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很快,落下帷幕。
朱炫回到文華閣,不由得伸了伸懶腰,看到奏章還沒有送過來,再往外麵看去,秋日的陽光有點暖和,所看到的宮牆,在光影之中構成了一道獨特的畫麵。
“安排一下,出宮走走。”
朱炫想出去散散心,順便體察民情。
一直待在宮裡麵,是很難真正了解民心、了解百姓,下麵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必然把不好的刪去,隻留下好的、上麵喜歡看的內容,以及對下麵官員有利的內容。
想要了解民情,必須出去走走。
“這個理由,不錯!”
朱炫心裡在想。
這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出宮的,很光明正大的理由。
李旭和雷綱二人聽了,趕緊走出去安排出宮的事情。
宮外的街道,熱鬨非凡,大明帝都的人,肯定很多,也特彆繁華和熱鬨,各種吆喝叫賣的聲音,絡繹不絕。
如果到了秦淮河,還可以看到不少文人士子,登上畫舫,和花魁嬉戲,到了晚上,燈紅酒綠,奢靡得很。
“你們有沒有覺得,金陵過於紙醉金迷了?”
朱炫在外麵走著,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金陵確實過於紙醉金迷,也是過於繁華熱鬨,江南水鄉自帶一種陰柔的感覺,不太適合現在大明的雄壯。
後來的朱棣遷都北平,天子守國門,君臣死社稷,這是其中一點,另外也是因為金陵不太適合當都城。
其實朱元璋平定天下,驅逐韃虜之後,也曾考慮過選擇都城的問題,想過要在鳳陽,也讓朱標去考察過西安,最後還是選擇在金陵。
朱炫也不是覺得金陵不好,隻是認為不太合適,但是這個念頭,他現在還不敢提出來,就算要提也不一定需要自己開口。
一旦提了,必然遭到各種反對。
其實他和朱棣一樣,也有遷都的心思,但怎麼遷都,需要慎重考慮,慢慢地布局,而不是想做就能做了。
“沒有啊!”
李旭從小在金陵長大,隻是覺得這裡比較繁華。
除了繁華,不覺得有什麼。
要說紙醉金迷,他沒多少興趣,如果李景隆在京的話,那才是真正的紙醉金迷,由於他一直在這裡成長,真的沒有太大的感覺。
“有!”
雷綱的看法又不一樣了。
他的出身,和李旭完全不同,人生經曆也不一樣,感受自然也是不同的,續道:“現在的金陵,越來越繁華,這是好事,但繁華的背後,又容易帶來腐敗,很容易讓人沉淪。”
朱炫讚同道:“還是雷綱說得對,確實容易讓人沉淪,聽起來就不是一件好事,這個問題值得好好思考。”
李旭說道:“繁華,是控製不住,也不能讓其不再繁華,而且繁華代表的是盛世。”
他提出的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淺了。
朱炫認真考慮片刻,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雷綱他們感到疑惑,不知道朱炫這麼說,為的是什麼,聽起來好像很深奧,或者殿下還有其他什麼特殊的想法,但又沒有施行,隻是和他們提一提。
殿下的想法,和金陵的繁華有關?
他們想不出,太過直接的關聯。
“繼續走走吧!”
朱炫又道。
他們又往前麵去,走過了一個街道的轉角,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個男人,正在追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來打。
“你這個賤骨頭,敢偷我的錢?”
打人的男人很凶,勃然大怒,揮舞手中皮鞭,狠狠地抽打下去。
過不了一會,那個瘦小的男人被打得皮開肉綻,哭聲連連,但在哭泣的聲音當中,還不斷地說:“我沒有偷,我沒有偷!”
長街上麵,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
他們看到這裡,不由得指指點點。
“當街打人!”
雷綱見了便是大怒,冷聲道:“還有沒有王法?”
李旭說道:“這件事,確實管不了,被打的人,應該是打人者的奴,入的是賤籍,賣身契也在打人者手中。彆說打人者懷疑被打者偷錢,就算沒有這一層懷疑,但把人打死也是常見的事情。”
他出身曹國公府邸,見多了這樣的情況。
他們的家裡,打死賤籍的奴,也是常見的事情。
通常這些賤籍的人,不是犯了事,就是父輩賤籍,導致他們也是賤籍,戶籍這個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改。
一旦固定了,就是固定的。
賤籍想要脫籍,無異於癡人做夢,這就是古代戶籍製度的嚴格。
朱炫看到這裡,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其實在很久之前,在他的影響之下,朱元璋曾改過部分戶籍問題,但隻是部分,整體的戶籍問題還在,戶籍影響了千年,沒這麼容易更改。
這個問題,將會持續地存在。
雷綱聽完了李旭的話,有點想去幫忙,但沒有朱炫的命令,又不敢隨便動手。
“安排兩個人,處理好這件事。”
朱炫說道:“如果真的偷錢了,按大明律處置,如果不是偷錢……調解一下。”
他本來還想,幫那個人脫籍。
但是,暫時不能如此做。
這件事其實也不好做。
看到剛才那一幕,他就有一種,要把大明的戶籍問題,都改一遍的想法,或許可以改得不一樣。
但是,應該如何改?
從哪裡入手去改?
真正要改,其中阻力必然也很大,和攤丁入畝差不多,都是根深蒂固的東西了。
“是!”
雷綱領了命令,給了身後兩個護衛一個眼神。
他們領會其意,馬上去動手。
朱炫繼續走在前麵,想了想又道:“工籍的人,一輩子隻能做工匠,子孫後代也如此,賤籍一輩子隻能當賤奴,還有商籍、軍籍……你們認為,合理否?”
雷綱二人又有點搞不懂了。
這麼深奧,還關係到戶籍的問題,殿下不應該和戶部尚書,或者朝中百官商量才對?
和他們提出這個問題,他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隻是個護衛。
“臣認為,既然是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雷綱想了想,這次不反對了,又道:“自古以來,皆是如此,隻要天下百姓都有戶籍規範,就能按照戶籍,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那麼天下才不會亂。”
這些戶籍製度的問題,為的就是穩定,什麼人應該做什麼事情,不能超出這個界限,就是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