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貓頭鷹抓著貓在這天下午兩點半飛進旅館窗口的時候,丹妮斯特小姐正在和貝爾小姐交流情報。夏德和魔女落地後,年輕的魔女學徒立刻說道:
“小姐,城裡出事了。一個小時前大批亡靈出現在了城市周圍的林地中,在教會派遣小隊去應付那些亡靈時,威廉·安茹王子居住的莊園被一股灰霧籠罩住了,約克·勃朗特挾持了其中的人們當做了人質。”
“瑪格麗特呢?”
夏德立刻詢問道,貝爾小姐讓夏德放心:
“勃朗特還沒有失心瘋的對王室成員下手。瑪格麗特公主下午原本就不在那裡,威廉·安茹王子在灰霧出現以後直接被丟了出來。現在教會已經包圍了莊園,環術士們嘗試進入以後,立刻就有莊園仆人的腦袋被丟了出來。”
“雖然知道他會動手,但居然這麼直接?夏洛蒂,教會知道是約克·勃朗特下的手嗎?”
魔女皺眉問道,貝爾小姐搖頭:
“不知道,教會現在隻知道城外出現了大批亡靈,其中還有不少相當棘手。目前十三環‘構裝大師’已經帶著隊伍前去處理了,城裡的事情他們還在調查那顆從莊園裡被丟出來的腦袋,被操縱著對教會的環術士們說,他要見搶走了棺槨的人。”
那些積蓄在“生死邊緣”中被改造強化的怨靈們雖然棘手,但隻要教會想消滅它們,它們在維斯塔林地這種場地中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拖延時間。這將是一場小範圍的戰役,但還不至於直接動搖維斯塔市的秩序。
“他果然想知道是誰拿走了樹洞。”
夏德對此並不意外,反而感覺約克·勃朗特的膽子還是太小了。他簡單的向丹妮斯特小姐和貝爾小姐講起墓園、狹間、棺槨、血肉和亞空間的事情,讓她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那我就去見見勃朗特,這件事今天就可以解決。”
“對方現在敢直接見你,他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丹妮斯特小姐提醒道,而魔女則一下變作了貓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跟著夏德一起去吧。”
“你上午已經使用了一次臍帶,真要打起來,你還想再用一次嗎?我都擔心你變作貓頭鷹再也變不回來。”
紅發少女伸手將貓頭鷹從夏德肩膀上“摘”下來:
“你留在旅館裡,讓你的追隨者們和我一起去莊園附近。夏德,我不跟你進入莊園,但如果真要打起來,隻要看到你的月光我們就去幫你。你的魔藥還在我這裡,就算無法完全恢複,幫你壓製它還是沒問題的。”
她這是指奧古斯教士給夏德製作的“靈明劑”。
事不宜遲夏德立刻出發,威廉·安茹王子居住的莊園位於城市的西南部。事發突然再加上教會反應及時,雖然異常出現的大霧引起了居住在附近的人們的議論,但那畢竟是城中貴族們居住的區域,沒有太多行人,因此暫時還沒有引起恐慌。
丹妮斯特小姐她們在到達那片街區前便與夏德分開了,夏德也沒想著繞過教會的封鎖潛入進去,而是確認好自己的偽裝後直接走了過去。
警察們在外圍封鎖了道路,但都像是看不見夏德一樣讓夏德繼續向前,於是這便引起了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環術士們的注意。
因為這裡距離本市的【和平教堂】最近,因此率先出現在夏德麵前的是由一位十一環術士領隊的和平教會的小隊。他們見夏德直接走來完全沒有掩飾自己,便也稍微放下對陌生環術士的戒備,在通往莊園門口的那條街的街角攔下了他:
“先生,前麵的道路現在不能過去。”
“裡麵的人找的是我。”
夏德說道,將中午時在棺槨中用過一次的【守夜人】拔出劍鞘:
“讓我進去交給我處理吧,裡麵可能有個大麻煩。”
如今【守夜人】作為整個物質世界“最強”環術士“喚神者”的武器,雖然不至於每個人都認識,但至少攔下夏德的十一環術士認識。他對這把劍的出現相當意外,反複觀察了夏德的臉與那柄劍後,露出了一個相當複雜的表情:
“輪到我們這裡了嗎?”
他在得到允許後伸手接觸了一下長劍的劍柄,確認這就是天使級遺物後,便示意自己的隊友們散開:
“好的,您請跟我來。”
他沒有詢問夏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把夏德帶到了莊園門口,又和另外三位隊長級的教會環術士說明了一下,他們便解除了外圍的警戒儀式示意夏德可以進入。
夏德很欣賞他們的交流效率。
“你要找的棺槨,或者說那扇門在我這裡!”
夏德對著莊園大聲喊了一下,然後抬腳走了進去。薄薄的灰霧代表著的是死亡的力量,當夏德跨過了莊園的大門,手中長劍立刻便開始發光了。
看得出來約克·勃朗特冒險綁架這裡的人也是逼不得已的臨時舉動,而他顯然也在懼怕教會的力量,並且很清楚如果不是教會不想讓他多殺人,這些死亡之霧根本擋不住什麼。
根據教會的估算莊園裡應該有50至70人,其中大部分是莊園的仆人和王子的隨從及護衛,少量是這天下午前來拜訪威廉·安茹王子的本地貴族。一旦教會解決了城外的問題,想要攻破這座莊園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因此夏德的“石之心”能夠聆聽到的所有心跳聲,全部被聚集在了莊園三樓的大宴會廳中。
而彌散著死亡之霧的整個莊園內,不僅沒有活人連死人都沒有。
“他甚至沒有安排遺物擋我一下。”
夏德上樓梯的時候還默默的想著。
【他本來就是想要知道是誰拿走了那具棺槨,而且他也不願意在城裡耽誤太多時間,所以為什麼要擋你?】
耳邊的“她”笑著問道,夏德感覺這很有道理。
宴會廳的牆壁、窗戶、天花板和地板,在夏德的感知中像是被一層蠕動著的血肉包裹著,這也是約克·勃朗特為了防止被教會突襲進行的準備。隻是當夏德來到了外層被血肉覆蓋的宴會廳門外的時候,大門打開,門內反而看不到那些血肉的痕跡。
莊園裡此時活著的所有人都或坐或躺的安全的待在這裡,但看上去全部精神萎靡。室內沒有太濃的灰霧,但死亡的力量依然讓活人們相當不適。
他們甚至對夏德推門進來大多也隻是抬頭看一眼,而不是詢問他外麵是什麼情況。
沒有人站起身迎接他或是說話,此時的氛圍像是在醫院中麵對一群即將死去的重症患者。窗戶雖然還在透光,但根據從外麵的觀測來看,目前的光線恐怕也全都是幻術製造的。
見沒人搭理自己,夏德便向著宴會廳更深處走去。他小心的避開了地麵上躺著的人,最後在鋪著防塵桌布的長桌的遠端看到了約克·勃朗特。
他就如同這裡的那些普通人一樣的萎靡,倚靠著牆坐著,懷裡還摟抱著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班納特家的三女琳達·班納特小姐。夏德看得出來他是裝的,畢竟他要施法維持這裡,靈與要素的痕跡大概也隻有這些普通人看不出來。
但很顯然死徒並沒有認出夏德手中發光的長劍,隻是本能的感覺到了極度危險。他抬頭看向夏德,夏德也低頭看向他。
見對方不想開口說話,夏德隻好主動說道:
“放走這裡的所有人,收手吧,西奧多,外麵全都是教會環術士。”
精神萎靡的琳達·班納特雖然還睜著眼,但夏德感覺她根本沒聽到自己在說什麼。
而一臉蒼白的約克·勃朗特則看著他,聲音沙啞的回答:
“把我的棺槨還給我,我和琳達·班納特結婚後就搬走,我可以保證我們就此離開這片地區再也不回來。”
夏德於是反問:
“那麼你的時間詛咒怎麼辦?說起來,你是必須時不時的返回生死邊緣,還是需要長期處於高濃度死亡的環境中?”
這下勃朗特的麵色終於變了,他試圖站起身,卻依然被琳達·班納特糾纏著,於是他直接將那姑娘推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我不明白,你穿越時間找我的麻煩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曾經得罪過你嗎?又或者我擋了你的路?棺槨裡的東西可以歸你,如果你讓我補償你其他的財物也可以。
生命是如此寶貴,你我都是強大的凡人,我們如果可以避免死亡,又為何要彼此爭鬥?”
“不,你沒得罪過我,你也沒有擋我的路。”
夏德搖了搖頭:
“你穿越時間造成了悖論,你知道這會導致什麼後果;你變成如今的怪物,殺了這麼多人,我當然要解決掉你。”
約克·勃朗特後背靠著牆,不可思議的問道:
“可是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不像是在狡辯,而是真的是這樣想的:
“我造成了時間悖論,但那隻是讓我自己活得時間更長而已;我殺了人,但那些人你甚至都不認識。
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和你沒有任何仇怨,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