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立領悟道:“您此舉是為了山上的樹,既如此,那就不準砍伐山上的樹。”
“樹還是要砍的。”孟長青說,“不止取暖要用,建房、做家具也要用到。
要是直接下令不給砍樹,或是設規定,什麼樣的樹能砍,什麼樣的樹不能砍,咱們想的好,未見得下麵的人執行的也好,到時一層層關卡,就是一道道來財路。
百姓為生活圖便利,難免要往上塞錢,到時受難的是百姓,挨罵的是我們,拿了好處不顯露的是中間官吏。
一旦貪汙之風盛行,再想壓下去可就不容易了,那些蛀蟲可不會在乎北山縣如何。”
“大人想的長遠。”
孟長青說:“我見過這樣的事。”
齊人立又問:“那不準釀酒是為何?”
“酒從何來?”孟長青反問。
“糧食釀製。”齊人立又懂了,“大人是不想讓百姓浪費糧食?”
孟長青點頭,“人在餓肚子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填飽肚子,這時候的心願很好滿足,可吃飽之後的追求就多了,也就不好滿足了。
賣酒的收益是多少?賣糧食的收益才多少?但多少糧食才能釀一壇子酒?
北山縣目前的糧食產量,不具備釀酒的條件。”
孟長青又說:“隻是不準釀酒,但不禁止酒水買賣。”
齊人立皺起眉思考,片刻後才說:“大人的想法永遠快人一步,想在所有人之前,正是有您在,縣裡才能避開不少麻煩。”
“齊兄,當初在茶館你要是說這種話,我可就不敢請你過來了。”
齊人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人見笑,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沒有一點奉承的意思。”
“知道齊兄真心,所以許多事,我都放心交給你做,你儘管放開手腳,不要拘束。”
齊人立點頭,“我之前寫的計劃,都請您看過,您也都說不錯,可我總覺得……
我寫出那些東西,已經費儘腦力,但我總覺得,我所想的東西,遠不及你。
大人,還請您指點指點我。”
孟長青起身,帶著人到小圓桌旁邊坐下,“身入迷局者,想要解開謎題自然覺得困難,正是因為你設身處地的為當地人考慮,所以才會走進迷局。
也並不是你所想的東西不及我,而是當前的迷局還沒有困住我。
你想走出當前的思維困境,唯有站到一切的根本,或是更宏觀的角度。”
齊人立聽的非常認真。
“賺錢,說到底就是要想錢能從哪裡來。”孟長青說,“很顯然擺在咱們麵前的就有兩條大路。”
“哪兩條路?”齊人立追問。
“人和資源。”
“什麼?”他沒聽懂。
“人能怎麼賺錢?勞力,技術,都是可以賣錢的。
資源就是咱們縣裡的山林、土地,甚至是地下可能埋著的東西,再值錢不過。但是這些東西,咱給出去一點就少一點,用它換錢,千萬要謹慎。”
齊人立嘴裡念叨著剛才孟長青說出來的話,突然快速埋頭寫起來,“我得把這些話記下來。”
齊人立不止記下來,他還掛到了自己房裡,每天早晨起來,就對著那張紙琢磨。
他的用心,孟長青是看在眼裡的。
但任何合理合法而來的財富,都要花時間去累積。
孟長青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的,但她沒有告訴過齊人立,還總在他麵前哭窮,哭窮之後又叫對方不要放在心上,一步步來,如此做法,實在不像個好人。
這天早晨,寒氣漸深。
孟長青起來都沒空練刀,就匆忙吃了早飯,帶著一行人往涼州城去了。
到涼州府衙時,他們前方剛好有一隊人馬散開。
孟長青看清打頭是誰後,立刻下馬,朝前麵小跑過去,“府台大人。”出聲後,伸出手臂扶衛方耘上前方的台階。
“長青!”衛方耘疲憊的眼中放出驚喜,“這一大早,你怎麼來了?”
孟長青陪笑回道:“這不,糧食田稅收的差不多了,還債來了。”
“哈哈,今年畝產比去年如何?”兩人說著話往裡麵走,府衙前的衙役熟練的牽過孟長青等人的馬匹。
到書房落座時,孟長青已經將今年秋收的情況,做了個大概的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