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可怖的黑暗中,意識模糊的夏德隱約聽到了伴隨著海浪的歌唱聲。
而當他再次醒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搖晃。天空中墜落的雨點擊打他的背後,刺骨的風讓他忍不住發抖。
“哦~”
頭疼的感覺還沒有消退,簡單的睜開眼睛動作便讓他感覺太陽穴在一跳一跳的疼痛。
翻身坐起來,摘下麵具大口大口的呼吸。看向四周,他此時正在一艘老舊船隻的肮臟甲板上,周圍的一切破敗無比。
向上抬頭看,恐怖的攝人心魄的黑色旋渦,居然倒懸在頭頂上的高空,那一瞬間的原始恐懼,差點讓夏德叫出來。
向著周圍看去,這裡無疑仍然是大海。船隻漂浮在洶湧的海麵上,四麵八方全部是雷暴中的海洋。幽邃的黑暗仿佛從遠處吞噬而來,巨大的浪潮聲音,讓人止不住的心臟發顫。因為沒有光芒,海麵呈現出一種濃稠的黑色,而在這黑色的海麵下,仿佛還有更加龐大而漆黑的恐怖東西在遊動,夏德隻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視線。
如果是膽小一些的人,在見到周遭這一幕的同時恐怕就會嚇昏過去。而就算外鄉人在這個世界見識過了很多事情,此刻仍然不能完全控製住恐慌的情緒。這是人類對深海與黑暗最原始的恐懼,更何況空間中的低語要素,無時無刻不在試圖侵蝕靈魂
“你還在嗎?”
【我一直與你同在。】
熟悉的聲音響起,夏德頓時感覺安心了不少。隻是昏暗的破舊甲板上看不見普林賽斯小姐,也不見其他所有人。
“但怎麼會剛出門,就遇到這種事情?”
【簡單來說,這艘船上的力量,和那個明明是紅頭發,卻染成了金色頭發的姑娘身上的詛咒非常相似。】
“這艘船是被普林賽斯小姐身上的【美人魚之歌】詛咒吸引過來的?”
想到這裡夏德在雨中皺起了眉頭,環顧四周,搖晃的破敗船隻,像是迷失在了黑暗可怕的海域中,而船上隻有夏德一個活人。
【不,她沒那麼重要。詛咒隻是在和同源的海盜船共鳴,才讓她有所感應。】
“所以,美人魚雕像和這艘海盜船,真的是同一個儀式的不同步驟,而我們是碰巧撞上了這艘船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
夏德勉強維持著平衡,回憶著普林賽斯小姐的最後一句話,越過雨幕,眼睛看向了船艙的入口。
伸手檢查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確認自己的東西都沒丟,然後因為甲板的劇烈搖晃,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
“說起來,既然周圍沒有光源,我是怎麼看清楚甲板的?”
想到這裡,他低頭看向自己被水泡的發皺的手,就和當初【黑暗之匣】失控時一樣,是夏德自身在發光。銀月的光輝從他的身體表麵發散,並不明亮,但至少讓他不至於完全被黑暗吞噬。
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不敢再去觀察頭頂或者船隻周圍的可怕海域:
“附近除了低語要素,還有其他不正常的東西嗎?”
【暫時沒有,但這艘船在試圖同化你,將你永久留在這裡。】
“我沒有感覺出來。”
密集的雨點擊打皮膚,他不能在雨中停留太久。
【試圖同化任何擁有神性的生物都是最傻的行為,你感覺不到,是因為那沒有作用。】
“明白。”
握了握拳頭,因為身體的失溫,他的狀態並不算好。普林賽斯小姐說不能離開這艘船,夏德也沒膽量在這種詭異的海域中投海,所以還是先找個能夠避雨的地方才對。
搖晃的船隻發出吱呀~的聲響,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鼻子嗅著海洋的味道,夏德跌跌撞撞的向甲板的船艙的入口走去。他不打算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製造太多光亮,因此隻是借著指尖的些許的微光照亮四周。
破舊的甲板正在被密集的雨滴擊打,木箱和一些貨物堆積在角落。偶爾還能夠看到連雨水也衝刷不掉的黑色汙漬,【血之回響】則告訴夏德,那些大都是血跡。
船上沒有活人,但屍體倒是有不少,那些屍體早已化作白骨,因為船隻的傾斜而在甲板上滑動。夏德很是擔心其中的骸骨忽然起身,但直到他摸到那扇通往船艙的鏽蝕鐵門,船上依然隻有他一個人在活動。
鐵門似乎在久遠的過去,從內部被大力撞擊過。變形的門卡在門框裡,就算再怎麼用力也無法被推動。夏德隻能喚出那把銀色的大劍,猛地劈砍幾下,將鐵門劈斷。
金屬墜地的聲音被掩蓋在了狂暴的雨聲和雷聲中,仿佛能夠吸食靈魂的黑色入口被打開,從船艙內部湧出一股劇烈的惡臭味道。
但至少這艘船沒有漏水,船艙內部還算乾燥。船大概屬於第五紀,沒有蒸汽動力係統,因此無法依靠牆壁上的管道去尋找那些重要房間。
踩著吱呀作響的地板進入船艙,隨後讓手中的劍暫時消失,夏德彎腰用手指照亮落在發黴地麵上的凹陷門板。門板原本向內的那一麵,不僅有被巨力撞擊的痕跡,還有數十道尖銳的抓痕。【血之回響】的觀察顯示,抓痕中有血的痕跡,說明這極有可能是用手硬生生的抓住來的痕跡。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心中一怔,猛地抬頭看向前方。銀色的光輝照亮麵前的地板,鋪滿了惡心苔蘚和灰塵的破舊地板上,灰燼猛地升騰而起,隨後由灰燼構成的腐爛人形徑直衝了過來。
“不是幻覺,這是亡靈?”
手中的月華劈向前方,在將灰燼構成的亡靈劈開後,徑直沿著船艙飛向了更遠處的地方。也是借著這道光芒,夏德看到了除了臨近出口的區域外,整個船艙的走廊都像是被烏黑色的血覆蓋了一樣。
人體的骨骼和殘骸散落各處,而通往船艙周圍房間的門則被破舊損壞的家具和骨骼堵塞。眼前的場麵,似乎說明了在久遠的過去,船艙內部曾經發生過一場駭人聽聞的屠殺事件。
頭疼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船隻本身在影響進入者的精神,這也是高危險等級遺物的特征之一。
想要繼續向前走,去船隻內部搜尋更多的線索。但此時,身邊卻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夏德立刻向著左側去看,借著手指的微光,厚實的牆壁菌毯後麵隱約可以看到相框,而聲音正式來自於相框中。
他皺了皺眉頭,用隨身攜帶的鋼筆小心將外層的惡心菌毯扒開,露出了封存著大小不一,數十張黑白照片的相框本體。
“原來第五紀也曾經出現過照相技術”
相框中的照片大都褪色嚴重,隻能模糊辨認是船上的生活場景。但唯獨最中心的那張單人肖像照仿佛沒有受到時間的衝刷,帶著眼罩短發高鼻梁的男人,從照片中看向夏德。
凝固在歲月的平靜表情,隨著夏德的觀察而慢慢發生變化,些許褪色的臉上,嘴角一點點勾起,直至咧成了正常人絕對辦不到的角度。原本靜止不動的眼珠,在此刻也忽然轉動起來,呆滯的眼神中屬於智慧生物的神色恢複著,那雙眼睛真正的看向了夏德:
“闖入者!”
在滲人的咆哮聲中,那張臉卷席著濃重的黑霧,化作滲人的骷髏從照片中衝了出來。
“銀月。”
極致的光芒從指間爆發了一瞬間,亮起的光芒甚至讓船本身都震動了一下。當光芒在下一秒熄滅時,夏德的拳頭擊碎了相框的玻璃,不顧手掌被刺破,一把抓住了那張鬨鬼的舊照片。
當他抽回手時,舊照片居然從他的手中飛出。它貼著牆壁上的黃綠色黴菌向上滑動,像是想要尋找牆壁的接縫離開。但當照片飛行到夏德胸口的高度時,發光的聖銀色劍尖刺了過來,刺穿脆弱的照片後,直接將照片穿刺,釘在了牆壁上。
月光大劍照亮了牆壁,綠色的菌毯像是活物一樣快速退出被劍照亮的範圍,而劍刃與照片接觸的位置,像是著火一樣的濃稠的黑煙不斷冒出。尖銳的叫聲從照片中傳來,扭曲變形的聲音讓本就頭疼的夏德更加的心煩,但他並不理會。
“我投降!”
照片內部終於傳出了聲音,和剛才的“闖入者”一樣,居然使用著當代的語言。
夏德等了幾秒,才用左手抓住照片,右手將大劍拔出。此時照片中央已經多出來一個像是被燒灼出的黑洞,而照片裡戴眼罩的男人則擠在照片一側,讓自己可以全部出現在照片上,他在照片中高舉著雙手。
“如果你敢跑,下一次就沒機會了。”
夏德說道,捏著照片的左手用力。本來還擔心對方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好在照片裡的人聽懂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還能在這裡保持清醒的意識?”
那聲音沙啞而怪異,同時照片中的圖像在不斷的閃爍,大多數時間是男人的形象,但某幾個瞬間,在照片裡的分明是有著魚臉和人臉混合特征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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