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分彆審問,所得也是同一結果,但不敢保證他們所說一定屬實。”
“這三人被抓後,一直分開關押,如果他們交代的地點一致,那應當可信。陛下,微臣以為,該集結洪寧周邊軍隊,徹底將匪患窩點徹底清剿。”
“你說得簡單,派誰前去?糧草何來?況且海上作戰難度非同尋常,你張嘴就來,誰去赴死?”
孟長青頂著冷風聽裡頭吵了小半個時辰,眼看著天色漸亮,值守的內侍熄滅了殿外的蠟燭。
孟長青真想在台階上坐下,可惜不能。
總算裡麵有了定論,將京城藏匿的賊人誘捕,同時洪寧籌備戰船和糧草。
“傳北山縣知縣孟長青進殿。”
裡頭一聲高唱,守在殿門邊的內侍再次提醒孟長青,“孟大人,您可以進去了。”
“多謝。”
孟長青按照禮部所教的規矩,找到殿門正中間,然後才往裡進。
到指定位置,孟長青跪下道:“臣北山縣知縣孟長青,拜見陛下。”
隻聽得高座之上傳下話來,“上前。”
當朝皇帝對她來說,並不陌生,當初在東宮,她多次被召見,但這一回,隻覺得威嚴之下透著的儘是冷漠。
她以為自己不會恐懼,畢竟有她功臣之後的身份,且背靠太子、在皇帝麵前混過眼熟,最關鍵,她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是沒用。
她在朝臣當中跪下的那一刻,石磚冰冷的寒意透膝而上,凍死她大半的勇氣和驕傲,使得她光站直身體就要耗費全部心力。
再次跪下,她隻覺得短時間內,自己絕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孟長青,你可知罪?”
孟長青微微抬頭,“回稟陛下,微臣確實有罪,不該為邊境穩定急於求成。”
話剛說完,站在她後麵一排的某位大臣忽然站出來,指著她罵道:“孟長青,你無視朝廷法度,和涼州知府衛方耘勾結,故意使邊境幾縣不和,朝野上下要都是你這樣的人,那我等如何為官?大梁如何太平!”
“大人。”孟長青高聲回道:“我與涼州知府絕無私下勾結。
下官蒙得聖恩,忝居知縣一職,但無奈年歲尚小,學識不夠,冒失之下做出錯事,辜負聖上信任,這點下官承認。
但下官絕對忠於朝廷、忠於陛下,於北山縣任職時,所做每一件事,皆是為了百姓、為了大梁,從不為自己謀一點私利。”
說到這裡,孟長青對著高位之上一頭磕下,“請陛下明鑒。”
皇帝說:“抬起頭來。”
孟長青這才抬頭,剛才太過用力,額頭都磕紅了,可惜皇帝離得太遠看不到。
“愛卿們對此事可有其他看法?”
“陛下,臣覺得向侍郎所言不合適。孟知縣乃是定北大將軍之子,我大梁誰人不知將軍的忠勇,孟知縣身為其子,絕不可能背棄他父兄拚死守衛的大梁。
既如此,如何能擔勾結知府攪亂邊境的罪名?”
刑部尚書馬旋說完後,見無人應和,便偷摸朝前方的宗孺聞看去,誰料這老太傅低著頭,眼皮微合,不知是根本不關心此事,還是神遊彆處沒有聽到。
向侍郎站出回道:“曆朝曆代父親忠心兒子叛國的也不少見,德行是自身的修煉,不會隨血緣繼承,所以大將軍是大將軍,孟長青是他孟長青,尚書大人應該隻論眼前人、眼前事。”
“陛下,既論眼前事,就該看現今涼州幾縣是否不和,再來定孟知縣是否有罪。”這聲音是從大殿最後幾排傳出來的,孟長青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吏部。”皇帝隻開口吐出兩個字。
吏部尚書上前回道:“回稟陛下,臣接涼州通判上告文書後,立刻著人調查,孟知縣許利煽動其他幾縣的百姓遷居北山縣為事實,涼州知府衛方耘明知此事,卻沒有阻止也是事實。
朝廷斥責後,孟知縣許諾其他幾縣,凡壯勞力遷至北山縣的,遷離一人由北山縣補上五十兩。
涼州其他幾縣到目前為止,沒有再上告。”
這話剛說完,向侍郎立刻激動道:“這是明目張膽的買賣人口!身為朝廷官員,律法不精、政務不會,隻憑口頭的忠心來做事,實在荒唐至極。”
“向大人,你見過誰買賣人口,一個人給五十兩的?”後幾排的那位官員說,“你又憑什麼說孟大人不會政務?北山縣的城牆是你去建的嗎?”
“你……”
那官員搶先道:“揪住一點過失,便將對方說的一無是處,同朝為官,向大人對同僚毫無包容之心。
涼州其他幾位知縣,尚且沒有如此說孟知縣,您又何必這般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