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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李通崖抬頭看了看盧思嗣,便見他滿臉貪婪地開口道:
“這湖中洲上的東西本就應該是我們這些湖邊家族的東西!這可是無本的買賣,怎麼能讓這些散修平白無故搶了去!”
“我欲叫上周邊的安家,一齊端了這散修船隊,這生意我們取過來做!誰家的凡人入了陣就歸誰家,通崖兄你看如何?”
李通崖坐在主位上,眼前突然浮現出當年從古黎道歸家時積堆如山,將道路擋得嚴嚴實實的屍體,茶碗頓了頓,撇了盧思嗣一眼,笑道:
“這無本的生意鬱家想不想做?湖對岸的諸家想不想做?盧前輩要是整理不清這湖周一大圈的家族,把這生意取到手中,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此言一出,盧思嗣頓時一滯,他在湖上見了那船隊就興衝衝地找了過來,一時間也沒有想這麼多,頓時訕訕地笑道:
“還是通崖兄想得周到!小老頭莽撞了……”
悻悻地放下茶碗,盧思嗣絞儘腦汁地同李通崖尋了幾個話題來聊,在李通崖這裡碰了壁,灰溜溜地離開了。
“老家夥死期將儘,腦子也不太靈活了……這湖中洲被三教九流的築基搜刮了多少遍,恐怕進去也帶不出幾個胎息境東西出來,平白無故費那勁力……”
送走了盧思嗣,李通崖卻滿心鬱鬱,將茶碗端起又放下,苦笑道:
“你等看這些紫府又驚又懼,生殺予奪全由他人一念之間!可這些凡人來看你這些家族與宗門不也是心驚膽戰,任人宰割,世間的醜惡從來是自上而下的,倒全然沒了意思!”
言罷李通崖搖了搖頭,心中暗暗反問起自己:
“若是家中無這以凡人香火凝聚籙氣的法寶,李家當年麵對伽泥奚的洶洶軍勢是否還能堅持留守四鎮……”
心中悚然一驚,將諸多感慨甩到腦後,李通崖明白李家在眾紫府麵前依舊是螻蟻一隻,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算了算日期,按照《牲祭法》中的計算方法,祭祀法鑒,凝聚籙氣的日子也將到,可以為幾個小輩準備凝聚籙氣了。
“倒可以去見一見那隻狐狸,再打聽些無背景的練氣妖物用來祭祀。”
李通崖出了院落,駕風而起,順著山間脈絡走向尋了一陣,按照記憶在一處山崖下尋到一棵葉子發白的大榕樹,矗立在山坡上。
那白榕狐翹著腳丫子,仰著大頭躺在樹下,瞧見李通崖落在樹下,懶洋洋地開口道:
“通崖兄,什麼風將你吹到我這頭來了。”
這狐狸三年間同李通崖見了許多次麵,關係熟得很,接過李通崖手中的靈稻就往嘴中塞,狐狸眼舒適地捏成一條縫,照例說起著這幾個月山中的見聞來。
“聽聞青穗峰出了個劍仙,嚇得那老豬幾個月不敢出門,司元白閉關的日子他可是好不囂張!現下倒慫了,怕成為那司元白留給弟子的磨刀石。”
李通崖呆了呆,詫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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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消息好靈通!”
“哈哈,自是如此!”
狐狸甩了甩尾巴,神秘兮兮地道:
“我十九堂哥的二十二舅是大黎山南麓狐洞中一隻三耳白狐的侍從,是從他們談笑間得知的,這三耳白狐大人可生厲害,隻要趴在郡邊一聽,那些胎息啊練氣啊的話通通到了他耳邊……”
“築基妖狐?”
“紫府!”
狐狸擺了擺頭,瞪了他一眼,叫道:
“你以為紫府為什麼叫大修士和大妖,就是這紫府中凝聚了一道神通,可不是一般的法術可以比的,根據個人的道基有種種神妙的變化,好生厲害!”
李通崖連忙將這話記在心頭,覺得今天的這一袋靈稻已然是賺到了,摸了摸這狐狸的腦袋,撓得它微微蜷曲,搖頭道:
“我不過是練氣修士,這輩子都未必能突破築基,再厲害也與我無關。”
“倒是我那弟弟已經修成了築基,若是從南疆回來,百來年間突破紫府應該不成問題。”
言罷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輕輕笑道:
“若是我運氣好活得夠久,說不定還能見到他登上紫府的那一天。”
狐狸撇了撇嘴,吱吱地叫道:
“那倒好,可彆學那於羽楔,太陰月華練就的大好道基,硬生生成了大蛟的藥材!”
此言一出,頓時如同雷霆般在李通崖耳邊炸響,他腦海中空白一片,悚然而驚,從地上跳起,叫道:
“你說什麼?!”
狐狸從來未見他這樣,一身絨毛炸起,連滾帶爬地退開,結結巴巴地道:
“於……於……羽楔……”
李通崖神色慌張,長出一口氣平複情緒,一拍儲物袋,將大袋靈稻丟在麵前,以儘量平緩的語氣道:
“說說這於羽楔。”
狐狸也不敢去拿那靈稻,吱吱地叫了兩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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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大人跟前侍奉時,聽聞這人在望月湖上得過一太陰月華,煉就了道基‘白玉盤’,也見他來這山中闖蕩過,一對雙劍打得諸妖連連敗退,後來死在了南疆。”
“再後來又聽聞是因為那太陰月華鑄就的道基神妙異常,於是被青池宗送給了南疆的一條大蛟煉成丹藥……青池宗乾這事好似不止一回了……”
李通崖身形一歪,坐倒在地,臉色蒼白地盯著地上散落的靈稻不說話,聽了這話結合青池宗一貫的尿性和李尺涇十幾年發不出一封信,心中的種種猜忌同蕭家的暗示成了真,抿著嘴不說話。
倒是狐狸看著他垂著頭不說話慌了神,將地上的一捧靈稻小心翼翼的收到袋子中,舔了舔皮毛,也低著狐狸腦袋盯著地麵不敢說話。
李通崖定了定神,看著眼前害怕地蜷縮成一團的狐狸,啞聲道:
“多謝道友告知,這些靈稻算是酬謝了。”
言罷駕風而起,如流星般往黎涇山而去,也不顧狐狸在下頭叫著喊著,追了幾步,呆呆地道:
“這哪裡值這麼多靈稻!”
李通崖這頭到了黎涇山,穿過金光閃閃的日儀玄光陣,往後院落去,推開石室的大門,恭恭敬敬地請下鑒子,靈識沉入其中,果然見到兩枚光坨坨,圓溜溜的符種。
陸江仙的神識縈繞而出,靜靜地看著他,為防李通崖起疑心,陸江仙掩蓋去了新多出來的三枚符種,看著眼前的中年人臉色蒼白,嘴唇微抿,雙手顫抖不止。
足足過了半晌,李通崖才緩過勁來,臉色猛然紅潤起來,這會才有眼淚流淌而出,他緊了緊腰間劍,哀慟地叫道:
“涇兒啊————”
淚水從中年男子的兩頰流下,他震聲嚎了一句,手指攥得發白,泣聲道:
“好,好一個……”
謹慎的性格卻又讓他戛然而止,李通崖哭了十幾息,咳出一口鮮血,這才從那頭暈眼花的境地中清醒過來,擦去鮮血,將法鑒請回石台之上。
恭恭敬敬地磕了頭,李通崖抹去淚水,走出祠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道:
“涇兒…涇兒啊…是父兄們看錯了那司元白,將你推進了火坑裡……二哥對不住你。”
手中長劍緊握,李通崖想起李尺涇年年往家中寄來書信和換取的功法,李尺涇省吃節用節約出來的五塊靈石,心中更是悲切,輕聲道:
“這仇二哥記著了…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