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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了玉米後,一晃倆月過去。
地裡的農事已經安排妥當,戶部的官員在這期間出了不少力,跑前跑後的協調,倒是把許懷義的風頭占了大半去。
這正如他意。
加上他刻意低調,連帶著家裡得下人出門在外都是苟著,以致於靖寧伯府在京城沒多少存在感。
跟他的功勞,嚴重不符。
但顧家得以過上了安生日子,沒誰上門找麻煩。
隻是朝堂上的局勢,卻日漸複雜,京城的氣氛也越發緊張。
高產的糧食種子僅僅給百姓帶來短暫的喜悅和踏實,此後,便又陷入焦灼不安之中。
外憂內患,遲遲不能解決,再心大也沒法視而不見。
隨著冬季來臨,北邊的韃子又猖獗起來,傳回來的戰報卻沒幾回是好消息,大都是催要糧草和兵士支援的,像個吃人的無底洞,不停吞噬著本就空虛的國庫,也消耗著人們的精氣神。
是以,開始有官員在朝堂上試探著提出了和談的建議。
這仗打的成本實在太高,卻沒啥進展,看不到勝利得希望,朝廷都快要被拖垮了,有人焦躁實屬正常。
所以,這番提議,有不少人讚成,與其兩敗俱傷,不如退一步,各自安好。
也有人反對,言辭激烈的大罵那些讚成和談的人是軟骨頭,韃子就是喂不飽的狼,和談隻會讓大雍更加被動危險,根本不會換來邊境安穩。
更多的人則保持沉默,冷眼旁觀兩方的人在大殿上針鋒相對,吵得唾沫橫飛,不可開交。
建興帝不表態,將事情交給內閣去拿主意。
內閣也分了兩派,意見無法統一,陸首輔和孫尚書是反對的一方,其他三位閣老本來是水火不容的,可在和談一事上,卻難得不掐了,竟是都讚同停戰談判。
許懷義去了一趟孫家,回來後,忍不住跟顧歡喜吐槽,“皇室子孫,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開國皇帝何等英明神武,兒孫卻這麼不爭氣,從大到小扒拉個遍,就沒個出息的,你說糟心不?”
顧歡喜給他倒了杯菊花茶,“喝點降降火……”
許懷義接過來,卻沒心思喝,繼續嘟囔,“那仨閣老的意見,就是太子和晉王祁王的態度,前方將士流血流汗,護衛的不是他們元家的江山?他們倒好,不但不想法子支持,給將士們打氣,反倒是拖後腿,真是一窩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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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自古和談有哪回是好下場了?割地賠款,意味著啥?意味著國立衰弱啊,一旦開了這口子,以後想翻身都難。
一群鼠目寸光的王八蛋,隻顧著眼前享受,完全不管國家會百姓死活,真恨不得把他們都訂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顧歡喜問,“師祖喊你去,是問你的意見?”
許懷義點點頭,喝了口茶,依舊氣不過的道,“我能有啥意見?自然是不看好和談,但我的意見不重要,要看朝堂上各方的最後博弈。”
“有師祖和陸首輔牽頭反對,也左右不了結果嗎?”
“要是太子不下場,倆人的勝算還是很大的,偏偏儲君蹦出來,想要和談,其他官員還能跟儲君作對?”
“那你覺得這事兒……”
“唉,不好預料,誰知道太子那棒槌會為了和談做到哪一步?他要真鐵了心,保不齊會得逞。”
顧歡喜一時不解,“建興帝可不是個蠢的,他能看著太子發昏?這禍禍的也是他的江山。”
許懷義冷笑道,“他巴不得太子發昏,好有理由廢了,你且看著吧,太子若是一意孤行,建興帝肯定順水推舟,成全他犯蠢。”
“太子還真是……”
“哼,可不就是作死嗎?他當個王爺還不露怯,可做太子,眼界和格局就都不夠看了,光想著息事寧人,穩固他的地位,也不想想,外患解決不了,他即便當了皇帝又能咋樣?坐的穩嗎?到時候隻會更焦頭爛額。”
顧歡喜猜測,“或許他不是看不到這層,而是沒得選擇,他應該是想暫時用和談穩住韃子,先解決內鬥的問題,晉王和祁王逼的緊,彆忘了,還有楚王的那支所謂清君側的義軍呢。”
許懷義不置可否,“說到底,還是他不堪大用,挑不起儲君的責任。”
“行了,少抱怨幾句吧,這些事兒暫時跟咱們無關……”顧歡喜頓了下,轉頭看著他,“師祖沒說讓你上戰場的話吧?”
許懷義搖頭,歎了聲,“師祖讓我繼續苟著。”
顧歡喜鬆了口氣,“嗯,大雍又不是隻你一個能打仗。”
許懷義語氣複雜的道,“師傅恐怕要帶兵去平叛了。”
“嗯?”
“東邊的平叛情況很不樂觀,對方已經占了三座城池,朝廷的軍隊久攻不下,損失很大,內閣怕傳出去民心不穩,把消息給壓下來了,可遲早這事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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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歡喜蹙眉沉吟道,“看來這次楚王準備的很充分啊,不是試探,而是要跟朝廷打持久戰?”
許懷義思量道,“持久戰誰都打不起,我琢磨著,楚王應該是想牽製住京城這邊的兵力,好圖謀不軌。”
“宮變奪位?”
“差不多吧,區彆就是他直接上位,還是扶持個傀儡過度一下,我猜,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顧歡喜麵色變了變,“那你到時候怎麼辦?”
許懷義一臉輕鬆漠然,“我?看戲唄,發現不對勁,就找個由頭請假,兩邊都不幫,讓他們自己掐去,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跟咱家有啥關係?”
建興帝也不值得他舍命去護。
“真的?”
“千真萬確,媳婦兒,我又不傻,摻合他們皇家的破事乾啥?萬一炮灰了多冤枉?若是能推小魚直接上位,我倒是願意搏一搏,可惜啊,他親爹還在,一時半會兒得實在輪不上他,唉……”
所以,這事乾著沒勁兒,要不然他高低要摻合一角。
畢竟是宮變啊,肯定殺的你死我活很熱鬨,也是立功的好機會。
朝堂上又爭執了些日子,和談一事還是定下來了。
原因無他,建興帝進了冬日後,身體一直斷斷續續的病著,偶爾才上一回朝,大多時候都是讓太子監國。
而且,他也放權得很,沒有過多乾涉太子理政。
如此,太子說話就有分量了,他一力促成和談,又有朝中大半朝臣同意,陸首輔和孫尚書再位高權重,也不能不屈服於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