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迪遜先生和偽裝後的瑪格麗特公主,在這個大霧的周五下午來到了三隻貓旅店。他們挑了一張距離獨坐女人很近的桌子坐下來,三隻貓旅店的女傭也很快端來了酒水。
夏德看到麥迪遜先生讓女傭先不要離開,然後指了一下那個獨坐著的女人,像是在詢問她的事情,穿著很簡陋的女侍者也回答了幾句話,然後換得了瑪格麗特公主遞出的兩枚小硬幣。
“醫生,彆準備儀式了。”
看到剛才“取豆”一幕的夏德,在桌子下踢了醫生一腳,然後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隨後指向天井另一側的桌子。
醫生也看到了麥迪遜先生和另一位女士,他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示意夏德也不要出聲。醫生用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了一段話,然後推給了夏德:
【雖然大家是朋友,但他們有自己的行動。這種事情我們不要摻和,如果是瑟克賽斯高等醫學院的事情,我們的出現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夏德衝醫生點了點頭,那個女人顯然就是瑟克賽斯的函授環術士們的目標。
他倒是不擔心麥迪遜先生和瑪格麗特公主會一直在這裡不走。報紙上可是說,今晚瑪格麗特公主受邀與戴安娜王後等人一起,前往德拉瑞昂國王歌劇院觀看德拉瑞昂歌劇,感受德拉瑞昂的傳統藝術。
所以,瑪格麗特公主保守估計,五點前就必須返回自己下榻的莊園。
“她還真是繁忙,又要參加出訪的活動,還要顧及自己的環術士學業,公主的日程表肯定相當可怕。”
夏德心中想著。
為了防止被麥迪遜先生和瑪格麗特公主看到他們,趁著兩人不注意,夏德和醫生起身換了一個沒有被煤氣燈照亮的位置,獨留昏睡的會計趴在原本的位置上。喝醉了酒趴著睡覺,是三隻貓旅店裡很常見的“風景”,所以這並不突兀。
在麥迪遜先生和公主落座後的前十分鐘,一切完全正常。但在下午三點十七分,端著酒杯的女人再次放下了手中的麥酒。她沒有如同剛才那樣為自己倒酒,或者去拿桌麵上的其他東西,而是雙手托住了自己的兩腮,將自己的腦袋又一次從脖子上托了起來。
夏德剛才就看到這一幕了,但隻是聽夏德說女人很奇怪的施耐德醫生,看到這一幕可是著實被驚住了。
【外鄉人,你接觸到了低語。】
腦袋隻是被托起來不到十秒,便被重新放在了脖子上。這期間又是一粒花生從腦袋下麵露了出來。看來這種“可拆卸”的腦袋,並不適合食用豆類。
“低語”要素出現的提示,僅僅是在腦袋分離時才有。當腦袋與脖子重新連接到一起,就再也感受不到要素的痕跡了。
夏德繃著臉看向施耐德醫生,醫生的臉在陰影中有些模糊。
“醫生,你是否能夠辨認那是什麼?”
夏德在筆記本上寫道。
“不知道。”
醫生同樣在紙上寫道,然後再次強調這是瑟克賽斯高等醫學院的事情,在對方明確需要幫助之前,兩人最好不要插手。
夏德和施耐德醫生相隔那麼遠都看到了異常,麥迪遜先生和瑪格麗特公主當然也看到了。
夏德看不到兩人的表情,隻能看到兩人又交流了一下。
隨後,瑪格麗特公主坐在那裡不動,麥迪遜先生居然起身走到了那個重新端起酒杯喝酒的女人旁邊,俯身說了幾句話,然後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桌邊。
“這是在試探,從語言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態,從近距離的視覺觀察確定對方的身體是否異化。在接觸詭異的人形生物時,這是比較基礎和原始的試探方法。”
醫生在紙上寫道,並示意夏德接著看。
麥迪遜先生重新坐回了瑪格麗特公主對麵,兩人再次小聲的交談了幾句,然後拿出了一些夏德看不清楚的東西放到桌麵上。
“要行動了,這是在準備施法物品。應該還有收容儀式用品,那個女人和遺物有關!”
醫生又在筆記本上寫道,他的字很工整。
“不將她引到無人的地方再動手嗎?”
夏德在筆記本上詢問道,醫生則搖搖頭,他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阿蘭可是相當可靠的人,不必擔心。”
看到醫生寫下的字母,夏德立刻開始擔心了。
瑪格麗特公主和麥迪遜先生沒有準備太長時間,他們一起走向了獨自喝酒的女人。對於兩人的到來,端著酒杯的女人顯得很困惑,轉頭看向了他們。
隨後發生的事情由於太快,夏德實在沒有看清楚。他隻看到麥迪遜先生拿出了什麼東西在女人麵前晃了晃,而瑪格麗特公主則走到了女人背後,像是用看不見的透明繩索,試圖從背後勒住對方的脖子。
這一切無聲無息,但很顯然他們失敗了。麥迪遜先生手中的東西忽然著火,明亮的火光閃爍了一瞬便消失不見。而瑪格麗特公主則像是被巨力向後推搡,她保持著勒人的姿勢,身體僵硬的後退了兩三步才站穩。
趁著這個機會,女人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單手摘下了自己的腦袋,對著麥迪遜先生和瑪格麗特公主一揮。
“哦~”
低語要素的波動驟然增強,夏德聽到了醫生在輕聲感歎,而近處的麥迪遜先生和公主顯然受到了遺物的直接影響。兩人同時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踉蹌著後退,四環的公主更是一下坐在了無人的椅子上。
依然沒有人注意角落裡發生的事情,而在逼退了兩位環術士以後,女人將腦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轉身就跑,麥迪遜先生麵色蒼白,腳步踉蹌的追了上去,公主則緩了十幾秒才站起來快步追去。
兩位環術士不敢在公共場所使用環術士的力量,隻能緊隨著女人,試圖尋找無人的角落再次嘗試動手。但他們沒有機會了,快步走在最前麵的女人並沒有離開這一層,而是幾乎筆直的走向了施耐德醫生和夏德所在的方向。
隨著她越走越近,夏德和醫生都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但他們沒有機會起身離開,那個女人略過了昏睡著的吉姆斯先生的位置,然後拉開椅子坐在了夏德和醫生旁邊。
夏德看向醫生,醫生仿佛讀懂了他的意思:
“這絕對不是因為我不走運。”
醫生同樣沒有開口說話,但夏德感覺自己也理解了他的表情。
即使沒有摘下腦袋,夏德也能感覺近處這個畫著淡妝的中年女人身上的陰冷感以及附著著低語要素的詛咒的影響。精神的壓迫感,迫使夏德與醫生一動不敢動,與此同時兩人都感覺到了脖子出現了瘙癢感。
夏德看向醫生,清晰的看到醫生脖子上有一條黑線,而從醫生的表情來看,夏德脖子上應該也出現了類似的痕跡。
此時麥迪遜先生已經追上來了,他的脖子上同樣有一道不正常的黑線。夏德和施耐德醫生都沒有偽裝自己,麥迪遜先生立刻認出了兩人。這位用頭巾包著腦袋的先生,腳步微微放緩,然後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他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到桌邊,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坐在了女人的對麵,靠近施耐德醫生那一側的位置。
而隨後趕來的瑪格麗特公主,也瞧見了這邊的情況。夏德坐著不動,想了想沒有進行刻意的偽裝,於是有些驚慌的走過來的公主殿下,先是看到了在湖景莊園的宴會中就見過的施耐德醫生,然後將視線落在了夏德的臉上。
有那麼一瞬間,夏德幾乎以為她要驚奇的叫出聲,但公主殿下的心理素質極強,即使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仍然故作鎮定的學著阿蘭·麥迪遜先生的模樣,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她坐在了女人對麵、麥迪遜先生右側,靠近夏德那一端的位置,她的脖子上同樣有一道奇怪的黑線,這是遺物詛咒的痕跡。
“相互介紹一下吧。”
可以摘下自己腦袋的女人,坐下來以後便像是僵住一樣,像是蠟像一樣不動了。麥迪遜先生苦惱的說道,然後小聲的抱怨道:
“比爾,如果知道你在這裡,我絕對不會在這裡進行遺物收容。哦,這位是本地聖拜倫斯的函授環術士漢密爾頓先生,我見過他,他是很出色的函授環術士。騎士,這位是從外地來的函授學生”
“瑪麗小姐。”
心中萬分驚訝的瑪格麗特公主說道。
“瑪麗”是德拉瑞昂女性名字中使用頻率最多的一個,使用這種名字做自我介紹,基本上就等同於告知彆人這是假名。
“抱歉,我的身份有些敏感。”
她抱歉的對夏德說道,夏德點點頭,他倒是不怎麼在乎被瑪格麗特公主知曉自己的聖拜倫斯學生身份,甚至用這種方式讓對方知曉反而更好。現在公主知道他是環術士,但卻不知道他知道她也是環術士,更不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是環術士,這是很有趣的局麵。
“你是想說,是我的壞運氣導致了這件事嗎?”
醫生不滿的向麥迪遜先生抱怨道,敲了敲桌麵,看向那個僵住的女人。後者在用詛咒感染了夏德與醫生後,便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阿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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