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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鄱陽湖畔聽金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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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

當雲氣聽到紡織娘已經開始鳴叫的時候,知道該是踏上行程了。

就在六月初一這天早上,雲氣背上大小合適的包袱,腰間佩上「秋水」,便走出了家門。

這次他沒有偷摸摸走,已經提前跟鎮上說過了。

他推開門,雖然還是天幕還是隻有微光,但程家院子的門口已經站滿了人,見到雲氣出來,人群蠕動,讓開一條路來。

雲氣笑著對大家招了招手,“今日遠行,老宅和父母墳塋還是勞煩各位看照。”

靜悄悄的人群這才突然爆發出聲響,

“應該的,應該的。”

“雲氣路上小心。”

“小夫子時常回來看看!”

“……”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雲氣含笑點頭應著。

他順著人群讓開的道路走著,走了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屋簷上門牌上的字,正是:

雲程發軔,喜慶福來。

他麵帶微笑,大步離去。

————

出了鎮子,還是踏著熟悉的路來到雨霖觀,不過雲氣這次沒有入觀,和很多香客一樣,他在觀門前廣場上的香爐裡上了三炷香。

俯身下拜的時候他看見了站在觀門口的觀主,他提起「秋水」,揚在空中揮舞幾下。

這幾日他幾乎每天都會來觀裡,與觀主探討劍法,實在受益匪淺,老觀主雖無法告訴雲氣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卻把自己走過的彎路毫無保留的說給了雲氣,說是雲氣的劍道半師也不為過。

但此刻離彆,卻沒有太多的話要講。

觀主臉上也是掛著淡淡的笑意,目送雲氣遠去。

而跟隨觀主左右的小童兒仰頭望著老觀主,心想著怎麼看起來觀主爺爺又年輕了些呢,難不成觀主真是神仙?

而雲氣走下毓秀山,一路向西而行,此次遊曆除非遇著了難以逾越的天險,否則他不打算駕雲。

————

二十多天後,六月下旬,暑氣漸盛。

夏天的淩晨很有意思,前一刻還是漆黑,可仿佛隻是一閉眼的功夫,天就成了青烏色,再一個不注意,就轉成了灰白,天亮的極快。

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林中,一個不算太高的山頂上,這裡有一株枯死的樹,樹皮焦黑,樹乾中空,殘枝無葉,看起來像是因雷擊起火而焦枯。

方圓幾裡內,便數這棵樹最高,再無遮擋。

在枯樹頂端的一個細枝椏上,雲氣盤膝而坐,清晨的夏風將人與枝吹的微微搖晃。

去歲的時候賀炳錕對雲氣說在疾馳的雷雀上安坐,打坐功夫才算入門,雲氣當時連站都站不穩,到現在身輕如葉,在風中細枝上入定,也不過一年而已。

雲氣兩眼微閉,嘴唇微闔,卻在唇中留了一個小口,吐氣之時,濁氣從小口處泄出,隱隱間可聽著一個【噓】字。吸氣時,絲絲縷縷的木行靈氣被吸入鼻竅,進而入喉竅,過十二重樓,運行一個木行單相小周天,化為一縷木行法力,停駐在肝竅附近。

忽然,東方天際傳來一道亮光,赤紅的光芒照射在雲氣的眼皮上,雲氣口中【噓】字自然轉為【嗬】字,吸食火氣。

若此時素空法師再入雲氣人身內景小天地,便能見得此時在火府四周,有無數赤紅的流螢環繞,比上其餘四府要壯觀的多,而四府之中又水、土法力最重,木次之,金行最少。

今日天氣極好,晴空如洗,萬裡無雲,陽光熾烈,遇上這樣的好天氣雲氣是不著急趕路的,一直從卯時到午時,他都不曾動彈,吸食著太陽火氣。

直到過了午時,雲氣才悠悠睜眼,停下了食氣,此後的太陽火氣摻雜著暮氣,他有心煉成正陽丙火,暮氣多食無益。

道士身子一偏,從樹上落下,撿起地上的包袱,準備再啟程。

這大半個月他都是這麼過來的,遇礦脈食金氣,遇林莽食木氣,遇江河食水氣,遇豔陽食火氣,餘者皆食土氣。道士專挑深山大澤、人跡罕至處行走,紅塵集鎮中,天地靈氣實在太過稀薄。

不過眼下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他拔出佩劍,在樹皮上削下了巴掌大一塊的焦黑樹皮。他已看出,這是一株棗樹,棗木受雷擊便有雷火陽剛之氣,可以用來做雷符或火符的符紙。

這東西算不得多珍貴,但碰巧遇見了也足以讓人心生喜悅,這種東西向來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等到那天真想尋這個東西,怕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這也是遊曆的好處之一,隻要留心,總是有意外之喜。

雲氣沒有貪多,割一小塊足矣,剩下的便留與其他有緣人。

把雷擊棗樹皮放進包袱,佩劍收回腰間,雲氣再次上路。

走過這片不大不小的山林,一股充沛的水汽乘風而來,與剛出山林的道士撞了個滿懷。

雲氣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下意識的,自然而然開始以【吹】字訣食水氣。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放眼遠望,卻見南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澤,煙波浩渺,波光粼粼,諸多山島點綴其間,此刻洽值一群白鶴飛過,好似個水國勝地。

鄱陽湖到了。

鄱陽湖,又稱擔石湖,乃五湖之一,天底下少有的大湖。

三清山在鄱陽湖東南,雲氣出山後一直西行,此時應位於鄱陽湖的南角。

道士往湖邊走去,如此勝地路過了當然不能錯過,雲氣打算停留些時日,此處水汽豐沛,可以積攢下不少水行法力。且五大湖各有行屬,其中鄱陽湖便屬金,對金性修煉也有益處,金性之地在五行中最是少見,眼前自個五行中便屬金性最弱。

而且鄱陽湖石久負盛名,水下定有金水兩性的金精礦石,若是碰巧尋上個,也是為「秋水」積攢口糧。雲氣自個山門屋舍裡,便有賀炳錕送的一盞石燈,就是用這鄱陽湖石煉成。

大湖近在眼前,可真當雲氣走到湖岸,以他的腳力,卻也花費了一個多時辰,可想而知這湖有多遼闊。

站在湖岸,午後的湖風有些暖意,粼粼波光如湖上浮動的金箔,略有些晃眼。

雲氣眯眼看著,不過窮儘目力也不見北岸在何處,他沒有見過海,心想著都是無限曠遠,湖和海又有什麼區彆呢?

雲氣往左右看,光是南岸他也看不到儘頭,不知東西止於何處,隻曉得他所在的這處草木蔥鬱,耳畔有虎嘯猿啼,入眼有犀鱷成群,唯不見半點人煙。

雲氣四下張望,沿著南岸走走停停,花費半刻鐘,終是讓他尋到一處寶地。

南岸有一處凸入湖中,是一塊平坦地,四周沒有什麼東西遮擋朝陽,遍地是著高大的桂樹,桂樹林中零散立著幾塊巨石,那塊大的比桂樹還要高出一些,是打坐修行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一路食氣,就數此處金氣最盛,難怪有桂樹成林。

雲氣喚出「龍車」,駕雲至高空,在這片桂樹林方圓五十裡內巡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沒有瞧見他人洞府或是行跡,一派莽荒景象。

回到桂樹林中心的巨石附近,雲氣打算就在此地結廬一段時日,或是十幾天,或是一兩月,或是待到桂花放香時。

他卸下包袱,從中拿出了一截樹藤,這藤上長著九個木鈴鐺,其中有八個就指甲蓋大小的,還有一個約半掌大小。

這是一套法器,喚作八卦子母鈴。將八個子鈴按八卦方位放在四周,人居中,周圍但有什麼法力波動或是氣血旺盛之物走過,母鈴便會搖響警示。

這也是雲氣在山中為自己出門遊曆購置的幾件為數不多的法器之一,價值十兩雪花銀。

他將八個子鈴摘下,按八卦方位掛在離巨石方圓三裡左右的樹上,這鈴鐺一靠近樹乾,頂上的梗便自行與樹乾相連,像是本來就生在樹上一樣。

回到八卦中心位置,他將木藤靠近一棵桂樹,木藤便自動攀附了上去,不須再管了。

一個簡單的護法警示便布置好了,在外不比宗門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打算久居,還是得做好準備。

不過法器終究還是死物,要是有個行屍或是靈寵護法便要方便安全許多,雲氣現在是一個也沒有,兜裡隻有一個一動不動的蟲屍。

雲氣掃了一眼巨石,巨石一共四塊,均有十數步方圓,小的那塊與人等高,大的那塊有兩丈高。

雲氣選了一個兩人高大小的,看拍了拍,質地還算硬實,並不酥脆,他靠著掛有母鈴的那顆桂樹席地坐下,自言自語道:“這幾日不要下雨才好。”

他從懷裡拿出一根貼身放著的玉簡,正是《廣成敕虛隨心咒》。

他將玉簡貼到眉心,駕輕就熟的探念進去,又看見了那白茫茫虛無中的四十九個金字,雲氣看向那個【裂】字,沒有猶豫,運念貼了上去。

這次,雲氣的念頭又被拉進了一個熾白的世界,似刀山地獄,似劍雨穹籠,哪哪都是銳氣,處處飄著金絲,一頭橫亙天際的白虎若隱若現。

虎背上盤坐一個虛幻的道人,看不清麵相,那道人左手結一個訣印,拇指屈壓在中指和無名指之上,食指和小指挺直,正正指著自己。

此時天地間無數兵器齊齊朝向手訣所指方向,錚鳴尖嘯,響應著道士口中迸發的那個音節:

“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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