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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義說完,心裡自是痛快了,殊不知,給其他人造成多大的心理衝擊。
隻李雲亭垂下頭,借此遮掩他壓製不住上翹的嘴角,和眼底的光彩。
李雲帆最慘,他再如何否認,再如何狡辯,也擋不住心虛所帶來的那種表情變化,尤其是聽完許懷義那番堪稱誅心之言,他更是扛不住的失了分寸,臉上冷汗涔涔,眼底滿是大難臨頭的恐慌和不安。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嗓子發堵,越是憂急,越是出不來聲,想落荒而逃,腳卻像是釘在了地上,一步都挪不動。
他的反應,實在反常的過於明顯,旁人想視而不見都難。
許懷義故意吃驚的戳破,“二公子這是咋了?咋一副要嚇暈過去的架勢?難道我剛才說的那些,二公子對號入座了?不會吧,那二公子也太……”
又蠢又毒!
定遠侯厲喝一聲,“雲帆!”
李雲帆一個激靈,像是從噩夢中醒來,顫著聲道,“父親、父親,不管我的事兒,真的,兒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坑您、坑侯府啊……”
定遠侯眯起眼,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哪怕此刻氣的想一腳踢死這個沒腦子的玩意兒,但他和侯府都丟不起那人,於是嘴上還得問道,“真不是你?”
李雲帆立刻舉起手來,“兒子發誓,真的不是,兒子跟許懷義無冤無仇,完全沒理由去算計他啊,兒子就是倒黴,碰巧遇上這事了……”
定遠侯點點頭,剛要再說什麼,就被李雲亭截過話去,“你發誓有什麼用?當所有人都眼瞎嗎?不是你,你心虛什麼?李雲帆,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為糊弄幾句,就能全身而退?”
李雲帆被他看死物的眼神給嚇得退了幾步,腿腳發軟,差點給跪了,“不,不是我,你休想冤枉我,你,你彆過來,父親,救命啊……”
李雲亭還沒對他動手呢,他就先忍不住崩潰的喊起救命來,那副戰戰兢兢的慫樣兒,實在沒眼看。
定遠侯衝他吼了一聲,“閉嘴!”
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又轉頭對著李雲亭,語帶警告的嗬斥,“你也安分點,事情還沒查清楚,你嚇唬你二哥成何體統?”
李雲亭嘲弄的看著他,連聲父親都不叫,“侯爺,這件事並不難查,這個局牽扯的人多,處處皆能找到破綻,那個故意給懷義身上撒湯水的小廝是誰的人?又是誰故意把消息傳遞給了我?為了攔著我陪懷義一起回院子,給母親下藥的又是誰?還有伺候我的小廝嚴實,竟也被人收買,在衣服上動了手腳,還把我的護衛給遣走,我已經把他抓了,遲早能撬開他的嘴,還有左小姐,又是誰假借我的名義將她帶到我院子裡的,追查下去,也一定能找到人,這麼多人證,我就不信,問不出真凶來。”
定遠侯擰起眉頭,此時他也不能一味的推脫,隻得先應下來,義正言辭的吩咐管家去查。
管家跟隨他多年,心神領會,恭敬的應下後,便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管家帶著府裡的大夫又走了進來,那大夫先給許懷義把脈,接著又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穿的衣服,末了對著定遠侯道,“侯爺,這位公子的脈象強健有力、並無異常……”
“那衣服呢?”
“衣服上,也沒被動過手腳。”
“你確定?”
“老夫確定,不敢欺瞞侯爺。”
倆人一問一答,問的一本正經,回的斬釘截鐵,許懷義不由笑了,敢情還要倒打他一耙不成?
果然,有人配合的驚呼起來,“這麼說,是許公子自導自演嗎?他根本就沒被下藥,一切都是做戲?”
李雲亭聞言,氣的就想動手。
許懷義攔住他,好笑的睨著那人問,“我為何要自導自演啊?目的呢?”
那人眼神躲閃,故作鎮定的道,“我如何知道?那就得問你了,這般栽贓侯府,是什麼意思?”
許懷義翻了個白眼,無語的道,“我跟你們侯府無冤無仇的,栽贓侯府乾啥?我沒那麼無聊,況且,這種事對我能有什麼好處?我再蠢,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也許是你想幫著四哥,往二哥身上潑臟水,害我們兄弟不睦……”
“潑臟水有的是法子,我是有多瘋啊,才會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招?就算我下藥是假,那左小姐進了屋裡總是真的,我當時若沒跑路,眼下會是個什麼難堪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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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噎住。
李雲亭冷笑道,“懷義,不用跟他們廢話,我已經把嚴實給抓了,下沒下藥,他最清楚,等撬開他的嘴,不管牽扯到誰身上,我都會給你個交代。”
許懷義拍拍他的肩,“我自是信你……”
接著,他轉頭看向定遠侯,問道,“侯爺,您覺得我撒謊了嗎?”
定遠侯避重就輕的道,“本侯隻信證據。”
許懷義道,“確實,真相到底如何,都交由證據來說話,隻是這取證的過程……”
李雲亭配合的道,“懷義你放心,我會全程盯著,保管不讓任何人有徇私的機會。”
許懷義點點頭,煞有介事的道,“如此,那我就不報案了,有你在,我相信,比衙門的官差還要儘心儘力、鐵麵無私。”
定遠侯聞言,當即不悅的沉下臉,“這等事,哪有讓旁人摻和的道理?”
藏著掖著尚且來不及,還要宣揚的人儘皆知?
許懷義從善如流,“您教訓的是,我也是沒啥經驗,一時亂了心,畢竟頭回赴宴就被下藥,若非我跑得快,就被算計的前途儘毀了,喔,對了,您府裡還不承認這事兒,懷疑我自導自演,嘿,之前我就不該顧著大家的臉麵,還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的留在宴席上,我該從雲亭院子裡跑出去後,就直接回家找焦大夫,那會兒衣服上的藥物八成還沒散乾淨,我也省得被冤枉……”
說道這兒,他歎息一聲,“唉,說到底還是我沒啥見識,又太過單純,誰能想到吃個席,還能搞出這麼多事兒?下次再來貴府上,一定做足了準備,護院和大夫都缺一不可啊,而且,再不敢輕易相信誰,更不敢單獨行動了,甭管去哪兒,最好成群結隊,如此,出了問題,也好有個見證,方便脫身……”
說的侯府,像是龍潭虎穴一樣。
李雲亭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來,這話要是傳出去,誰還敢來侯府赴宴?
定遠侯冷聲道,“許公子言重了,府裡一時失察而已,過後,本候自會清理門戶,這樣的事也定不會再發生,許公子大可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身為武者,如此膽量,豈不惹人笑話?”
許懷義好脾氣的道,“侯爺教訓的是,是我大驚小怪了,說到底,還是見識太少,有了這次經驗,以後必不會再這般沉不住氣了,回頭,我便跟師傅請罪去,給他老人家丟臉了……”
定遠侯,“……”
擠兌舒暢了,許懷義隨意扯了個由頭,神清氣爽的離開了。
李雲亭送他出府,等到四下無人,鄭重其事的向他賠罪道歉。
許懷義不以為意的道,“咱們之間,還用這麼客氣?行啦,我又沒怪你,你也彆總是愧疚自責了,我這不是沒事兒嘛……”
李雲亭心有餘悸的道,“可你差點就毀了,都是我的錯,我太自以為是了……”
許懷義打斷,“吃一塹、長一智,誰還沒個失策的時候?說起來,也是對方太狠了,連你母親和未婚妻都算計進來,對了,你母親沒啥事了吧?”
李雲亭道,“沒事兒了,大夫說,是吃了相衝的食物,並非中毒。”
許懷義扯了下嘴角,“你們府上那個大夫是誰的人啊?嘴裡咋沒一句實話?”
李雲亭自嘲道,“自是定遠侯爺的人,他不想傳出任何家宅不睦的醜事,出了問題,不想著如何解決,就知道遮掩補償。”
“雖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但他這麼和稀泥,也有點太那啥了吧?”
許懷義到底有些顧忌,說的含蓄了點。
李雲亭冷笑道,“他可不是老糊塗,外麵的事兒,他精明的很,隻是在內宅上,拎不清而已,也或者,是他壓根沒把內宅這些人放心上,誰算計誰,誰謀害誰,他都無所謂,自是不需要查個清楚,隻要不鬨到外頭去,丟了侯府的臉麵,他就能冷眼旁觀,由著一府的人鬥的死去活來。”
許懷義吸了口氣冷氣,不得不說,李雲亭這話,算是戳到真相了。
“那今天這事兒,你覺得他還會糊弄過去嗎?”
“有你之前說的那些話,他應該不會了,府裡人鬥的再狠,傷的也是自身,但若危及侯府的利益和他的前途,他定饒不了對方。”
許懷義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嗬嗬,有你在,我還真不想跟侯府撕破臉。”
李雲亭道,“有我在,你也隻管鬨就是,我又在意侯府如何,毀了最好,如此我母親也就沒了任何指望,也能徹底脫離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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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義佩服的看他一眼,“還得是你!”
狠起來,都能讓人抄了自己本家。
李雲亭不置可否。
許懷義轉了話題,“這次的事情,是李雲帆做的沒跑了,但我總覺得,背後應該不止他一個人……”
李雲亭聞言,毫不意外的道,“李雲帆就是李雲昭的狗腿子,這事兒,八成有他的授意,不過,李雲昭做事滴水不漏,就算問到他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證據,想問罪他,怕是不可能,定遠侯也不會讓他名聲有任何瑕疵,所以,隻能是李雲帆全抗下來。”
許懷義卻沉吟道,“我咋覺得不太可能是他呢?他就算嫉恨你,想一箭雙雕,除去咱倆,也不該用這等下作的手段,他是侯府世子,即便品性低劣不堪,但腦子肯定沒問題,自小受的教育都是按照培養侯府繼承人的標準來吧?那他定然會把侯府的利益擺在首位,除掉咱倆,辦法多的是,何須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
聽他這麼說,李雲亭也動搖了,“那你覺得不是他、又會是誰?侯府,沒幾個人能使喚的動李雲帆。”
許懷義擰眉沉思,“或許是府外的人呢?那人必然很恨我……”
李雲亭猜測,“難道是眼紅你的人?”
就許懷義眼下的風頭,眼紅他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嫉妒到失去理智,想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許懷義苦笑道,“或許吧,回頭查查就知道了。”
“你放心,這邊我肯定不放過任何一個人。”
“嗯,我也讓人打聽一下。”
回到家,許懷義就讓人給孫鈺遞了消息,這事兒牽扯的太多,總得知會孫家一聲。
接著又請韓鈞幫忙去查李雲帆,重點是最近跟他走的近的人,特意叮囑,“手儘量彆伸進定遠侯府裡去。”
韓鈞意會,“放心吧,我有數,你呢?有懷疑的人嗎?”
許懷義鬱鬱道,“蘇瑞,想來想去,我也就礙著他的事了,其他人就算眼紅我,也不至於恨到這般地步,我當時要是沒跑出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韓鈞淡淡道,“警惕性還是不夠,東西不能亂吃,衣服也不能亂穿,沒有誰是完全可以信的過的,再親近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也許是因為利益,也許是脅迫無奈,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許懷義聞言,好奇的問,“你住在這兒,不會也時時防備著我們吧?”
韓鈞,“……”
這關注點歪哪兒去了?
許懷義戲精上癮,痛心疾首的捂著心口控訴,“不會吧?天啊,我待你可是一片赤誠之心呐,啥話都跟你說,啥事兒都不瞞你,你竟也處處防備著,對我沒半點信任,哎吆,太傷人了,我這心啊哇涼哇涼的啦……”
韓鈞一言難儘的瞪著他,再放蕩不羈愛自由的靈魂此刻,也接不上戲了。
許懷義哈哈笑起來,“看你整天板著臉那麼嚴肅,逗你開心一下。”
韓鈞轉身就走。
許懷義又兀自樂了一會兒,才去找焦大夫把脈問診。
事情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把脈也把不出啥來,檢查衣服,同樣如此,顯然對方也是防著留下什麼證據,下的藥起效後沒多久就會散掉了。
他也清楚,所以並不失望,找焦大夫把脈,主要是確定那藥彆留下啥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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