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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嗣。”
天宛真人念了一聲,諷刺地低聲道:
“是又如何,什麼是子嗣?是我見他從小到大,故心生愛護,還是他們敬愛我?全然沒有吧?我突破出關,出來就一群老頭叫我祖宗…與我何乾?”
檀雲鼠歎了口氣,心中終究還是存著那幾分主仆之情,勸道:
“可血統終究是抹不掉的,就算你對他們沒什麼感情,好歹也比陌生人要親近…”
“親近?”
天宛真人說起這話有些咬牙切齒,語氣激憤,冷聲道:
“我有神通!我能自見人心,他們心裡想的什麼,我哪個不是看得清清楚楚…檀雲!那些女子想的是恨我妒我…哪有什麼可親近的!”
“至於郭紅邇…郭紅漸…”
她麵上的表情更冷,甚至有些狠意,低聲道:
“好…他們至少不像郭紅瑤那麼蠢,知道我能知人心,見我之時心裡不敢想,可等我閉關,私下暗自作淫思,有欺淩之想,烝報之念…”
“有什麼親近可言!”
這話說得檀雲呆在原地,遲遲難以開口,他喃喃道:
“這…這…”
“可!”
檀雲真人這下是真的不知道怎麼為他們辯解了,這事情就算郭神通在此都要灰溜溜地低下頭,他隻好喃喃道:
“畢竟隔了幾百年,他們也難有什麼親緣之念…你纖塵不染,在人屬中是極美麗的女子,修的又是凜然不可犯的冰雪,他們就有些齷齪心思…”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小了,心裡恨不得把那幾個姓郭的通通拎起來殺了,口中還是勸道:
“夫人…古時說【見他心即見魔障】亦是此理,那時修成神通的修士最怕去人間,隻用神通一照,立刻心灰意冷,戾氣衝心…心中之想最難以指責…誰心中沒個貪淫之念…”
天宛真人隻靜靜地看他,這女子渾身冰雪之氣,隻隱隱約約透露出一雙極為優美的眸子,她輕聲道:
“古書常說命神通一成,世間皆惡,故而紫府無情,殺生無忌,是看人人皆有罪,我已曉得了。”
……
宗泉島。
李清虹與孔婷雲駕舟到了宗泉島上,李周巍駕著明光迎上來,隻拱手道:
“見過老祖!”
李清虹見了他總算是有了笑意,柔和的笑容在臉上綻放,李周巍轉而向孔婷雲行禮,拱手道:
“見過前輩!”
孔婷雲笑著點頭,圓眼打量著他看,微微點頭。
“還好…”
李清虹自家是不讓李周巍下拜的,之前更是不讓他見外人,其實就有一番考慮,倘若李周巍不曾突破築基,見了玄嶽掌門的孔婷雲可不是拱手行禮那麼簡單,按著修行界的規矩,下拜才符合禮節。
孔婷雲又聰慧,如若不拜,說不準會想些什麼,他如今突破築基,兩者都是築基修士,自然不必下拜,省得一番麻煩了。
李清虹側身,笑道:
“這是玄嶽掌門孔婷雲——這是我家世子。”
“早聞大名!”
孔婷雲微微看了一陣,慢慢挪開眼睛,李周巍的容貌還算出色,卻有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的魅力,她心中暗笑:
“聽聞魏裔俊美,果不其然,清虹、曦峻就足見…”
李清虹卻擔心夜長夢多,不打算在此地多留,遂道:
“且先上舟。”
兩人上了舟,李周巍見孔婷雲在旁,斟酌著未去提鼎矯一事,幾人一並入內,李清虹心中憂慮,問道:
“承如何了?”
“至今閉關,沒有什麼消息…”
一旁的空衡替他答了,李周巍與兩人聊了一陣,對孔婷雲有了些了解,這才問道:
“孔前輩…晚輩始終有一疑惑…如【六丁並火令】、【六辛齊金令】一類的東西,似乎成套,到底是何處來的?”
孔婷雲躊躇了一刻,答道:
“這些靈器…算得上出名,應該與仙府有關,再多我亦不清楚了…”
她含糊其辭,看來是說不清了,幾人一邊向北而去,舟外的海風呼嘯,過了數日,落到了玄嶽門嶽洲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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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是孔家的老巢了,孔婷雲笑著指了指北方,道:
“卻忘記跟貴族提一聲,鏜金門封山,丟了金兜島,如今已經入了我家手中了。”
“恭喜恭喜!”
李清虹賀了一聲,玄嶽的門人上來報信,孔婷雲認認真真看了,低聲道:
“紫霈真人果真隕落了!”
李清虹對這位真人不熟悉,可好歹是一位名聲不錯的大修士,跟著歎息一聲,孔婷雲卻笑道:
“卻未必真的死了。”
李周巍抬眉看她,疑道:
“轉世?”
“不錯。”
孔婷雲輕聲道:
“幾位還可記得南北之爭中的紫府曾經消失的一段時間?是因為太虛中有了安淮天的蹤跡,其中竟然有幾份【天武真炁神煞性】!”
“真炁!”
李周巍心中一震,心中閃電一般記起一事:
“老猿也是『真炁』…他的突破,似乎與那時間十分接近!”
白猿的突破是李家最意外的幾件事情,畢竟他渾身是舊傷,不少還損了根基,李曦峸、蕭歸鸞的成功率都要比他高上太多…卻唯獨隻有他成功了。
“如今想來…真是福緣所在!恰好那時紫府在太虛之中爭奪,【天武真炁神煞性】顯現,讓他占了這天時。”
李周巍對這事情是有疑慮在的,他雖然信任白猿,卻懷疑是不是早年被誰動過手腳,如今放心許多,這頭的孔婷雲繼續道:
“那金性被紫霈真人得去了,我家真人說了…金性在身,可以轉世逍遙,她應該脫身去了。”
……
巫山。
巫山是望月湖靈機最濃之處,如今大陣封鎖內外,隔絕氣機,山上的玉階白氣流淌,淳厚如乳,一層一層傾瀉下去。
山頂上的血池早已經改了,裡頭堆了一小堆靈石,浸著潺潺的靈泉,一絲絲一縷縷的靈氣跳出來,在古玉打造的地麵上流淌。
玉柱林立,李曦明身著道袍,立在最高的一根玉柱上,吐息之間,濃鬱的靈氣從四處彙聚來,往穴竅中流去。
他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天光,明燦燦在雲霧之中閃了一下,泯滅下去。
體內的氣海中則亮起一盞悠悠的明燈,浮在仙基之上,光芒閃爍,將氣海中的一切照得光芒閃閃。
“【天燈】煉成!”
《明華煌元經》中秘法九種,按著篇幅分彆是【陽元】【天燈】【寶階】【大璺】【回折】【百兵府】【帝敕令】【金麟】與【紅蟬】,各有所能,李曦明閉關可加上淮江圖的影響,終於把第二道練成。
不得不說,李曦明的天賦極高,這才剛滿六十歲已經修成兩道秘法,如今【天燈】煉成,仙基又多了些變化。
“【天燈】之法,能照澈晦暗,使靈台清明,讀經修術事半功倍…”
李曦明心中頓時有所領悟:
“應從【天燈】開始修行為宜,不過最簡單的【陽元】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這兩者先修行是對的…”
“隻是這秘法…”
李曦明望著氣海中那盞明光閃閃的天燈,暗自忖度:
“真是構思精巧之至,三宗七門再如何傳承雄厚,這一類的秘法也決不會多。”
他體會越深,越覺得這秘法珍貴,單單是最簡單的【陽元】,其中的奧妙都不是先前見過的任何法術能夠比較的。
“除了仙法《接引法》和《牲祭法》。”
這兩道法訣李家人是完完全全摸不著頭腦,既看不出任何神妙,念起來也沒有任何靈機可言,如同呼兩聲雨來天就下雨,莫名其妙念著念著自己就有作用。
除去這兩本,李家的法術是拍馬難及,李曦明每每修煉此法,如同駕舟行於浩瀚海中,常有流連忘返之感。
他舒了口氣,又在陣中將【天燈】穩固了大半月,修行起下一道法訣,突然發覺大陣一明一滅,竟然有一封小信浮現在玉柱之上。
李曦明持起來,目光掃了掃:
“稟大人,蕭家來訪,大人如若出關!還請一現。”
李曦明思忖一息,這信既然送到他這裡,恐怕自家姑姑已經不在家中,蕭家又怠慢不得,於是駕光而起,從巫山上飛起。
他這才落在洲中大殿之中,發覺殿中已經站了不少人,大父李玄宣笑嗬嗬的站在一旁,白猿如同一座石像守在另一邊。
殿中立著一中年人,容貌敦厚溫和,兩鬢斑白,身上掛著兩串藥囊,麵上含著些笑容,正舒展眉眼,向他望來。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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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對這張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人正是師尊蕭元思!
他這人長相醇厚溫和,如今有了很重的老態,滄桑藏在眼睛裡,麵色略有些蒼白,似乎受了一些小傷。
李曦明不曾想他親自來了,連忙執弟子禮,立在一旁,這中年人拉起他的手,那雙眼中緩色含著溫和,聲音還是如同當年一般醇厚:
“明兒長大許多。”
李曦峻死後李曦明隻哭了一次,隨後再沒有心思哀悼,這一聲卻讓他眼眶一熱,沉聲道:
“曦明見過師尊!”
“好……”
蕭元思也是滄桑的老人了,自小服的丹多,故而還是中年模樣,含笑看著他,轉過頭去,對著李玄宣道:
“玄宣啊,你我也聊的差不多了,且先歇下,我與明兒單獨聊一聊。”
李玄宣是李家輩分最大的人,也就眼前這位能這樣稱呼他,他捋一捋白須,忙不迭地下去,蕭元思則看著麵前的青年,咳嗽兩聲,笑道:
“明兒,來,去你那巫山上聊。”
李曦明連忙扶著他,蕭元思卻笑著搖頭,對於這位長輩,李曦明滿心除了感激再無他意,一路落往巫山,落在那山頂,蕭元思先是看了看四周,笑道:
“你啊…生來就是用最好的,這巫山比起我銜憂山上那洞府都好些。”
李曦明默默點了頭,師徒倆在玉桌旁坐了,蕭元思輕聲道:
“這血池你家也沒有再用…好…通崖沒有白教。”
李曦明隻顧著點頭,蕭元思望著他,答道:
“我這輩子就教了你這一個徒弟,一身丹道中能教的都教給你了…明兒…我也了解你,興許比玄宣還要曉得你,所以來這一趟…”
他溫聲道:
“曦明,你要試著紫府,怎地不和師尊先說一聲…”
李曦明抬了抬頭,望見蕭元思的笑容,他道:
“玄宣興許不肯給你那【明方天石】,你莫要怨他。”
“師尊…曦明不敢!”
李曦明悚然而起,蕭元思拉著他坐下,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瓶來,放進他手中,笑道:
“看看?”
李曦明隻覺得入手溫熱一片,靈識一掃,發覺這瓶中明晃晃正躺著一枚丹丸,上有五條金紋,張牙舞爪,正醞釀著一股明光,整枚玉瓶中鎖著濃濃的金光。
李曦明修行明陽,又熟悉丹道,哪裡看不出來?這丹丸中蘊蓄著濃烈的明陽法力,氣息清靈平和,不知道用了多少明陽靈物和寶藥煉成的!
“師…尊…!”
李曦明愣在原地,蕭元思笑了兩聲,咳嗽起來,輕聲道:
“你呀…我素知你野心大,你突破築基時我就開始留意明陽靈物,原本想的是慢慢收集,沒想到你這孩子修煉也快,倒是趕不及了。”
“好在為師這些年有人脈,也曉得些明陽靈物,取了兩枚寶藥,一枚是【海明蓮】,一枚是【三陽煌氣果】,連忙去了東海,緊趕慢趕,總算是湊齊了。”
蕭元思輕聲道:
“紫府靈物太稀罕,我沒有那樣的本事,唯有這丹道還有些手段,雖然我沒有輔助突破紫府的丹方,這東西純粹是明陽之精華,叫作【紫明丹】,能有不少裨益。”
他看著李曦明,和聲道:
“也算貴重之物…我擔心被人聽去,叫你入了陣來說,這事情我瞞著我家真人自己去做的…他也在北海,管不了那麼多…也可以放心一用。”
李曦明難以對上蕭元思的眼神,隻答道:
“師尊如此…弟子難以報答…”
“報答?”
蕭元思搖頭,麵上流露出一些懷念之色,長長笑了幾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老人沒有多說,似乎拍了這幾下,已經把他要說的話給說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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