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甚至不給夏德拒絕的機會,就將那把左輪手槍塞給了他:
“先生,如果你對這補償不滿意,我給你留一個地址,拉德斯暫時租住在那裡。你可以在明天去他的公寓,用這把槍換取更多的賠償。”
夏德無法拒絕,隻能將槍收下。低頭看向手中的槍,手指居然在槍身表麵摸到了突起的不易察覺的紋路,將其解讀為文字,含義是“善良之槍”。
好半天才點點頭,不明白今晚的運氣到底是怎麼了。
隨後拿到了拉德斯上尉的住址,又和一群人感歎了一下勇氣與忠誠的話題,這才繼續去尋找露薏莎小姐。當然,正裝是沒法穿了,但穿著白色襯衫也不算特彆失禮:
“但這把槍的作用究竟是什麼?一定打不中嗎?”
他將左輪槍用少掉一隻袖子的外衣包起來,一邊走一邊想到。但終歸是白來的東西,夏德喜歡這樣不要錢的物品,打算下周六詢問一下聖拜倫斯圖書館。
剛才夏德在花園的葡萄架下玩羅德牌的時候,這場夏季的露天宴會的主人,也就是克勞恩伯爵的小兒子,已經在庭院中露過麵了。
現在夜色已深,但宴會的氣氛依然不錯。人們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年輕的男女則會在同伴們的嘲笑中結伴去往花園。就算是不喜歡這裡的氣氛,也可以獨自端著酒杯欣賞夜色。
湖景莊園實在是太大,夏德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露薏莎小姐。但在桌邊眺望莊園大宅,擔心施耐德醫生和奧古斯教士的時候,卻忽然一瞥,看到有著金色頭發的姑娘在庭院側麵的馬廄附近一閃而過。
莊園的馬廄在庭院一角,那裡不是宴會場地,因此沒有點上蠟燭,煤氣燈也沒開。那附近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想要做一些不被人打擾的私密的事情,尋常的客人是不會到那裡去的。
金色頭發的姑娘不止露薏莎小姐一個,但夏德認為剛才看到的背影很像那位作家,於是便避開附近的視線跟著走了過去。
莊園本身就與伯爵的馬場相連,莊園內部的馬廄多是為了莊園本身的載客馬車準備的。離開了被燭光和煤氣燈的光芒照亮的宴會區域後,黑暗降臨在夏德的身邊,讓他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這感覺很快便沒有了,因為他被馬廄嗆人的氣味嗆住了:
“原來把馬廄建在牆邊,特意遠離庭院是這個原因。”
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流淚了,年輕的外鄉人從未接觸過馬廄,自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他聽著腦袋裡女人的笑聲,扶著庭院最內側的那堵圍牆,眼淚模糊的不知是否應該再靠近。沒有燈光的庭院本就昏暗,再加上止不住的流淚,現在就算有人站在他十步遠,夏德也大概率看不到:
“真是糟糕,這具身體好像有夜盲症。”
他忍不住想到,望向遠處的露天宴會場地,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黃色光芒。再看看不遠處的馬廄,雖然心中不相信露薏莎小姐那樣的女士會靠近這種地方,但還是謹慎的向前走了幾步。
雖然這副身體有夜盲症,但聽力相當不錯。他站在馬廄的外牆邊屏住呼吸,然後真的聽到裡麵的聲音了,那是一男一女在說話,但顯然沒有露薏莎小姐。
既然來了,夏德便想要聽聽他們在說什麼。這當然不是他在惡趣味的偷聽男女約會的聲音,畢竟就算是約會也不會來這樣味道的地方,這又不是無處可去的鄉下,湖景莊園花園的茂密草叢、停靠在施盧赫湖旁的遊船,才是情侶們更好的露天床鋪。
“珍妮,你確定‘議會’真的有人在托貝斯克?”
這是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大概年齡與施耐德醫生差不多。他的聲音很沉悶,像是嗓子受過傷,口音也不是托貝斯克的本地口音。
“議會?政治密謀?”
夏德心中想著。
不管是北方的德拉瑞昂王國還是南方的卡森裡克聯合王國,在蒸汽工業革命的推動下,已經完全從封建乃至奴隸製度下走出,這裡的政治製度與夏德世界的西方國家相似,雖然王室依然掌握著絕對的權利,但貴族們也已經組成了議會。
“是的,絕對有‘魔女議會’的大魔女在托貝斯克市,甚至連正神教會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是我幾乎用命換來的情報,絕對”
夏德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捂著自己的嘴巴小心的離開了。
剛才那位珍妮小姐使用的“魔女”這個單詞,在德拉瑞昂語中有專門的用法,這個單詞,僅指第五紀的女性施法者。
第五紀是魔女們的紀元,僅有女性能夠成為施法者,魔女皇帝們各自割據。隨著第五紀以莫名的方式結束,最強大的十三位魔女皇帝也全部死亡,於是第六紀元正式被開啟。
夏德沒有聽施耐德醫生等人提到過“魔女議會”這個組織,但想一想也明白,敢用這種方式為自己命名的組織,要麼是什麼都不懂,要麼真的與第五紀的那些施法者有關。
所以,夏德才會立刻溜走。這種一聽就知道有大麻煩的事情,他是不會參加的,年輕的偵探渴求和平的生活。況且家中還有橘貓小米婭暫時需要他照顧,他可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死掉。
“不過,這種大型的露天宴會果然危險,什麼樣的人都有可能出現。”
再次回到湖景莊園長餐桌旁的夏德心中想著,但他沒有再去拿食物,而是小心的嗅了嗅自己襯衣的袖口,總感覺衣服上也沾染了馬糞的味道。
在莊園附近又轉了一圈,依然沒有發現露薏莎小姐的蹤跡,倒是與拉文德子爵一行人見了一麵,但夏德沒有加入他們關於葡萄架下的牌局的討論。
由於奧古斯教士的囑咐,夏德也不敢輕易的進入湖景莊園大宅,於是想著再次回到花園碰碰運氣。
夜已經有些深了,但隻有少數的客人離場。莊園大宅後比聖德蘭廣場還大得多的花園區域,似乎比夏德離開時還要幽靜。
他的腳步聲也放緩了一些,進入花園後,也沒敢扒開花叢或者草叢,擔心驚擾到了彆人。
不知不覺間再次回到了那片葡萄架下,隻是此時剛才眾人玩牌的石桌,已經被一位端著酒杯流淚的年輕詩人占據。夏德在太陽完全下山前,在庭院的長桌旁中見過他,當時詩人正在試圖向一位落單的年輕姑娘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