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暗室的寂靜中,裡德爾先生這一側,紙牌上方怪物們身上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
等不到神明的回答,這位第五紀的預言家轉頭看向身後的夏德。
夏德點點頭:
“我想,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勇氣了。”
“放心,先生,現在除了勇氣,我什麼都沒有。”
因為長久沒有洗澡而很是邋遢的男人,用左手壓住右手的衣袖,右手將【萬象無常·平衡】,放進了麵前第七個凹槽內。
就和夏德計算的一樣,羅德牌的卡麵尺寸,剛好與賭桌的凹槽大小一致。甚至當裡德爾先生準備放牌時,【萬象無常·平衡】完全像是被主動吸入到了凹槽內部。
不管是夏德還是裡德爾先生,此刻都是無比的緊張。而桌麵上的五位魔女(注),以及惡魔、海怪和巨龍,居然也都注視向了這個凹槽。
忽的房間的牆邊傳來了響聲,是那些腐爛程度各不相同的屍體再說話:
“許久未見的紙牌。”
“原來是萬象無常。”
兩句話來自兩個不同的聲音,甚至使用的也是完全不同的語言。
“是平衡的力量。”
“賭局,最討厭平衡。”
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幾乎讓夏德無法辨認,而隨著屍體們的開口,被鑲嵌在凹槽中的紙牌真的開始發光了。
一架暗金色的小天平浮現在了紙牌的上空,而黑袍神明的身前,第六位魔女也正式出現。
流淌的各色光流在十四張卡牌前方,沿著溝槽彙聚向桌麵中央,魔女、惡魔、海怪和巨龍,也全部飛向桌麵中央展開了戰鬥,魔劍被惡魔掌控,食人屋在後方保護怪物,而舊神的祭台則庇佑著魔女。
戰鬥越發的真實了,僅僅是接觸後魔女們的光彈襲擊產生的衝擊波,就差點將身體有些羸弱的裡德爾先生震倒在地。
就和上次一樣,質量的差距暫時無法彌補數量的差距,在越發真實六對三的戰鬥中,裡德爾先生這一方完全落入下風。
“為什麼這張牌沒有作用?”
裡德爾先生驚訝的問道,夏德也皺起了眉頭。
明明【萬象無常·平衡】上方出現了暗金天平,說明桌麵接受這張紙牌的效果。但那隻天平隻是安靜的漂浮在紙牌上方,沒有對牌局產生絲毫的作用。
“感受到了什麼了嗎?”
夏德在心中問道。
【那張賭桌有奇跡、褻瀆、啟迪和低語要素。】
但夏德想要知道更詳細的事情,因此伸手觸摸向自己的【創始·平衡】。
而這一次,他的手依然被賭桌直接彈開,如果不是早有準備,恐怕夏德又要被擊飛到遠處的牆邊。
“難道是”
讓裡德爾先生不必擔心,握著自己手腕的夏德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管是第五紀元的人們還是第六紀元的人們,在見識方麵恐怕都比不外鄉人夏德。這種見識不是指神秘學的見聞,而是一些奇思妙想:
“裡德爾先生,握住那隻天平!”
“什麼?”
預言家有些茫然,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微睜大眼睛看向石桌的桌麵:
“你是說”
伸出手,小心的虛握在天平下端。猶豫了一下,才合攏手掌。於是,那隻金色的天平真的被他握在了手掌中。金色的光痕衝天而起,讓室內原本依然黑暗的區域也被微微照亮照亮。
而等到光痕消失,裡德爾先生像是怔在了那裡,依然保持著握著天平的動作。
“怎麼樣?”
夏德緊張的問道,擔心自己的提議會傷害到這個普通人。
裡德爾先生真的在發愣,隔了好幾秒才說道:
“這件物品被判定為了賭桌的道具。在賭局結束前,我可以用它乾涉正在戰鬥的雙方。提升我們這一方的力量,壓製對方的力量。”
這倒是和伊露娜的天賦很像。
“但使用天平的代價是什麼呢?”
“按次計算,每次三月的壽命,賭局結束前最多累計使用三次。”
他小心的將天平放開,讓其安靜的懸浮在【萬象無常·平衡】的上方。
“不要使用它,至少現在不要使用。裡德爾先生,把剩下的兩張牌也放進凹槽裡。”
夏德提醒道,而第一次經受信息衝擊的預言家,依然是隔了好幾秒才怔怔的點頭,這次拿起的是【萬象無常·黑暗】。
隨著裡德爾先生的第八張卡牌進入凹槽,神明那邊也出現了第八張卡牌。但這一次卡麵上不再是魔女,也不是出現過一次的聖壇,而是神殿。
神殿模型的虛影出現在了神明那一側的桌麵上,覆蓋住六位魔女,與祭台一起為她們提供更強大的力量。全新力量的彙入,讓惡魔、巨龍和海怪更加岌岌可危,因為【萬象無常·黑暗】同樣沒有提供力量,而是變作了一件道具。
那是一件黑色的袍子,或者類似袍子的布匹。裡德爾先生將其抓在手中,果然再次得到了信息:
“這個可以被當做賭桌道具,使用後,賭桌的戰鬥場地中會出現數個黑色旋渦。對於我方,旋渦可以進行空間移動和治療,而對於敵方,靠近旋渦會讓她們持續的失去力量。”
“代價是什麼?”
“隻能使用一次,支付一年的壽命。”
“暫時不要用。”
但桌麵的局勢已經相當危險了,裡德爾先生的手鬆開那隻小袍子,但卻沒有去觸碰最後一張紙牌:
“先生,如果現在不扭轉局勢,後麵會變得更加困難。我至少要讓賭局的天平,稍微向著中間偏轉。”
說著,他不顧夏德反對,再次握住了那隻暗金色的天平。
夏德立刻伸手,在裡德爾先生的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穿著褐色袍子的預言家微微扭頭看向肩膀上出現金色裂痕的手,然後才抬頭看向夏德的臉:
“先生,這是我的人生賭局。”
他的眼睛看向夏德,夏德看出了堅決:
“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想好,人類沒有多少三個月。”
“但為了戰勝神明,雖然隻是在賭桌上戰勝神明,三個月的生命非常值得。等到我回到故鄉,在悠閒的下午,坐在樹下向那些孩子們吹噓自己的勇氣時候,這件事我能拿出來說很多次前提是我依然能夠記得這件事。”
他笑著說道,語氣中倒沒有多少遺憾。夏德歎了一口氣,點點頭,收回了自己的手。
於是裡德爾先生右手握住天平看向賭桌,然後輕輕一擲,暗金色的天平飛到了賭桌的正上方。
原本天平兩端平衡,但在靜止在桌麵中央的上方後,卻慢慢的向著裡德爾先生這一端傾斜。
暗金色的光屑灑下,魔女們身上的靈光強度明顯被削弱,而惡魔、巨龍和蠕動著的海怪的身體則變大了至少一圈。
暗金色天平的虛影留在了桌麵的正上方,天平本體回到了卡牌的上方。被強化的惡魔帶領著同伴衝向魔女,這一次,它們占據了明顯的上風。
“僅僅隻是使用一次,就完全扭轉了局勢。”
夏德心中驚訝的想到,然後看到裡德爾先生將【創始·銀月】放進了第九個凹槽中。
神明麵前出現了第七位魔女,加入戰鬥後,雙方這才算是堪堪持平,但裡德爾先生這一方仍然占據優勢。
這一次從卡牌上方浮現出的,是一隻銀色的圓球,或者說
“銀月?”
看著這微縮後的月亮,夏德不知為何有種無法喘氣的感覺。他想伸手去觸摸這月亮,但又知道賭桌是不會允許自己這個外來者貿然乾涉的。
“我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一切正常。】
“但現在”
【這是你的心理問題。】
裡德爾先生已經握住了那枚月亮,稍等了幾秒才告知夏德答案:
“銀月,同樣可以充當賭桌道具。當我使用它,可以喚出一輪銀月,戰鬥場地會被默認為‘夜晚’。這對對方不會造成影響,但我方場地內所有生物,在月光下自動具備傷勢痊愈的效果,且都可以使用與月亮有關的力量,具體能力表現形式,由基礎卡牌決定。一次賭局隻能使用一次,一次支付三年的壽命。”
“基礎卡牌?”
“哦,就是那些真正的人生經曆卡牌。”
裡德爾先生解釋道,但夏德皺眉的原因不是因為聽到了陌生的名詞,而是這張賭桌的賭博規則似乎比想象中的複雜和完善。
但如果隻有在這張桌子上,才能完成這種遊戲,那麼如此完善和龐大甚至不肯完全講解出來的規則,就有些無法理解了。所以,也許類似的桌子不止這種一張,又或者過去真正存在著,流傳於普通人中的人生遊戲。
“先生,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位置。”
裡德爾先生打斷了夏德的思索,因為這次他這一邊沒有新的怪物登場,所以這次的牌局速度很快。現在距離夏德來到這裡,隻是過去了10分23秒,看來他最後可以剩下一些時間。
“您還有類似的紙牌嗎?”
古代預言家帶著期待的問道,這種想要見識新鮮事物的眼神,夏德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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