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這天,孟長青又天蒙蒙亮鑽出洞,扛著鋤頭去劃灶房的位置。
灶房的位置,就選在棚子旁邊,百姓們也往這個方向跑慣了,沒必要再改。
她從棚子旁邊經過,下了夜班的百姓正好在棚子裡吃飯,見到她過來連吧唧嘴的聲音都放輕了。
自從初四那夜過後,沒幾個百姓不害怕她。
孟長青要建的灶房首先要大,要至少能同時做出六千人份的飯。
以現在百姓們的食量來算,一大鍋糜子飯大約能讓三十人吃飽,那六千人灶房就至少得放下兩百口鍋。
一尋的距離,剛好能放下兩口鍋。
孟長青站在雪地裡簡單一換算,一尋等於16米,一間灶房以5米10米的大小來算,一麵牆安排入口,另外三麵排滿鍋,那一間灶房能放三十口鍋。
也就是說,這樣大小的灶房需要七間。
至於為什麼選這個麵積,是因為更大的房子更難以建造,而比這小的房子又不夠實用。
現在嘛,先從第一間開始建,畢竟她連大鍋都隻有三口。
她量好距離、劃好位置,睡了一晚上坑洞的張園等人也起來了。
“知縣大人。”張園用雪擦了把臉,快步走到孟長青麵前,“大人起的真早啊。”
“張校尉也起的挺早,在坑洞裡睡得著嗎?”
張園回道:“我們從軍多年,在戰場上都能睡得著。”
“那就好,灶房的位置我已經劃出來了,你們吃過早飯就開始吧。”孟長青臨走時關照,“往北二裡地的巍山關旁有木料可用,但你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靠近時一定提前打招呼。”
這天卯時四刻,早朝開始,難得太傅也來了。
各部例行彙報後,中書侍郎舉著涼州知府奏本道:“涼州知府五百裡加急,為北山縣建造城牆一事。”
衛方耘的加急奏本,昨天傍晚到的中書侍郎桌案上,他是一刻沒敢耽擱,當時就拿著去找了皇帝。
本朝的中書省遠沒有前朝風光,實際做主的人是皇帝,底下官員隻為皇帝打下手,按皇帝旨意草擬詔書,為皇帝分類奏本。
若有官員敢仿前朝專權的,一旦被清算往往累及三族。
皇帝看過後,將奏本還給他,讓他在今日早朝提起這件事。
“念。”
“臣涼州知府衛方耘,奏請……”
等中書侍郎念完,皇帝問:“眾卿以為,此請該不該通過?”
兵部尚書首先站出來賣好,“依臣看,涼州知府所計,益於大梁,應該通過。”
這件事情昨天已經跟六部尚書說好,今天早朝就不會再有意外。
本不會再有意外的,但誰也沒想到,太傅會站出來反對。
“依臣看,城牆雖該建,但孟長青所言太過兒戲,陛下應另選能臣主持此事。”
太傅已沒有實職,但在朝臣中還有威望,他這話一出,立刻有禦史附和,“請陛下三思,另選能臣。”
“朕也想選這麼一個能臣,愛卿們誰有此能力,大可自己站出來。”
要說單單修建城牆,朝中不少大臣都能去主持,但有孟長青的計劃在前,他們這些踏踏實實的計劃,就顯得愚了。
沒有哪個大臣肯站出來,皇帝的視線落到太傅身上,“太傅。”
太傅轉身看向身後站著的朝臣,“你們是大梁最核心的臣子,是國之棟梁,哪一個不是飽讀詩書?文韜武略遠超他一個無知小兒,為何連這般膽氣都沒有?
你們不肯去,我去!”
“太傅。”皇帝無奈勸道:“您年紀大了,怎受得了路途顛簸。”
“陛下彆看我年老,我起碼比那信口雌黃的混賬有用得多!”似乎是太過激動,太傅開始咳嗽,早朝之上咳的撕心裂肺。
皇帝立刻讓內侍把他攙扶了下去,又叫來禦醫為他診治。
太傅離開後,此事最後一個阻力隨之消失,皇帝當朝批複,八百裡加急送回涼州。
快馬加鞭,批複從京城到衛方耘手上,已經是兩天後的下午。
府中的衙役拿著皇帝批複,趕到軍營交到衛方耘手上。
衛方耘一看,朝廷還真是大方,這次所請數目,愣是一點沒減少,隻是四萬役夫,皇帝卻讓涼州知府自己去想辦法。
整個涼州隻有這麼些人,還能有什麼辦法?隻能讓服過役的人,再服一遍。
但勞役一多,百姓們的日子就要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