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之子”並沒有巢穴被擊潰,整個種群就會一起死亡的特殊性。相反,它們和大多數動物一樣,一旦巢穴被擊潰,會瘋狂的襲擊那個毀掉巢穴的人。
而夏德的想法是擊潰巢穴,然後趁著無形之子們暫時陷入混亂找機會逃走,因此他隻有一次機會:
“一會兒幫我指路。”
他在心中說道,心中默數三二一,原本還指著天空的手槍迅速指向了那片空地。
扳機扣動,第二顆惡魔子彈被消耗射出。又是毫無聲響的一擊,霎那間,就連【混亂之源】的月光都被壓縮到了極限,而等到那顆寶珠的光亮範圍恢複正常,夏德看到了空地的雪麵上已經炸出了一個大洞。
【巢穴被毀掉了,子彈威力的餘波乾擾了其他無形之子的判斷,向右手邊跑。】
一步邁出,出現在二十米以外,夏德的身影利索的消失在了枯樹林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遠,才氣喘籲籲的扶著大石頭停下來。確認身後沒有了追擊者,才在避風的大石頭後麵緩緩坐下,想要暫時休息一下。
“如果不是在第五紀曾經遇到過這種怪物,這次可就危險了。”
他把【守夜人】插進地麵,先是感知了一下目前的時間,然後試圖辨認出現在的位置。很可惜周圍根本沒有顯眼的參照物,他隻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似乎有紅色的火光,不知道是教會、魔女,又或者是其他的組織。
【但你在過去遇到無形之子,也有可能是因為你在現在遇到了無形之子。】
“她”在夏德耳邊輕聲說道。
夏德並不是很理解這句話,但好在他也不需要理解:
“迷途的暴風雪、無形的敵人,想要見證智慧被選者的儀式,還真是不容易,不知道下麵又是什麼現在沒有了那匹馬,我隻能徒步行走了,希望沒有偏出太遠的距離。”
他看向飄散著鵝毛大雪的天空,從未有過的懷念自己溫暖舒適的家:
“不知道蒂法是留在聖德蘭廣場還是回莊園了。露維婭肯定沒走,大概正抱著米婭在沙發上看書。我這次離開托貝斯克沒告訴多蘿茜,但她最近忙著托貝斯克作家協會年末慶典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去找我。”
想到了姑娘們,夏德感覺自己心中像是燃起了火焰。他搓了搓自己的手,為了防止戰鬥時手感的差錯,他剛才一直都沒有戴手套:
“繼續走吧我現在大概是體會到了克洛伊小姐的心情,獨自在雪中行走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現在使用時間鑰匙,去向那位魔女學習召喚坐騎,或者雪中快速移動的方法嗎?】
“她”輕聲問道。
夏德拄著劍站起身,拍了拍自己鬥篷上的雪,準備繼續出發了:
“如果一切順利,登島之前我會用那把鑰匙,而不是現在。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戰鬥,我要在岸邊再回複體力和靈。”
歎了口氣,看了一眼頭頂懸浮著的明黃色寶珠,夏德繼續向著大雪的深處前進。
遺物為夏德指引方向,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內他沒有再遇到什麼危險。隻是中途遇到了一片藏在雪中的墓碑群,夏德選擇繞了一個大圈避開了那個位置,那些墓碑也沒有主動去招惹他。
晚上十點二十九分,在雪夜中冒著風雪獨行的夏德聽到前麵有腳步聲。詫異的停下腳步,看到遠處提著煤油燈的人主動向著他靠近,等到對方走近了以後,夏德才看到那居然是露維婭。
紫眼睛的姑娘穿著厚實的女式大衣,和他一樣披著避雪的鬥篷,頭上纏著頭巾和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的雨靴。
她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夏德,驚訝的停了一下,然後踉蹌的向著他跑來。
“真的假的?”
【距離太遠。】
“露維婭!”
夏德高聲呼喊著向前跑去,當二者隻有十米距離就要相互接近時,夏德忽的握拳高舉雙手,然後迅速將雙臂回籠:
“月光斬擊!”
在明黃色月光的照耀下,他整個人化作一道亮眼的黃色光痕,徑直穿過了“露維婭”的身體。
當光中的夏德停下來向後看去的時候,看到被他劈開的是一個“鏡子人”。顧名思義,這個古怪的人型生物,皮膚全部都是反射性極好的鏡子構成。
它試圖向夏德伸出手,但很快全身的鏡子便都碎裂,散落在了雪麵上。夏德哆哆嗦嗦的取出一瓶聖水飲下以後,又轉身去檢查那些鏡子,發現這都是普通的鏡片。
“這是什麼東西?異種生物?遺物,又或者是某種奇術的召喚物?”
【你是怎麼知道那不是露維婭·安娜特的?】
“很簡單,剛才那東西的眼睛,可沒有露維婭漂亮。露維婭的紫色眼睛是獨一無二的,我絕對不會認錯露維婭的眼睛。”
耳邊傳來了“她”的笑聲,但這次的笑聲似乎還蘊含著彆的含義。
繼續向前,就如同夏德預料的一樣,前方再次出現了提著油燈的人影。靠近後才看到,那居然是施耐德醫生,他似乎是有些驚慌,快步從暴風雪的冬夜裡出現:
“夏德,這是怎麼回事?我一覺醒來,怎麼到了這裡?”
但在靠近夏德以前,“醫生”便被夏德一劍劈開了,他剛才試探出這種古怪東西的防禦力不強:
“【守夜人】對醫生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這怎麼可能呢?”
碎裂的鏡子灑滿了雪麵,在黃色月光下閃爍著光芒,夏德毫不在意的繼續向前。
五分鐘後,第三個身影出現在了遠處,這次夏德沒有駐足停留而是主動迎了上去,隨後看到了一位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人,從前方的小丘後麵走來。她紮著簡單的麻花辮,莫名的有種滄桑感。而在女人身邊,還漂浮著一個男人的靈魂。
女人的模樣是瑪麗蓮·亨德爾,是喬伊·巴頓從死亡中帶回的愛人:
“漢密爾頓先生,我們聽說了這裡的事情,特地來幫助你。”
聲音從暴風雪中傳遞到了夏德的耳朵裡,女人和男人的靈魂在快速靠近,夏德小聲嘀咕了一句:
“還能出現更離譜的人嗎?”
雙手拍在一起然後猛地拉開,弧形光刃在雪麵留下了溝壑,隨後劈碎了第三個鏡麵人:
“接下來會是誰?小米婭,費蓮安娜小姐,還是我自己?”
他在心中狐疑的想著,而“她”則是笑著問道:
【你希望接下來能夠看到誰?】
“我並不希望出現任何人。”
但事情從來都不會按照夏德的想法發展,又是十分鐘後,清晰的馬蹄踩踏雪麵的聲音由遠及近。夏德尋著那光亮向前,看到了脖子上掛著骨哨,騎在全身被藍色火光包裹著的亡靈骸骨馬上的伊露娜。
十七歲的姑娘和深入大沼澤的大多數女士一樣,用頭巾將自己的頭發包裹起來。她穿著棕色的女士大衣,大衣外側密布著的口袋裡能夠看到多種多樣的施法材料。她在馬背上披著避風的鬥篷,脖子上同時係著黑色和黃色的圍巾,二者在風中共同向著身後飄霧。因為雙腳踩在腳蹬裡,因此夏德能夠看到那雙黃色的係扣女士短靴,也能看到那條很貼身的黑色長褲。
魔女們有信心在大沼澤中穿裙子,但她可不行。
伊露娜在米德希爾堡事件中得到了一隻骨哨,它具有古神【遠古死神】的力量,幫助伊露娜舉行了不完整的被選者儀式。骨哨一共在米堡事件後還能使用三次,與魔女召喚物不同的是,伊露娜召喚出來的馬免疫大多數攻擊,而且能夠在任何地形,包括但不限於山川、河流、空中以及海底移動。
馬匹上藍色的幽火,讓雪無法落在伊露娜的肩頭,她同樣也看到了夏德。
“伊露娜?”
夏德心中想到,握住守夜人警惕的等待對方靠近。但他沒有等到伊露娜騎馬走來,因為馬背上的姑娘已經怒不可遏:
“剛才不是已經用夏德騙過我一次嗎,難道我會被騙第二次?”
黃金色雷霆在她的手掌中炸裂,右手高舉的同時,那刺眼的陽光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根本不給夏德解釋的機會,貫穿黑夜的陽光槍已經迎麵向著他飛來。
夏德曾經無數次想過,也許自己會在不久的將來挨上伊露娜的一發陽光槍,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這種事情:
“希頓法印!”
黃金色雷霆在炸裂出的黃金色護盾上跳躍,希頓法印擋住了這一擊含怒的【陽光槍】至少三分一的威力,而夏德也在護盾消失後迅速借著“拉格萊的跳躍”進行閃避。但饒是如此,跳躍的雷霆餘波依然波及到了他。
他已經確定,麵前的伊露娜真的是伊露娜,十七歲的姑娘奇術中所蘊含著的代表著被選者的力量,是無法偽裝出來的。
“真的是我!”
他高聲呼喊道,但其實見到了“希頓法印”和“拉格萊的跳躍”,伊露娜便已經遲疑的停下了攻擊。
“嗯”
她騎在馬上抿著嘴看著夏德:
“你怎麼證明自己是真的夏德·漢密爾頓?”
她這種警覺是非常正確的,夏德快速從記憶中調取那些值得紀念的片段:
“伊露娜,我第一次見到你使用陽光槍,是我們從幸運南十字星俱樂部離開後,被車夫在巷子裡襲擊你第一次吻我,是我們在印刷廠地下的遺跡中擊敗銀瞳者以後。”
“原來你都記得夏德!”
她快速跳下了馬跑向夏德,張開手臂抱住了他。而那匹在暴風雪中依然燃燒著藍色幽火的骸骨馬,則溫順的在原地等待著她。
這個暴雪的夜晚還很漫長,但至少此刻的伊露娜·貝亞思,心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而夏德更好奇的是,明明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出發,伊露娜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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