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下一個落腳點在他的“對角巷”,不為了什麼副本什麼積分,單純隻是想回這裡看一看。
胡同早已經人去樓空,到處畫著拆字,一個拾荒老頭奇怪的看一眼李滄:“家在這?”
“以前是。”
“彆看了,快走吧,晚上大堆流浪野狗擱這聚會起秧子,凶,見人就咬。”
“您住這兒?”
“這寄吧孩子,有野狗我住這乾啥?”
李滄點點頭,去對麵老大夫那屋子看了看,又在自己那間小房子轉了兩圈,熟悉的景物已經變成殘垣斷壁,枯朽的味道就讓他產生了一種特彆奇怪的安全感。
隨手從窗台上揣了兩塊石頭在兜裡,就是那種黃黃的、內部中空會有白黃色晶簇的河灘石,類似於低配版晶洞,這玩意山坳裡多的是,他撿回來不少,最大的那塊被切好了,就在景園小區樓上擺著。
從城中村出來,石頭擱兜裡叮當亂響。
李滄摸出手機,找到一個賬號:“1”
“你寄吧不得好死!”
“嗬,叫聲好爸爸聽來試試成色!”
“狗日的你給老娘等著,你就祈禱吧,要麼老娘落地成盒,要麼你抓緊給自己選塊風水寶地!”
“啥時候回來?”
“後天!”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顯示了老半天,才飛過來一句:“我他媽就整不明白了,你狗日的到底怎麼做到這麼淡定的,你是沒死過嗎?”
“反正攏共也沒幾天好活,等我掛了,你正好多份遺產繼承麼不是,總之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你就說事兒是不是這麼個事兒就完了!”
“老娘稀罕你拿命換的那仨瓜倆棗?老娘手撕鬼佬砸槍賣鐵都賺錢如流水!你倒是孝順!給老娘的娘孝順到床上去了!你他媽就不能換個方式?饒其芳都一把年紀了!遭得住這個?你兩腳一蹬倒是爽快!她以後還活不活了?”
“來都來了,大過年的。”
“我可去你媽了個巴子的!”
60s隻是語音的上限,不是她的極限,李滄知道,壓根兒就沒點開。
“嗯,索梔繪呢?”
“要點臉,我順路去魔都捎上她,這邊又沒有直達鹽川的航班!”
“接機貳佰。”
“你寄吧命就隻值二百?倒是符合你溝槽的賤人賤樣!”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咱倆還是得嘮嘮剛才那個排資論輩的問題,這個家沒你得散,哥們婚禮沒你都得黃啊!”
“我散你娘了個腿兒排你¥……”
“回見。”
李滄擰著個眉頭撂下手機,任憑那玩意在褲兜子裡震個不停,搞得旁邊倆女高看他的眼神是震驚向往又可惜,腐得一塌糊塗。
補對補對。
台詞功底不錯,或者說,這娘們簡直毫無破綻。
一個人的遣詞造句聊天習慣包括標點符號都是有跡可循的,棒球就卒於此,但這麼一頓溜縫兒下來,厲蕾絲跟焊死了似的,根本破不了招,難不成她也跟老子一樣根本沒換?那tii這本子下的意義何在?
要不
還是去小小姐那找機會?
犯忌諱啊!
毫無疑問,棒球的表現已經充分證明除自己之外的人應該是有台詞走劇情的,五年,都夠一個好好的人變成牛馬好幾個來回了,更彆提回溯記憶情景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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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己對這條線上的劇情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當初那玩意都是些模棱兩可摻假兌水的記憶碎片,想整理這些雞零狗碎比tii個彆老表攢彩禮碎片都難,唯一能確定的是,5月29結婚紀念日是個關鍵節點,這一天囍從天降排山倒海。
不過還是不對。
老王。
他退學了啊。
難不成tii其它線上也有5月29這一出兒?
李滄直呲牙。
心思亂飛,眼前一黑。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擱熟悉的醫院熟悉的病房裡邊倒著了,饒其芳、厲蕾絲、索梔繪、老王、太筱漪,個個慈眉善目的對著他大眼瞪小眼。
饒其芳表情從呆滯化作驚喜:“滄你醒了”
李滄又是一陣呲牙,隻不過這次不是愁的,而是疼的,整整一條脊椎骨,那種疼就像是有無數個大雷子擱後腰眼子上蹦迪857:“多久?”
“六天了”饒其芳說著就去按鈴:“護士!護士!他醒了!”
“彆!”
呼啦。
從第七秒開始,到病房一整個被塞滿,隻需要一分鐘不到,外麵的人還在往裡麵擠,裡麵的人已經開始罵罵咧咧,再然後一群湊熱鬨的病號也跑來圍觀,如此少長鹹集群賢畢至的場麵無論在哪個醫院都是不多見的,難不成裡邊那個男的生哪吒了?
李滄無語凝噎:“我tii就知道”
有那工夫在病上扯東扯西,不如趁機驗驗這幫人的成色。
後麵一個氣勢很重的老頭黑著臉往出薅人,那與年齡不符的大開大闔的姿勢那與慈眉善目不同的無與倫比的氣勢,簡直虎入羊群摧枯拉朽。
“儘量避免運動,嚴格禁止壓腿、俯臥、側臥、盤坐、蹺二郎腿、托舉重物”進來的就是那個和他在城中村對門住了十年的老教授:“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避重就輕的說,實際上很可能稍微一個微妙的動作就會擠牙膏一樣把你的脊髓擠爆漿。”
李滄樂了,心態賊穩,順嘴問:“所以,老頭兒,我到底還能乾啥?”
然後,一個年輕規培生的視線從病例本轉移到他身上,平時都廝混慣了,他厚厚的眼鏡片折出一抹詭異的光:“吹嗩呐?”
哦謔~
合著是這段兒劇情呐?
總之,此時此刻,鼻子都氣歪了的老教授在一群德高望重的同行麵前對清理門戶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全場凝固著,石化著。
為了拯救這隻幽默規培狗的前途,李滄對他翹起了大拇指:“那什麼,今天我就指著這個笑話止疼了!”
一股子麻酥酥怪異冰涼的感覺從尾椎一路攀爬到後腦,翹起的大拇指頓時扭成了雞爪,李滄感覺自己的眼球似乎在突然之間變得滾燙,幕布一樣的黑色潮水由視線下方徐徐占據視界,耳朵裡再沒了聲音,像是有人給他的世界按下了靜音和靜止鍵,萬籟俱寂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