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羅睺此時已經不再是翩然英俊的模樣,他青麵獠牙,口中噴吐著毒煙,雙刀在阿娜拉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另外兩隻手中還拿著大巫神的魂器,渾身散發著強橫的血光。若是真正的石崇勇士,是不會受到巫神魂器的影響的,但是阿娜拉徹底壓製了自己的血脈,
“你哥哥鐵勒才是真正的蠻族!”天羅睺瘋狂咆哮著,“生為蠻族,就應該嗜血好戰!你們的命從生下來就注定了!身上流淌的巫神之血,是無法改變的!”
就是這句話深深刺激了阿娜拉,以及趴在地上看起來半死不活的鐵勒。
鐵勒想起了自己在校場上被打趴下的那一天。
他被抬到一個高大的房子裡,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哪怕十二年不見了,他也能認出自己的母親,那個個子不高但是打架很厲害的母親,如今已經四十二歲了,滿麵紅光,又胖又壯。當然她一丈三的矮小身高,隻是針對石崇勇士來說,對周人來說她是女巨人。
“你還是這麼沒出息,鐵勒!”她用燒火的棍子痛打鐵勒的屁股,打得火星亂飛。
鐵勒眉開眼笑,淚水模糊了視線。四十二歲的媽媽,在以往的石崇部族根本不可能還活著!而且還如此的強壯有力,把他的屁股打得這麼響!
“奇跡啊!感謝祖神!”
“祖你個冤大頭啊!老娘還活著,跟祖神有一根毛線的關係嗎?”棍子打得更狠了。
沒多會兒阿娜拉回來了,同樣沒有給鐵勒好臉色,因為鐵勒當年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跟著潰逃的蠻兵們逃走了。後來很多逃走的人都陸續回來了,但是鐵勒沒回來。結果這次一回來,他竟然就在校場裡,像個野狗一樣丟野速家的臉。
“你逃走的那些日子,我和媽媽跟很多逃走的人一起躲進山林,夜晚鑽在草叢裡簌簌發抖,吃了半個月的草根和老鼠、蟲子。”
“媽媽病倒了,沒有一個族人願意救我們,他們隻覺得老女人和小孩子都死了算了,我才不得不逃出去求救。之後就遇到了大周軍隊,我和他們打,自然沒打過。然後才知道,大周並沒有對我們進行滅族屠殺,那些頭人們已經回來了。石崇部由於得到了大周將士的尊敬,家產和安全都得到了保證,隻是進行了重新的劃分。”
“有個女將軍救活了媽媽,又給了我們食物。我把那些無情的蠢貨從山裡都叫了出來,那時候我就覺得,周人會照顧弱小,他們不會放棄老人和小孩,真好。像我們石崇蠻族,這麼輕易就把老老小小當做弱者舍棄掉,才真的是弱爆了!”
“你說,鐵勒,什麼才是勇士,什麼才是強者?你這種丟下媽媽和妹妹逃命,當我們死了,一走了之的家夥,配叫勇士嗎?”
“然後阿圖瑪來了,她帶著我們領羊,放羊,說隻要完成周人交給我們的任務,就能有飯吃。過了好長時間我們才知道,這些羊不是給周人養的,而是給我們自己。阿圖瑪之前不告訴我們,隻是怕我們管不住自己,嘴饞把羊都吃了。阿圖瑪把羊養肥了,又手把手教我們剪羊毛,那一段日子每一天都好快樂。我看著小羊羔一點點長大,從小羊群變成大羊群,每天都能吃飽,羊毛織成毛衣,穿在身上好暖和!不隻是我和媽媽,大家全都好快樂!阿圖瑪看我很聰明,就帶著我和媽媽來望京。然後我才知道,當年救活媽媽的女將軍,就是擊敗了烏雷大王的陸子淑大將軍。”“當我展現出我的戰鬥天賦,加入烏蠻軍,生活就變得更好了。”
“我成了陸子淑的弟子,得到了阿娜拉這個名字。它的意思是驕傲!”
“現在,我發誓為守護我們的新生活而戰,為了重新讓石崇族驕傲而戰!”
“鐵勒,你為什麼要回來?你是回來破壞我和媽媽如今的生活嗎?”阿娜拉的聲音冷酷無情,“大周給了我們一切,而你又要讓我們回到那個冰冷的草叢裡?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把頭抬起來,你今天又讓我羞愧得低下了頭!”
那時候的鐵勒隻能不停認錯:“我全聽你的,阿娜拉!”
之後鐵勒就成了工具人,他按照阿娜拉的指示,回到阿卜杜勒身邊,阿娜拉讓他說什麼就說什麼。沒幾天鐵勒發現自己開竅了,既然大家都覺得他是個蠢貨,所以他不管說什麼,他們都會信誒?
這個計劃唯一有一點不太好,就是他扮演著阿卜杜勒的手下和反賊,所以必須被當眾打一頓抓起來。自然,他的傷勢隻是看起來很嚴重,其實也沒有那麼重。
鐵勒趴在地上,身上很疼,但是心裡很安慰。阿娜拉讓我乾的事情,我都很完美地完成啦!以後阿娜拉不會再怪我丟下她們跑路啦!
說實話,騙了修羅族,他心裡有點兒不落忍,畢竟天羅睺曾經是他崇拜的勇士,真正的強者。但是這會兒他聽到了天羅睺的稱讚,誇他是真正的勇士,他的心反而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樣。
難道蠻族一生下來,就注定要為巫神獻上一切嗎?血脈所注定的命運,真的無法改變嗎?是蠻族就必須嗜血好戰,年老力衰就被舍棄,活得像個野獸嗎?
鐵勒忽然一聲嚎叫,撲過去一巴掌抽在天羅睺身上,把偉大的蠻王在地上拍得扁扁的!
天羅睺從地裡飛快地彈起來,阿娜拉的狼牙棒已經接踵而至,伴隨著嘶吼。
“不要壓製血脈,阿娜拉!接受它,不為巫神,是為了接受自己!聰明的阿娜拉可以!”鐵勒的身上迅速泛起了一層白色,岩石一樣的蒼白色,那是石崇氏族的血脈天賦石膚。同時鐵勒的眼中亮起了紅芒,由於憤怒而進入嗜血狂暴狀態,真氣化作煞焰。不管什麼詛咒什麼疼痛,都隻會讓石崇勇士更興奮,戰鬥到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