一種無儘深幽的感覺。
“爸,您的意思是手下在廝殺?”朱紅雁小聲問道。
“對,他們這個級彆的人哪怕有仇也能坐在一起談心論事,這叫惺惺相惜,哪怕其中一方敗了,也會得到對方的尊重。”
“紅雁,今晚才是真正決定咱們家生死存亡的時候,你爺爺已經把家族好手儘數派出!”
朱元涵麵色嚴肅,死死盯著北麵的山。
誰也不知道裡麵廝殺到了什麼程度,也不清楚最終誰會贏,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朱家的人全無睡意,小院裡的雷震跟霍局長喝嗨了,踩著凳子臉紅脖子粗的開始劃拳。
“哥倆好啊!好,再好!”
“四季財啊!”
“五魁首啊!”
“巧!”
“八匹馬啊!”
“巧!”
“喝!哈哈哈……”
正如朱元涵所說,雷震跟霍局這種感覺層次,決戰也隻是下麵的人拚殺,在決出輸贏的時間裡,兩人相見恨晚。
一個是決定各大家族生死存亡的民調局長,一個是能讓各大家族生死存亡的年輕才俊。
霍局是老虎,布局國內。
但雷震也是老虎,同樣布局國內。
唯一的區彆是在暗處待的時間不一樣,所能決定的事態也不一樣,但不管誰都能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早晨五點,兩人勾肩搭背去尿尿。
“哥,你說咱倆誰會贏?”
“年輕人,沉不住氣,等等不就知道了嗎?”
“我的意思是你輸定了!”
“怎麼說?”
“用這個說。”
雷震掏槍頂著對方的腦袋,臉上綻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不是沒自信,而是性格使然。
喝酒歸喝酒,喊哥歸喊哥,該怎麼鎖定勝局還得怎麼鎖定。
“褲襠涼不涼?”霍局笑眯眯的問道。
“哥,你看我這把槍怎麼樣?”雷震炫耀道:“好不容易搞到的珍藏品。”
“不錯,非常不錯!”
“那咱們繼續喝酒。”
“……”
他改變主意了,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如果不是褲襠突然出現一把刀的話……
霍局果然懂我,這場酒喝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