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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瘟疫得到了及時控製,又有特效藥,許多瀕死的百姓都被救活了。大災之下黃州軍民還能搶收秋糧,挽回了不少損失。更有開明紳士主動發起募捐,短短幾天捐銀十萬餘兩,帶動相鄰村鎮出錢出力,整個黃州都掀起了同舟共濟的熱潮。
黃州巡撫杜大人宣布,官府將會成立善堂和紡織作坊,用以安置無家可歸的婦孺。善堂更會立下碑文,將大力捐獻者的名字刻在上麵,受萬民敬仰。
消息傳開,萬民稱頌。捐獻的銀子每天潮水一樣流進流出,換成糧食和冬衣等賑災物資,雇傭民力修繕房屋。
在魚兒溝立起了一座湖陽公主的凋像,雖然不怎麼像,但公主還是很得意。
“佞臣,這個凋像是不是差點兒意思?”湖陽公主舉著錘,擺了個一模一樣的姿勢,“你幫他們修一修。”
“這個我可沒乾過。”
“你照著我來弄!快點兒!”
陸子清化身大螳螂,雙刀一揮,伐祟角的威力太大了,湖陽公主的凋像頭從脖子上飛了起來碎成了渣……
“你是不是想死!”
“對不住對不住!”陸子清趕緊找了一塊從妖窟的洞壁上鑿下來的夜光玉,換了兩把普通的刀,細細地打磨,頭發絲都凋出來了。
把頭凋鑲到石像肩膀上,這可以了吧?晚上還會發光呢。
湖陽公主很滿意,給本宮把手也換成這種夜光玉的,這才叫玉手。這樣給石像披上鬥篷,插上木頭做的昊天錘,本宮真是栩栩如生……
一封奏折卻在此時呈上了大周天子的桉頭。
有禦史風聞奏事:“魚山縣令應對不利,致使鄉民造反,瘟疫蔓延至黃州府。”
“黃州府趁機斂財,騙捐銀兩數萬。”
“湖陽公主欺行霸市,為貪官杜玉峰撐腰。且招搖過街,舉止輕佻,有失皇家威儀。據查,騙捐一事都是以公主的名義。”
“上百鄉紳以捐錢為名,實為求朝廷賜匾。黃州府未奏先決,據說也是有公主的首肯。”
“湖陽公主命鄉民為其建立生祠,實乃荒唐可笑!”
這件事很快在朝堂上發酵了,各派官員義正詞嚴,相互指責。
太師派官員破口大罵:“瘟疫橫行,黃州府能這麼快控製,公主殿下功不可沒!太師才幾日不在朝中,怎麼老聽見蝲蝲蛄叫喚!”
“指責公主舉止輕佻,真乃荒唐,公主舉止何處輕佻?說來聽聽啊?”
“公主遊街,命萬民跪拜,又與隨從附耳私語,已是過於親密。然後又私下掀裙,猛踹隨從的……實在是不堪描述!”
“請問公主跟隨從說了些什麼?”
“好像是想要減免災縣的賦稅,實乃僭越!”
“那請問,你又是如何聽到公主與人附耳私語?”
“自有百姓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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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災情沒聽說你們關心,為何公主的一言一行你們這麼在意啊?”
“殿下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皇家的威儀!”
“籲——!”
朝堂上一片轟然,很快炮火引向各地賑災不利,各派官員互揭老底。若陸子清身處朝堂,定會驚訝地發現今天的朝議堪比德雲社封箱相聲大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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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周天子身後的帷幕裡傳來一聲清脆的雲板聲,有太監高聲唱道:“皇貴妃駕到!”
百官一起安靜下來。
有禦史挺身而出:“今日廷議,怕是娘娘在場於理不合吧?”
一大群官員齊聲道:“臣等請娘娘回避。”
皇貴妃就跟沒聽見一樣,於屏風後麵挖起耳朵。等朝堂安靜下來,皇貴妃的指尖對著朝堂,櫻唇對著指尖,長長地吹了口氣,仿佛在說,你們不過就是本宮的耳屎罷了。
百官都聽到了這道吹手指聲。
太師派官員氣勢大振,其他官員倍感羞辱。
皇貴妃慵懶問道:“哪位大人說湖陽公主招搖過街,欺行霸市?”
一位禦史挺身而出:“是微臣。”
“那菜市場和糧店是你們家開的?”
“自然不是。”
“不是有黃州巡撫去管,你是黃州府通判啊還是司市令啊?平準署(管理市場價格的官員)都死哪去了?”
“臣是禦史,風聞奏事是臣的本分。”禦史不卑不亢。
大司農一臉吃屎的表情瞪了禦史一眼,因為平準署和司市令都隸屬於大司農管轄。
皇貴妃又問:“本宮聽著,公主跟牽馬的仆役說了什麼,你們好像都十分清楚的。以後本宮想知道公主做了什麼,是不是問眾卿家比較方便?”
所有的官員一起施禮:“臣等不敢。”
禦史糾正道:“公主當時騎的並不是馬,是一匹老麒麟。微臣奏說此事,隻是覺得事關天家顏麵……”
“彆這樣,動不動的天家顏麵。”皇貴妃打斷道,“本宮其實就是想知道,那個跟公主過從甚密的小廝相貌如何?是英武非凡呢,還是溫潤如玉呢?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呢?”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答不出。
禦史臉紅:“奏報未寫,臣不知。”
“難不成奏報隻寫了公主失儀?你們指責公主跟人耳鬢廝磨,是這個意思吧?連對方的相貌都不知道?”皇貴妃的語氣十分驚訝,哎呀呀,抓奸不知道男的啥樣,有你們這麼告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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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麵麵相覷,男人的邏輯和女人的邏輯正麵交鋒,百官完敗。
禦史咬牙硬撐:“臣不敢!隻是自百姓口中所收集到的公主言行,已是十分詳細了。百姓自然無從得知那男子的姓名,至於相貌,這不重要。”
皇貴妃道:“本宮覺得很重要。倒是禦史擇婿,應當不以貌取,德性,比較重要。”
百官一陣強憋著的笑聲。皇貴妃太彪悍了,故意把“德行”說成“德性”,禦史還無法發作。
大周天子拿著另一份奏折,悶頭插了一句:“朕覺得,其實湖陽當街喊的這些話挺好的,對控製災情、安撫民怨有雷厲風行之效。可圈可點,頗有雄風。”
“哦?”有太監將奏折拿給後麵的皇貴妃,皇貴妃輕啟櫻唇,念道,“本宮絕不會置百姓安危於不顧……陛下,這說得多好啊,本宮,本宮,深感欣慰!”
“佞臣斥責公主失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得低頭?”皇貴妃化身嚶嚶怪,“陛下,這不是佞臣,這是千古良臣啊!”
大周天子一唱一和地點起頭:“朕也覺得,此言堪稱言官典範。至於騙捐什麼的,這太扯了,總不能叫黃州府把募捐的銀兩退回去,再找人補上吧?”
“哪補去?本宮可沒錢,自然是誰說騙捐,誰來補上。”皇貴妃跟話家常一樣念叨著,“黃州府募集了十萬兩賑災銀子,鬨著玩呢?聖上允了,黃州府自然就不是騙捐。聖上不允,那才是失信於百姓,天家顏麵無存。”
百官一片寂靜,這場由天子和皇貴妃共同上演的雙黃境界太高了,招架不起。
禦史快要爆炸了,再說下去官職就要被人取代了。那個跟公主耳鬢廝磨的小廝,都被說成言官典範了!
“聖上!”禦史伸手摘下帽子,托冠大聲道,“臣的冠可以掉!臣的頭顱也可以掉!但是如今黃州竟到了百姓對公主頂禮膜拜的程度,而太子在民間毫無威望,臣以為,不妥——!”
圖窮匕見,這才是今日真正的目的。
頓時滿朝嘩然。
天子健在,太子派官員要求提高太子在民間的威望,想乾什麼?為改朝換代做準備?
沒有天子的首肯,太子開府建牙之後也隻能低調行事,不敢在民間有半分威望,否則就會有謀朝篡位的嫌疑。扶植太子的事情原本也不急,畢竟當今天子春秋鼎盛。但是忽然間天下大亂,湖陽公主又那麼高調,第一次下山就辦大事,太子派官員自然就有點兒接受不了。
大周天子“嗯”了一聲,似乎接受了禦史的諫言,在仔細考慮。
如果公主可以毫無忌諱地在民間大展拳腳,威加宇內,太子卻被壓得那麼低,似乎是不太合適。百官今天想要爭的,就是這麼回事,太子乃是國之儲君,在民間威望還不如公主,像話嗎?或許是應該給他一些權力的時候了。
禦史見目的已經達到,是時候退一步了,於是進一步進言:“公主年幼,言行稍有不慎,也是常情。公主在黃州賑災中的功績,微臣同樣肯定。隻是黃州府有意蠱惑,安排百姓大搞排場,一味的阿諛奉承,其心可誅!”
退一步,肯定公主的功績。公主飄了,但這是由於黃州巡撫阿諛逢迎,公主隻是犯了年輕的錯而已。把罪名推給太師派,完美。
吏部侍郎卓大人跳出來得比禮部官員還快:“臣有異議!”
“卿家請講。”
“自古未有公主賑災!湖陽公主恰逢其會,黃州府沒有可供參考的儀典!當時黃州巡撫杜玉峰已經鏖戰多日,根本無暇顧及微末枝節,百姓又怎麼能搞清參拜公主的禮節?因此本官認為,黃州府所發生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嗯。”大周天子覺得差不多了,大家各退一步吧。
皇貴妃看著奏報,忽然抓住了這個話頭:“百姓是怎麼喊的?怎麼就於理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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