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麼會說話嗎?”
梅根由抿著嘴的動作,變成咬了一下嘴唇:
“我的事情,等到下周再告訴你,我在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至於我們談了什麼,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我們交流了他們的外祖父和我的父親,離開那座島之後的人生。我也提到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們都認為,不管先祖想做什麼,現在看來他肯定沒安好心。好人,是不會和邪教徒合作的。”
接受了邪神一滴神性的夏德,沒好意思開口。
“這兄弟兩人很有意思,我之後會安排手下的人和他們再接觸。不過首先我要弄清楚,他們的出身是什麼——環術士出身。”
環術士的晉升方式,決定了不可能有看幾本書,就自己摸索出來的環術士。所有的環術士,必定背靠某個組織。福倫兄弟兩人都是五環,而且力量也不弱,那麼也一定有自己的組織。
“他們不像是三大學院出身,更不是教會的人。而威綸戴爾地區有名的環術士組織,總共也就隻有那幾個。”
“你自己決定就好,福倫兄弟我也會繼續接觸的。如果不是很有必要,被選者的事情就不要牽扯到他們了。人們隻知道被選者力量強大,卻不知道這個身份到底背負了多少責任和麻煩。”
夏德歎了一口氣,目前活著的三位被選者,伊露娜暫且不論,黛芙琳修女和大地的守護者,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梅根笑著說道,又向夏德靠近了一些:
“那我們說好了,下周,要坦白各自的身份。”
“是的。說好了。”
夏德點點頭,然後在心中祈禱,自己最好不要讓到時的氣氛太尷尬。
【你在向誰祈禱?】
“她”忽的問道。
“嗯米婭。”
馬車碾壓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音,嘚嘚嘚的馬蹄聲在小雨的天氣,顯得更加有韻律。馬車中的女術士再次問向夏德:
“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了不幸,你會保護我嗎?”
“這個問題周一晚上你就問了。是的,儘我所能。”
夏德回答道,於是紅唇貼在了他的側臉上。羞澀的棕發女士隨後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兩隻手疊在一起放在腿上,紅著臉扭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耳垂微紅,耳邊棕色的發絲被窗外的風吹起。
兩人接下來便再沒有說話,直到馬車停在了格林湖旅館的前門。夏德準備起身道彆時��他才感覺胸口的徽章在發熱。
意外的看向年輕的女士,後者終於轉過頭,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這次道彆,能夠稱呼我為‘奧黛麗’嗎?這也是我的名字,以後你用哪一個稱呼我都可以。”
看來,她還沒忘記周一分彆時的事情。
“那好,再見,奧黛麗。”
“再見。”
她望著夏德打開車門,匆匆穿過雨幕進入到了旅店中。車門關閉,馬車繼續向前行駛。她捂住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又開始憂心下周魔女議會的其他大魔女到來後,究竟要怎麼解釋那個男人的事情。
(伊露娜祈禱中)
“喵~”
夏德才剛從地下室走出來繞到門廳樓梯口,便看到小米婭站在第三層台階上,衝他發出了“凶厲”的叫聲。當然,那貓叫聲其實是軟綿綿的,遠不如最近經常夜晚叫春的流浪野貓們的聲音讓人煩擾。
“這又是怎麼了?”
夏德彎腰想要把它抱起來,結果小米婭轉身用尾巴甩了一下夏德的手,然後自顧自的跳上了更高層台階,向著二樓走去了。
【在咖啡館抱了其他貓。】
“她”溫柔的提醒道,夏德這才明白。但解決這隻鼻子很靈敏的貓的不高興其實很簡單,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喊著米婭一起出門吃午飯,那隻貓便半是嫌棄半是期待的,又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邁著貓步走向了夏德。
夏德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夠從一隻貓身上,看到如此豐富的情緒。
【出門前,擦掉臉上的口紅。】
“哦,差點把這個忘記了。”
對著鏡子擦洗的時候,又想到了那把時間鑰匙。再次登島大概還需要兩三天甚至更久,而時間鑰匙是否要留到那個時候,也需要作出決定。
留下來,到時說不定能夠爭取到寶貴的時間;使用,鑰匙的任務獎勵中,有能夠在大霧的島嶼上發揮出巨大作用的“強效空間感知”。
“晚上再決定吧。”
他心中想著,將又是期待又是嫌棄的貓抱起來,然後開開心心的出門去了。
今天的托貝斯克依然是大霧彌漫,天空也是陰沉沉的模樣。果不其然,吃午飯時外麵便下起了小雨,讓街上邁步的人們匆忙的逃離。
夏德隨身玩具裡自然不缺雨具,不過吃過了午飯他沒有直接去找曼寧教授,而是先把小米婭送回了家。因為曼寧教授那獨特的愛好,夏德說什麼也不會把米婭帶過去的。
在雨天拜訪一位有獨特審美和愛好的退休的曆史學教授,往往是恐怖驚悚故事的開篇。當夏德在貓尾巴巷敲響教授家房門的時候,還想著這一次又會遇到怎樣的故事。
傭人為夏德打開了門,夏德在客廳裡見到了老教授。
許久不見,曼寧教授的身體很健康,精神也很不錯。他在白襯衫外穿著褐色的羊毛襯衫,一副居家的模樣。笑著歡迎夏德後,還詢問他是否已經從一個多月前的重病中徹底好過來了。
“當然,我現在感覺很好。”
“我沒想到你們這樣的人,也會生病。”
這指的是環術士。
“出了些意外狀況,不礙事的。教授,感謝你當時還帶著禮物去看我,我當時睡著了,好像是女仆接待的你吧?”
“沒關係沒關係,你當時生病,我能理解。”
“還有榮譽學位的事情,我也沒來得及感謝您呢。”
寒暄過後才說起了正事,兩人在客廳落座,當夏德取出了鋼筆,並提到了杜魯特·吉爾斯這個名字的時候,曼寧教授露出了相當意外的表情:
“吉爾斯啊。我認識這個年輕人,他很有天分。三年前他來到托貝斯克市的時候,我受邀請去學校講座時認識了他。他當時拿著威綸戴爾聖法布裡學院的介紹信,剛入職托貝斯克大學曆史學院,聽說是研究員。他為人孤僻,也沒什麼朋友,後來來我這裡請教問題,我們才熟悉了起來。”
教授回憶著,然後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漢密爾頓先生,吉爾斯有什麼問題嗎?”
“他也是環術士。”
夏德對曼寧教授實話實說:
“他在格林湖地區,帶著一群盜墓賊盜了一座墓。那群盜墓賊已經因為詛咒而死光了好吧,還有一個還剩一口氣。我追查他們盜走的陪葬品時,追查到了這個吉爾斯。”
“環術士啊,還有詛咒”
曼寧教授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得出來上次【歡愉的夢筆】事件,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還好我和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通信來往,他登門拜訪隻有三次。”
“教授,那麼他現在在哪裡?我委托彆人去威綸戴爾調查,他以前的同事說,他從今年年初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完全不和威綸戴爾的朋友和同事們聯係了。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夏德現在生怕再讓自己去挖另一座墓。
“應該沒有,上個月我還收到了他的信呢。”
曼寧教授立刻搖起了頭:
“不過他最近半年的確身體不太好,和你前段時間一樣得了重病。你用了半個月才康複,他可是一直沒有好起來。我在托貝斯克考古學的行當裡人脈很廣,上周和老同事聚餐的時候聽說,吉爾斯這半年斷斷續續的一直在請假。”
夏德微微皺眉,沒死就好:
“大概就是我說的詛咒教授,他住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他看看情況。”
“吉爾斯也住在大學區,不過距離這裡有點遠。聽說他是投奔親戚來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過的很窘迫。”
說著,老教授握緊拳頭咬咬牙: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他了。如果他不想給你提供情報,我還能幫你勸勸他,他真的是很有天賦的年輕人。雖然盜了彆人的墓,但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會。我不是想為他開脫,但我真的希望他能得到一次被救贖的機會。”
曼寧教授數次為夏德提供幫助,夏德也很尊重教授。所以夏德願意因為教授的勸解,不會一見麵就下死手製服對方,但他可不想讓教授涉足其中:
“教授,如果你不放心就在這裡等我吧,我帶他過來。一會兒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雖然我自信比他強,但不一定能夠保護得了你。”
雖然梅根說對方三年前隻是低環術士,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可以在樓下等你。”
“那為什麼不在這裡等我呢?”
夏德笑著問道:
“而且外麵還在下雨這樣吧。您寫一封信,我帶給吉爾斯。如果他看到了信,願意相信幫助過他的您,那麼也省下了麻煩事情。您在家裡準備好熱茶,我保證把他帶過來。哦,一會兒我要偽裝一下自己的臉,我不希望彆人知道我是誰。”
教授這才點點頭,還不忘囑咐:
“你自己也小心一些,要不然叫上露薏莎一起去。”
“我就先不去打擾她了,這件事我自己就能處理。”
在托貝斯克的六個區中,大學區的占地麵積最小,但即使是這樣,想要找到杜魯特·吉爾斯的住處也不容易。在夏德想象中,對方身為環術士,即使因為一些原因要低調行事,至少也會有自己的獨棟公寓。
但事實上,他居然和曼寧教授說的一樣寒酸,居然和彆人一起在公寓樓中合租。那是用木板隔出的一個個單間,屬於大學區最差的那類住所。
那棟公寓樓隱藏在大學區西南部的巷子裡,再向西走一條街,就要進入托貝斯克西區了。
這種專門出租給大學區學生的公寓,占地麵積普遍不大,但人員相當擁擠。不過現在是周三的下午,租戶們大都不在,夏德也不太願意讓彆人知道自己來了這裡,所以偽裝身份到達諾丁漢巷12號的門口後,閉上眼睛確定門後沒有心跳聲,便裝模作樣的取出自家鑰匙捅向了鎖孔。
哢嗒~
鎖眼自動旋轉,夏德臉不紅心不跳的閃身走了進去。
這房子的采光很不好,下雨天室內更是陰暗。夏德時刻關注著周圍,沿著狹窄的樓梯從一樓爬到了三樓,轉進走廊後找到了貼著數字“3”的那扇門。
再次閉上眼睛聆聽,門後的房間內有人。於是,夏德屏住呼吸屈指敲了兩下門——
當~當~
清脆的敲門聲在昏暗的走廊中響起時,莫名的讓夏德感覺有些陰森。
【不是莫名。】
“什麼?”
隨後他便看到,一個近乎完全透明的靈體,穿過一旁的牆壁飄出了腦袋和上半個身體。靈體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個小女孩,她歪著頭看向夏德。
在夏德也看向她的時候,女孩的靈魂麵孔上顯現出了無比震驚的神情,顯然不理解為什麼夏德看得到她。
她嗖~的一下迅速縮回到了牆體裡麵——擬聲詞是夏德的想象,但他隨後真的聽到了門內驚慌的起床聲、腳步聲,而且腳步聲靠近了有窗戶的那麵牆。
鎖著的房門被夏德一下推開,進門的時候他的手直接按住了房內的牆壁。血紅色的荊棘叢立刻封鎖了房門和室內僅有的那扇窗戶。
麵色蒼白、穿著睡袍的年輕男人絕望的站在窗口回頭看向夏德,而那個漂浮著的女孩的靈魂,則在他身邊幸災樂禍的說道:
“吉爾斯,吉爾斯,你要倒黴了!”
“我知道咳咳。”
這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咳嗽了兩聲,也沒敢去試探那血紅色的荊棘到底是什麼。他頹唐的走回到了床邊坐下,然後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夏德:
“你要做什麼?”
“在我說我要做什麼之前,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逃走?”
夏德站在門口問道,基本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
杜魯特·吉爾斯一時語塞,於是夏德又看向漂浮在他旁邊的靈魂:
“你是拉斯特·愛德華茲?”
這名字說出口,小女孩的靈魂怔了一下,隨即拍著手說道:
“你認識我,你認識我!”
她的智力水平有問題,哪怕變成了亡靈,也不該這樣說話。
再去看那個麵無血色的男人,他語氣中多了些絕望:
“你是從格林湖而來的?”
“這麼說也沒錯,但我是托貝斯克人。”
在聖德蘭廣場有房子的外鄉人說道,然後自我介紹道:
“你大概誤會了我的身份,我不是愛德華茲家族的人,也不是受任何人的雇傭而來。”
他取出了曼寧教授的那封信和從湖底撿來的鋼筆:
“我為了找一件陪葬品,從蘭德爾河穀追查到了玻璃之城米凱拉高爐市,隨後又在格林湖中央島找到了線索,一路追查到格林湖市,滅了當地的黑幫頭子以後,又通過你的鋼筆找到威綸戴爾,隨後得知了你在托貝斯克,最後找到了提裡斯·曼寧教授。”
他自己都覺得這個過程很複雜,但也絕對值得。
床邊坐著的男人抬頭看著自己早已遺失的鋼筆,隨後又低頭看向那封信:
“春之城蘭德爾河穀,那是舊大陸西南的大城市,我從來沒去過,你為什麼等等,那些盜墓賊賣掉了什麼?”
他並不知道指骨被賣到蘭德爾河穀的事情。
夏德見對方可以交流,也鬆了一口氣:
“看來你們在島上遇到的事情,比我想的還要複雜。曼寧教授說你很有天賦,讓我不要隨便對你動手。我尊敬這位老先生,所以請和我一起去教授那裡吧。”
說著,還介紹了一下自己和教授的關係:
“他年輕的時候認識了我,當時我們互相幫了一些小忙。但我尊重曼寧教授,可不代表我對你真的很仁慈,所以,彆給我耍花招。”
男人此時已經讀完了那封信,但他沒有立刻作出決定,而是看向身邊漂浮著的靈魂。拉斯特·愛德華茲,愛德華茲家族的二代早夭的長女,嘟著嘴想了一下:
“和他去,和他去!”
“我和你一起去。”
杜魯特·吉爾斯這才對夏德點點頭。
“你先彆動,我看看你身上到底有什麼詛咒。”
說著便走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微微皺眉後,確定這和格林湖市那個隻剩一口氣的瘋子盜墓賊是同種詛咒。這詛咒根植於靈魂,不斷消磨被詛咒者的生命力和意誌。就算是夏德,都看不出這種怪異詛咒是什麼。
“很麻煩,等見過了教授,我們再談詛咒的事情吧。”
他讓杜魯特·吉爾斯換衣服、找鞋子,後者也聽話的照辦。而在等待期間,夏德又好奇的問道:
“說起來,你和這位小女士,是什麼關係?”
並非是詛咒束縛了兩人,早夭的拉斯特·愛德華茲的靈魂,更像是自願留在他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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