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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義哪有心思取名字啊,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跟媳婦兒交代,怎麼哄才能少挨罵,實在不行再跪搓衣板?
騾車進了村,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以至於等反應過來後,許懷義都走遠了,錯失了問話的好機會。
但這不妨礙他們八卦。
有人試探著問,“剛才那是懷義吧?”
有人若有所思,“應該是,但那騾車是咋回事兒?”
有人猜測,“難道是跟誰借的?”
立刻有人接上,情緒看著還有點激動,“騾車可能是借的,那車上的東西呢?你們都沒看見呐,好幾麻袋啊!也不知道裝的是啥,瞧著倒像是糧食……”
“懷義這是……發財了?”
“他老實的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咋發財?”
“難道就我一個看見車上還有個孩子嗎?”
“對喔,那孩子又是誰?”
問題一個接一個,撩的眾人心癢難耐,有人擠眉弄眼的問,“這事兒,你們說許家知道嗎?”
“去問一聲不就知道了?”
有人嫌麻煩,“拉倒吧,拐彎抹角的,費那個勁兒乾啥?直接跟上去,問問正主就不行了?老實人不問,非找許家那些心眼多的,顯得你們能耐啊?”
“……”
這會兒,許懷義已經進了院子,安置好騾車,擰著眉頭卸下糧食,還來不及對那小子囑咐幾句,就看到媳婦兒從屋裡走出來了。
他頓時繃緊了皮,笑著大步迎上去,殷勤的扶住她胳膊,跟伺候老佛爺似的,“媳婦兒,你咋還出來了?沒躺著歇歇?咱閨女呢?這一天沒鬨你吧?”
他一緊張,就話癆,這毛病顧歡喜比誰都清楚,見他一臉討好,想也不想的問,“你在外頭闖禍了?”
許懷義下意識的搖頭,“沒有。”
“真的?”顧歡喜輕飄飄的又問了一句,目光從他臉上,緩緩轉到不遠處那個孩子身上,手指捏起他腰上的一塊肉,用力擰起來,“還不趕緊交代清楚?”
許懷義嘴裡嘶嘶的吸著冷氣,“媳婦兒,彆生氣,我說,我說,輕點兒,嘶,我錯了,媳婦兒,不該先斬後奏……”
顧歡喜剜他一眼,“到底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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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這個……”許懷義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愁的他抓耳撓腮,恨不得給自己兩下子,叫你再濫好心,沒事兒找事。
看吧,媳婦兒這關咋過?
正急得不行,就聽到一聲“娘!”,脆生生的,清晰的不得了,跟他這股黏黏糊糊勁兒比起來,人家可謂是乾脆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叫一個當機立斷。
這下好了,不用他再糾結了,事情一下子攤巴開了。
許懷義居然詭異的鬆了口氣。
不過這樣導致的結果,也是相當驚人的,顧歡喜被那聲“娘”給炸裂的頭皮發麻,有那麼一瞬腦子裡都是空白的,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聲音,看著眼前長得粉雕玉琢的孩子,擠出一抹和善的笑,“小朋……孩子,你剛才喊我什麼?”
難道是她幻聽了?
然而,就見那孩子聽了她的話後,忽然衝著她跪了下去,神情鄭重,“母親在上,兒子給您磕頭了。”
顧歡喜,“……”
好家夥,一言不合就磕頭。
許懷義被他這招都給整懵了,這一刻,心裡想的竟然是,這小子果然夠精,才進門,跟媳婦兒還沒相處過,就知道這個家是媳婦兒說了算了?
不然為啥之前沒喊他爹、沒給他磕頭認親?明明是他把他帶回來的,嗨,他這地位就那麼不堪一擊嗎?
片刻後,顧歡喜僵硬的扭頭去看許懷義,磨著牙質問道,“我讓你去買糧,你這是給我買來個好大兒?”
“不是,媳婦兒,你誤會了,不是買的……”
“那這是……”
“是撿的。”
“……”
顧歡喜見他心虛的眼神躲閃,募然反應過來,這是老毛病犯了啊,明明是個爺們,卻有顆聖母心……
她氣的狠狠在他腰上扭了下,等他疼的呲牙咧嘴,才鬆了手。
許懷義疼的眼淚都飆出來了,趕緊找借口跑路,“那啥,媳婦兒,我把糧食先抗進屋裡收拾收拾哈,等下說不定會來人……”
說完,就拎著麻袋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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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歡喜呼出一口氣,男人是自己找的,不能離婚,也不能打死,除了給他收拾爛攤子,也沒彆的辦法了。
見那孩子還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臉上無悲無喜,她忽然心頭就軟了,當了母親後,就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哪怕不是她生的。
“孩子,你先起來吧。”
聞言,他倒是沒固執,很聽話的站起來,仰頭看著她,聲音還有幾分屬於孩子的奶氣,偏神情像個小大人一般,“您收養我,我會記住這份恩情,不會讓您後悔的。”
顧歡喜心裡一動,沒接這話,而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是哪裡還記得嗎?你的親生父母呢?”
他微微垂下眼,“我親生父母皆已過世,老家是濟陽府,但親族裡已經沒人了,所以父母才會以家產相贈,托付旁人撫養我,誰能想到,那人麵慈心苦,隻是貪圖我家銀子,等我父母不在了後,就露出真實嘴臉,對我非打即罵還不算,遇上今年旱災,就想把我賣去那種臟地方,我不想死,這才逃出來,給自己找條活路……”
說道這裡,他再次仰起頭看她,“至於名字,我既認您為母,便由您來取吧。”
顧歡喜聽完,心頭複雜,默了一瞬,無奈的歎道,“就用你之前的名字吧,不用另取,隻把姓氏改了就成。”
聞言,他似是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就回應道,“以前,母親喚我小魚。”
“小魚?”
他很自然的應了一聲。
顧歡喜,“……”
這應該是小名吧?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不願意說大名,她倒也沒有刨根究底的追問,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
“進來吧。”
“嗯……”
倆人進了屋,許懷義早就把買回來的東西整理好了,糧食堆在另一間睡房,隻把買來的鍋碗瓢們和布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還有那把醒目的砍刀。
一見到她,許懷義立馬上前討好的笑,“熱不熱?渴了吧?中午吃飯了沒有?我從縣城買了不少包子,胡蘿卜羊肉的,你要不要嘗一個?還是先喝水……”
顧歡喜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耳邊才算清靜了。
這會兒獻殷勤,那也沒用。
這筆賬,她遲早跟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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