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出兵
“看,少東家拂袖而去,你這還不跟著?”
薑誠頗有點揶揄之意,但郭鬆齡卻並不接招。
“薑飛瀾,我有的時候真看不懂你什麼意思。”
郭鬆齡深吸了口氣,回看他的目光帶著審視,“這事,跟你沒關係吧?”
薑誠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在質疑他的攙和:你小子是嗅到段從彬身上的好處,打算出手截胡了吧?
你吉林弄到多少好東西了,還在惦記彆人馬上到嘴的肉?
薑誠哂笑:“嗬,聽教官您這話說的——這漢卿的事,不也是我的事?”
其實他心裡透明白,在見識過步坦協同的威力後,張漢卿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接洽各國商人,也打算買些坦克大炮之類的武裝自己的部隊。
但他下手晚了……薑誠選擇買武器的時間段,正好是各國一戰後急於回血的時候;
除了價格低廉,做生意的環境也好——薑誠用吉林當地的煤炭,鐵礦石,木材等等就換來了大批好東西。
之前從宗社黨手上搶的八噸黃金還沒動過,至於青黴素變的外彙,統統都交給於鳳至投資美國股市了。
對比財大氣粗,更是裝備雄厚的薑大督軍。張漢卿手頭基本沒啥錢,錢都在大姐於鳳至手裡……
這便罷了,關鍵是臨近巴黎和會,歐洲這些老派列強重新把覬覦的目光盯過來——
對華武器禁運雖然還沒有被各國列強廣為認同,但英法美等國,已經因為重返遠東亞太的計劃,而開始默認不給這些大小軍閥裝備的約定了。
“這些王八犢子,真能把好東西就這麼賣過來?”
薑誠合抱手肘,“我想以帥爺的眼線,應該很清楚我弄這批坦克,費了多大一番周折吧?”
郭鬆齡沉默。
要說他不眼饞步坦協同是假的……這個男人參與過北伐,沒有理想是假的;
而理想,是需要實力支撐的。
他老張家,目前是最有可能給他的“理想”做支撐的一股勢力了。
“正因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太願意漢卿錯過這次機會。”
郭鬆齡說話的時候,包廂外的樂曲再次到達了高潮,一陣陣的呼哨和歡呼再次傳來。
仿佛是因過度的喧鬨而不快似得,郭鬆齡略是煩躁緊咬後牙,“而我心裡也清楚,段從彬很有可能是借著此事來敲竹杠;”
“他背後真有沒有什麼勢力我不知道,可正如你所說的——就算護衛旅入關作戰,甚至是拿回了山東給他段芝貴立功,也不一定真的能弄到坦克。”
所以,你便糾結至此了麼?
也是啊,之前我敢放手大乾,無非就是因為我選擇性和退路都是無窮的。
我可以試錯,大不了從頭再來,大不了跟我老爹退往熱河。
“銀錢都在大姐手裡……而說到底,護衛旅還是帥爺的直屬部隊,不是麼?”
薑誠平靜地回望他,“好了茂宸,我也不想瞞過你——”
“其實段芝貴出兵這事,參謀部早就有過議題:壓根輪不到護衛旅出手,帥爺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嫡係,往山東那種鳥地方投。”
“今天在帥府,雨帥已經把奉軍的頭頭腦腦全部召集起來……議題就是段芝貴挑頭,誰來出兵。”
郭鬆齡微顫,差點沒從坐位上站起:“又是你?”
薑誠故作出副無奈神情苦笑道:“你以為我想去啊?吉林大大小小的事情壓我一堆,圖們江港口……還有西伯利亞的戰事,這些都壓我喘不過氣來了。”
郭鬆齡再次沉默。
如果照他所說,總參部和雨帥已同意吉軍應京城的要求前往山東,那麼這薑飛瀾多半得打成“亮拳頭”之戰。
山東現在說是犬牙交錯,但歸根到底也隻有一個“利”在作祟。
如果,他真能鎮住場子……按華夏現在戰勝國的優勢,多半能談出一個收回山東的結果!
“真沒想到,這天大的功勞又要落你頭上了。”
郭鬆齡還是開了口,“收回山東……那你薑飛瀾又有段家這門親,再加上出兵的優勢,必在奉軍中又大大長臉——”
“未來,誰還能撼動你薑大督軍的地位呢?”
他說的,也就是收回山東的好處。
但薑誠心裡清楚,想要收回山東——對於目前北洋的任何一支,包括是他,都是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巴黎和會顧維鈞如何據理力爭,談出來的結果依舊是把山東劃給日本。
他就算是把所有的坦克全拉到前線去,最後換來的結果,除了惹的世界震驚,一齊往吉林伸手摁死他這股漸漸崛起的勢力外,根本不可能推動出一個好結果。
目前他雖然不缺錢,青黴素還在換錢,各種資源也在換錢——
但坦克大炮乃至飛機都不能自主研發;哪怕是一升汽油,都得靠外國進口——
他拿什麼爭回山東?
反而隻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隻會給東北引來更多的敵人罷了。
“茂宸,我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薑誠忽然轟然站起,“我確實有心拿回山東……都是我國的領土,又是孔孟之鄉,我豈能由他流於外族?”
“但這鍋裡的肉還遠遠沒有燜熟,此刻急著掀鍋蓋搶肉吃,唯獨隻有一個結果,就是把手燙了,還糟蹋了一鍋好肉。”
他平靜地回望著同樣起身的郭茂宸,繼續往下說道,“吉軍會出兵,但拿回山東,我基本是不抱希望的。”
“還有,我也請你帶我轉告漢卿一聲:坦克大炮,不是拿錢換回來的。就算買回來,你這位戰術教官還不懂,真能發揮多少實力?”
…………
為了鋪墊步坦協同,為了他地盤的發展,薑誠鋪墊了足足一年多。
人才引進和培養,武器迭代——以及這背後究竟得多麼大的財力支持,也隻有薑誠這親自一路走來,才真正體會其中的艱難。
張漢卿以為拿錢買一堆坦克弄回來,真就能做到和他的吉林同樣的步坦協同?
開玩笑,那我這一年多以來的辛苦,豈不是太兒戲了嗎?
張漢卿不懂,但薑誠卻清楚,這郭鬆齡未必不懂。
他,在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