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立看了一眼齊祥,齊祥朗聲道:“這位是北山縣的縣丞。”
“北山縣的大人,來紅家做什麼?”
“跟你們家談買賣。”齊人立說。
年輕的門房說:“大人彆開玩笑,本朝官員不得經商。”
“我隻做個中間人。”齊人立往後退了一步,“六部衙門我也進過,現在帶著銀兩和誠心來,卻進不去你紅家的大門麼?”
“自然不是,大人稍等,容小人進去通稟。”門房行禮之後,退了回去。
齊人立看著眼前再次被關上的門,心裡生出怒氣,“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家?”
齊祥也不滿道:“又要讓我們等多久?”
顯然,這回沒等多久。
小門再次打開,有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從裡麵走出來,剛才的那些門房恭敬的跟在他身後。
齊人立以為出來的這位就是紅家主人,“紅老爺,想見您一麵可真不容易啊。”
山羊胡臉上露出的笑容,叫齊人立不舒服,“這位大人誤會了,我是紅家的管家。”
“原來是管家大人。”齊人立尤其咬重最後兩個字。
管家或許是沒聽出齊人立的陰陽怪氣,又或者是聽出來了,但並不在意,“這位大人裡麵請,我家老爺在裡麵恭候多時了。”
這話說的,倒打一耙。
跟著管家進了小門,還沒走兩步,管家就說:“大人的手下,就在這邊等候吧,我家老爺不喜歡見陌生人,您要不是官門中人,貿然上門,我家老爺也是不見的。”
這話說的真不客氣。
齊人立臉色不好,楊正上前一步說:“這位管家,我跟著我家大人進去,其他人在此等候,你看如何?”
管家不陰不陽的笑了兩聲,“也好。”
齊人立和楊正跟著管家繼續往裡麵走。
入目所見,直叫齊人立震撼,這院子遠比齊人立的江南老家還要精巧,這可是北方,院中那些適於南方生存的花草樹木,想要在這裡長到這種程度,得花費多少心思和金錢。
隻從這院落的一角,齊人立就知道這家人有錢,且有錢到一種不把錢當錢的程度。
相比於齊人立,楊正沒看出什麼來,那些樹木花草在他眼中就隻是樹木花草,他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他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倒也不稀奇。
站在雕花木門外,管家提聲稟報:“老爺,北山縣的縣丞到了。”
“快請。”
隨著裡麵的聲音傳出來,管家推開房門,齊人立見到屋內端坐當中的人。
這人看著要比管家稍微年輕一些,麵容保養得宜,沒有束發,散著的頭發正被身後的丫鬟握在手中,仔細的往上塗抹頭油。
他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穿整齊,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可離得老遠也能看出他身上衣料的名貴。
如此見客,實在失禮。
何況齊人立還報上了他縣丞的身份,此人若沒有功名在身,見到齊人立必須行禮,但這個人卻靠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隻是兩隻手拿起來隨意拱了拱,“見過縣丞大人,聽下麵稟報,縣丞大人想跟我紅家做生意?”
“確實。”齊人立臉上的笑容維持的勉強,“紅家老爺,可有空跟我談談?”
“縣丞大人請坐。”
有紅德雨這句話,管家才上前,引著齊人立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猖狂,實在是猖狂,齊人立忍不住皺眉。
他雖比孟長青年長,但心思不如孟長青深,心裡想點什麼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就比如現在,紅德雨看出來了,可並不放在心上,慢悠悠的等丫鬟把他頭發束好,然後才坐直身體,毫無誠心的來了一句,“怠慢縣丞大人了,顯才,還不快上茶。”
“是。”管家彎腰退下,很快端著茶水上來。
齊人立強壓下情緒,微笑著接過茶水,對上座的紅德雨道:“前幾天本官就到紅府村來過,那時候奉上官之命來這裡找養蠶人,這不順道聽說了紅家。”
“哦?”紅德雨問,“縣丞大人聽說我紅家什麼了?”
“本官在毛亭鎮聽說,鎮上所有布莊的綢緞都來自紅家,且定價也是紅家說了算,紅老爺經商手段了得啊。
本官老家南方,家中有個親戚就是做綢緞買賣的,我上回在鎮上見過紅家的綢緞,你家綢緞實在是不錯,有心想幫你們牽個線。也是想讓紅老爺賣個麵子,讓我家親戚賺幾個銀子。”
“哈哈。”紅德雨拿起手邊的茶盞,“縣丞大人可真不見外。”
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放下,“縣丞大人如何稱呼。”
“本官姓齊。”
“齊大人。”紅德雨說,“您是外來人,恐怕不清楚,凡我紅家的東西,從來就不愁賣的,東南西北都有固定的商隊按時來進貨。
但您都已經跟我開口了,我也不好拒絕,您要什麼樣的料子,要多少?”
“鎮裡布店裡最好的綢緞��我要一萬匹。”齊人立也是怕對方看輕自己,故意多說了些。
但他的話才說完,紅德雨就笑了起來,不止是紅德雨,站在齊人立身後的管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齊人立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語氣不快的問:“你在笑什麼?”
紅德雨像是聽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話,又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這麼點東西,何必來找我呢?”
這麼點東西?
齊人立雖然沒做過買賣,可他有腦子啊,一萬匹絲綢還算少嗎?
“齊大人不知道。”管家微笑著向他解釋,“您所謂那些最好的絲綢,在紅家隻能算中檔貨,若隻為這些東西,實在不必打攪老爺,我就能做主賣給您。”
椅子上的紅德雨咳嗽了兩聲,再次端起手邊的茶盞,收斂起笑容,“齊大人既然誠心想跟紅某做生意,紅某自然真心招待您,顯才,好好招待齊大人,可不要怠慢了。”
管家彎著腰點頭,“是,小人一定好好招待,齊大人。”管家走到齊人立麵前,“跟小人下去詳談吧。”
齊人立隻能在心裡冷笑,他這是熱血上頭,特意趕來看彆人臉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