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大劍!”
歐蘭諾德小姐的戰鬥技巧,讓夏德學會了將無形的靈性武器,附著在實體武器上旳手段。中年魔女用樹枝變化成的寶劍,此刻閃耀著銀月的輝光,被夏德刺向身後血霧中的蝙蝠。
那蝠群輕鬆的閃開了夏德的攻擊,但也因為夏德停下腳步的反擊,讓血霧追上了他們。
蝙蝠群聚合,從中走出的女人甚至沒有說話便喚出了十一環的命環。比周圍樹木還要巨大的血色大劍淩空斬出,夏德急忙揮劍反擊。
在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中,他手中的劍脫手飛出。但血色的大劍並未再次攻擊敵人,而是化作一隻巨手抓向格蕾斯和海倫:
“抱歉,你帶不走紅蝶雙子!”
“銀月斬擊!”
夏德淩空飛出一腳,弧形光刃卻並未擊散那隻血手。
但未被侵蝕的白霧中,此時走出了新的靈魂。他撿起了夏德掉落的長劍,高高跳起劈碎了紅色巨手。飲下魔藥後,向前猛地拍擊,在空氣扭曲的轟鳴聲中,轟散了彌漫著的血霧。
頭發花白的老人逐漸麵目清晰,身著褐色布甲,戴著長袖皮手套,臉上滿是飽經風霜的皴裂痕跡,但眼神卻格外的銳利。
是神之酒會中的那位老人,他也曾是【守夜人】的所有者,最後死在了西卡爾山地區。
“先生,帶姑娘們離開。”
也許在他的年代,男性無法成為超凡者。但化作靈魂,積蓄怒火,手握長劍,他也有了戰鬥的力量:
“姑娘們,這是為了報答你們。感謝,感謝你們給我的藥丸(609),這麼多年,我終於有報答你們的機會了!”
他持劍迎向了十一環的吸血種,夏德則拉著海倫和格蕾斯,向著更遠處跑去:
“謝謝!真的謝謝!”
米德希爾堡市的上空,越來越多恐怖而扭曲的肢體從那隻巨大的繭中伸出,巨繭蠕動著像是內部惡心的東西想要立刻破繭而出。每當那些肢體被教會消滅後,它們又會以更快的速度生長出來。
隨著那隻繭上的破洞越來越多,就算是在山腳下的夏德,都能清晰的猜到繭內由狹間的力量孵化出的怪物,將會有多麼可怕的形象。
昂~
即使還未完全誕生,但仿佛從深淵中傳來的恐怖嚎叫聲,已經震耳欲聾。白霧上方的夜空,忽的出現了道道黑色的雷電。與此同時,巨繭下方的城市中,儀式的痕跡也越來越亮,出現在空中的環術士也越來越多。
夏德依然拉著海倫和格蕾斯的手,在林中奔跑。即使有勇猛的靈魂替他們阻攔了追擊的吸血種,但那血霧和地麵的血痕依然在追逐著他們。
“先生,我們好像逃不掉了。”
“不要亂說。”
夏德頭也不回的駁斥道:
“如果沒有信心救回你們,我怎麼會來到這裡。”
格蕾斯和海倫的力量正在複蘇,在林中狂奔的時候,夏德甚至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奔跑,還是已經化作了一群紅蝶在向前飛翔。
但密林正逐漸變得稀疏,他們似乎很快就要離開這片血霧林地了
“等到這件事結束,我還想邀請你們去拜訪聖德蘭廣場,去看看我在這個時代的家。我還想邀請你們,一起到托貝斯克遊玩,去體驗這個世界工業文明最發達的北方明珠的風光。我還想讓你們幫助我的朋友,我還認識另外兩個靈魂彼此相連的姑娘,但她們卻永遠不能相見”
夏德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想法,不僅是想要給海倫和格蕾斯信心,也是想要給自己信心。
白裙和黑裙的姑娘跟在身後望著他的背影,想到了酒會中的所有人居然又在今晚全部相遇,一時之間居然感覺,她們也許從未從夜色莊園的酒會中離開。
當夏德講完了多蘿茜和蕾茜雅的故事,密林也已經到了儘頭。夏德猛地從最後一片樹叢中跳出,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止住了腳步。
他與格蕾斯和海倫,再次來到了貝納湖的岸邊。而這一次,那湖水,真的已經全部被轉化為了血紅色。
血霧繚繞,濃稠的血腥氣息中酒香撲鼻。湖邊立著的密密麻麻的木樁上,原本的乾屍,也已經變作了身著不同時代華麗服飾的貴族。
他們被穿刺在木樁上,但卻沒有哀號,反而是表情肅穆的麵對著那片湖水,像是在等待著高貴者的來臨。
血紅色的湖水依然平靜,甚至連灘塗邊的湖水都靜止不動。但原本漂浮在湖水中的古董棺槨,正逐漸的向著岸邊飄來。
湖麵上此時隻有依稀的血霧,在遠處兩座小山丘中央,那猩紅的滿月,仿佛下一秒就要墜入湖中。
那輪紅月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美妙。隻是看著它,視線就仿佛被黑洞吸引一樣,完全無法移開。
紅月像是完美無瑕的透明珠子,但卻又像是遍布著肉瘤的惡心肉團。紅色的光芒照在剛從樹叢中逃出的三人的臉上,海倫和格蕾斯的表情逐漸變得安詳,夏德卻感覺到了眼皮不自覺的想要垂下。
他太累了,從下午時離開目盲之家,他接連進行了多場戰鬥,中途還去了一趟過去的時光,緊接著又發生了死亡中的那場大戰。從死亡中走出後,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拍賣行,隨後又經曆了山中的戰鬥。
而如今,望著那輪越發清晰的腥紅之月,夏德下意識的想要就這樣一動不動的閉上眼睛。
“不行”
強撐精神緊握著海倫和格蕾斯的手,轉身想要返回林中。沒想到一頭紮進密林以後,眼前依然是那紅月和血霧籠罩下的貝納湖岸。
他們已經走不掉了,午夜的鐘聲即將敲響,而在西卡爾山山腳下的這一幕,是如此的神聖、莊嚴和怪異。
黑袍的吸血種們齊聲祈禱,木樁上穿刺著的祭品們高聲讚美著血與月,那聲音幾乎震破了夏德的耳膜。猩紅的湖水,仿佛將萬千人的血液滴入了其中,但卻又隻是一杯美妙的紅葡萄酒。
血與酒的味道,是如此的讓人沉醉,以至於當耳邊不明來由的聖歌響起時,夏德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去尋找歌聲的來源。
“走不掉了嗎果然是最糟糕的情況”
他將背後背著的魚竿取下來,站住腳步聆聽著讚頌血月的歌聲。童稚的歌唱聲混合在一起,但不像正神教會唱詩班所表達出的宏大聖潔,反而有一種邪異的神聖感。
平靜的血湖湧起陣陣波濤,讓那具棺槨緩慢的向著岸邊靠近。一束血色的天光穿破頭頂血霧,從那高空中落下,籠罩著那具棺槨,並隨之移動。
眼前的一切都出現了重影,跪伏著的人時而是吸血種,時而是一具具被抽乾血液的乾屍;身後時而是血霧林地,時而是一片荊棘環繞的紅玫瑰花園;而眼前的貝納湖上,湖水散發出紅色的光暈,刺激著夏德的【血之回響】自行運轉。
那具金屬棺槨在紅色光柱的籠罩下,已經來到了近岸的水域。精神壓力一點點的增強,混亂失控的褻瀆偉力一點點的滲透。
明明隻是一具棺槨,但在夏德眼中,卻比整座西卡爾山,比整個隆美爾山係還要“大”。棺槨表麵反射著紅月的光芒,原本鏽蝕不堪的金屬,在紅月下一點點修複,直至通體變成純銀。
巨大的逆十字架浮現在銀棺表麵,一行行的細密刻紋,正在自行為這具棺槨添加更多的外部裝飾。隨後,銀色金屬棺槨的表麵凹陷,呈現出九個放置物品的凹槽。
左手提著魚竿,右手拿出了喬伊·巴頓四分之一靈魂釀成的血釀,夏德沒有再試圖逃離��而是向前走去。
海倫和格蕾斯無意識的跟著他,直至三人來到了湖邊。
那具純銀棺槨並未靠岸,而是停在了淺水區。猩紅的湖水驟然起了波濤,一層層的血色,在那越發響亮的聖歌聲中,不斷的覆蓋純銀棺槨的表麵。
銀色中多了血色,隨著湖水的洗刷,它完全變成了血色的金屬棺槨。
在無形的力量的拉扯下,棺槨直立起來,並在紅色的天光中微微升空。木樁穿刺的乾屍們捧舉著的八件遺物,以及密林深處的血荊棘權杖同時飛出,鑲嵌在了那棺槨的表麵。
一瞬間,夏德似乎聽到了齒輪“哢嗒”的轉動聲。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祂就要來了。不知名的遠處響起鐘聲,大片大片的蝙蝠群從山穀間的血月中飛向了林地。
【午夜了。】
“她”在夏德的耳邊輕聲歎息。
遠處的米德希爾堡上空,亡靈和環術士們,仿佛根本看不到山腳下的血霧和光柱。巨繭表麵出現了貫穿性的裂紋,在最後一道黑色的閃電擊中巨繭後,白霧繭完全碎裂。
而顯露在環術士們眼前的,是無法描述具體形象,環繞著一張恐怖巨型頭顱、周圍生長出無數怪異肢體的亡靈巨獸。黑色的巨人之手、蠕動著的惡心觸手、灰白色的骨龍之首,甚至還有地底蠕蟲的細長身軀。那巨獸仿佛將一切死於西卡爾山地區的強大存在,都縫合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隨著那張巨型頭顱的咆哮,黑色的波紋迅速擴散,擊落圍繞著它的所有敵人。
米德希爾堡的夜霧,越發的濃厚了。
而在貝納湖邊,在血湖之上,在血霧之下,在血月之中——
吱呀~
隨著清晰的轉軸聲響,豎立在空中的血色金屬棺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夏德伸手攔在了身後的兩位姑娘身後,即使神性餘輝仍在,但沒有神性,他此時的頭痛炸裂感依然讓他幾近昏迷。
而在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血色填滿的幻覺中,金屬棺一點點的打開了。
身著老式貴族裝飾的男孩,阿爾芒·貝恩哈特先生的“侄子”萊斯特·貝恩哈特,閉著眼睛沉睡在棺槨中。齊聲讚頌著血與月的聖歌,已經來到了高潮的段落。
身後米德希爾堡上空的大戰,爆發出無窮的光與亮,但此刻貝納湖上空的血月,依然是如此的寧靜。兩處明明身處同一個世界,但又是如此的不同。
血潮洶湧,聖歌嘹亮。低語著的祈禱聲,終於在這一刻變成了震耳的呼喊。打開蓋子的棺槨中,男孩的睫毛顫動,隨後睜開了眼睛。
時光停滯在了此刻,命運與歲月在此刻凝固。夏德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感受,即使是閉上了流出血淚的雙眼,他依然能夠“看到”,男孩睜開了眼睛,血棺化作紅芒為祂披上了衣衫。
在那道天光中,男孩在虛空邁步走向岸邊,九件遺物融入到了他的身體中。男孩的每一步,身體都在變大,直至——
當祂最終站在血湖湖麵之上,和湖畔的夏德遙遙相望時,那熟悉的身影,那神聖的身軀,那宏偉的力量,那不可描述的形貌
吸血之神吸血公爵勞艾爾·聖者形態,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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