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視野寬闊的大平層,客廳都是一整麵的落地窗,夕陽的餘光晃進來的時候帶著溫柔的暖色調。半開放式的中島廚房內,一道身影正在忙碌著。
男人身形高大,寬肩窄腰,麵容英俊,隻是眉眼處略顯冷漠,哪怕是穿著家居服,也透著一股矜貴高冷的味道。這樣的人,更適合西裝革履的出現在酒會中,而不是係著一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圍裙在廚房操刀。
尖銳的刀尖剝開魚腹,細心的把魚皮都清理乾淨,又將魚肉切成薄如蟬翼的大小擺在盤子裡。
虞繁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背景音樂嘈雜,但也掩飾不住少女聲音的歡快,“嚴與,我晚上不回去吃了,夭夭從國外回來了,今晚我們去酒吧玩。”
男人很溫和的笑了一聲,“好,玩得開心,如果太晚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虞繁那邊像是很忙很亂,最後話都沒來及的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但嚴與還是聽清了,背景音有個男人在叫虞繁的名字。
她不止是和閨蜜林夭兩個人,看樣子還有其他的朋友,男男女女一大堆。
嚴與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隔了幾秒鐘,重新拿著刀回到案板邊上。
那些剛剛被他精心切片的魚肉儘數扔進了垃圾桶。
“怎麼樣?跟你老公說過了?”
聽著林夭的話,虞繁有些無奈的笑,“彆這麼稱呼他。”
林夭挑了一下眉,“都結婚一個月了,你還沒適應好?”
虞繁無處解釋。
她本來和嚴與就是商業聯姻,婚後一個月,能做到相敬如賓已經是極好了。
林夭沒眼色的湊過去問她,“那你平時在家,都怎麼叫他?”
“叫名字唄。”
最開始一兩天還叫過嚴先生,把嚴與弄的無奈,說在家也像是在公司,讓虞繁不要這麼生分見外。
“那他也是叫你名字?”
那倒不是,嚴與大她八歲,平時多會叫她小虞,不過家中長輩也常有這麼叫的,虞繁倒不會覺得不習慣。
可她沒多說,推了林夭一把,“今晚你住我床底,就什麼都知道了。”
林夭笑嘻嘻的,“行呀,就怕你家嚴總不同意。”
虞繁和嚴與結婚,是圈子裡誰都沒想到的事。
嚴與年長一些,又從不和他們一處玩鬨,打小就是彆人家口中的孩子,高中畢業就出國留學,回國後接手嚴家,短短幾年內,就把略顯頹勢的嚴家拔高的更上一層樓,成了s市商圈的翹楚。
更何況,嚴與還有個弟弟,和虞繁她們幾人玩的極好,要說虞家和嚴家聯姻,本以為會是虞繁和嚴青,沒想到最後會成了嚴與。
這個時候還早,酒吧裡人不多,但虞繁她們訂的是包間,關起門來自己熱鬨也是一樣的。
除了林夭,屋子裡還有幾個也都是圈子裡一起玩的好友,最矚目的當屬陳安,他染了一頭紅毛,主打一個熱情似火。
“歡迎我們的已婚少婦虞繁!!”陳安嗷嗷叫著。
虞繁無語,恨不得把酒瓶塞到他嘴裡讓他閉嘴。
林夭一貫是站在虞繁這頭的,隨手從果盤拿了個橘子扔過去,“就你長嘴了。”
陳安一把接過來了,“得,出國玩了幾個月,這就是你給我帶的禮物?”
林夭翻了個白眼,“少不了你的。”
她這趟出去玩的久,連虞繁的婚禮都沒趕回來,心裡愧疚的不行,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禮盒遞過去,“補上的新婚賀禮,對不起繁繁,沒參加你的婚禮。”
虞繁搖搖頭,笑了一下,“我結婚太急了,又不怪你。”
“我的呢!”陳安湊過來。
林夭遞給他一個男士袖扣,深藍色的,瞧著還怪好看的。
可陳安還是叫起來,“不是吧,你在地攤買的,連禮盒都沒有?”
林夭拎著一兜子禮物過來,嫌棄裝的麻煩,挑挑選選,把陳安禮物的包裝拆了。
她咳嗽一聲,“愛要不要。”
陳安氣的拿著袖扣在旁邊嘟嘟囔囔的罵林夭。
虞繁看著這一幕覺得好笑又溫暖,她雖然結婚了,但好在周圍夥伴還在,一切還像原來一樣。
酒吧結束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嚴與雖然說了讓虞繁結束後打電話他會來接,但虞繁隻把這當作一句客套的話來聽。商業聯姻,在她看來就和合作夥伴是一樣的,她不能沒事總麻煩彆人。
虞繁對此很有分寸。
淩晨一點,電子門鎖的聲音才響起來。
嚴與自然沒睡,甚至都沒有去臥室或者書房,而是一直在客廳裡等著,他也端著酒杯,可也不過是喝了兩口便索然無味的放在一邊。
他沒有煙癮酒癮,他討厭一切操控他神誌的東西,他喜歡隨時隨地的保持清明清醒。
除了——
門開了,虞繁有些踉蹌的走進來,十幾萬塊的包被她隨意的扔在地上,她扶著門邊難耐的喘了一口氣。
她喝的太多了,頭昏昏沉沉的。
嚴與快走幾步過去攬住人,頓了頓,又乾脆把小醉鬼攔腰抱起來往臥室走。
他低聲,語氣微沉,“不是說了要給我打電話嗎?”
可虞繁窩在他懷裡,被顛的難受,隻哼哼唧唧的說頭暈。
她醉的厲害,哪裡聽得懂嚴與的訓斥。
男人把她抱去臥室,先是半跪在地上給她脫襪子,又去解裙子,突然聽見什麼東西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嚴與眯了眯眼,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看,是一枚男士袖扣,被掛在裙子的絲網上,應該是不小心蹭到了勾在上麵的。
男人攥著裙子的手背上浮現出青筋,麵容冷峻緊繃,他把脫下來的裙子提起來看,勾到袖扣的位置大概是裙擺。
他們做了什麼?
袖扣主人的手是摸到了哪裡?
胸腔處升起一股怒火,幾乎叫嚴與額角都在一突一突的跳著疼。
偏偏坐在床上的人一無所知,被脫了衣服有點冷,她捂著胳膊,不知道碰到哪裡,忽而說痛,
嚴與壓抑怒氣,湊過去冷聲問,“哪裡痛?”
虞繁舉著胳膊給嚴與看,剛剛在樓下沒看清,此刻被燈光晃著,才看見白嫩的小臂處有兩道明顯的紅痕,已經微微腫起來了,與周圍雪白的皮肉一比,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她大約是很有告狀的本領,醉了也不忘說,“好痛,是陳安弄的。”
陳安。
嚴與在心底冷冰冰的念著這個名字。
他當然是知道這個人的,或者虞繁身邊的每一個人他都了如指掌,每一個人的調查報告都曾擺在他的桌案前。
陳家的小兒子,無法無天的二世祖,平時和虞繁她們玩的很好。
至此,嚴與終於條理清晰的整理了今晚至今的狀況。
他的新婚妻子,淩晨醉酒歸家,裙擺上帶著男人的袖扣,身上帶著彆的男人留下的痕跡。
嚴與垂著眼看著虞繁,大約是怒意到了極點,臉上竟然呈現處暴風雨前的平靜,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個把自己弄的臟兮兮的小貓。
太臟了。
應該被好好洗洗。
浴室的浴缸很大,是當初嚴與特意找人設計過的,足夠兩個人躺進去。
水溫舒適,讓本就醉酒的虞繁像是被包裹在一處溫熱內,漸漸熟睡過去。
隻是場麵,卻並不顯得那麼平和。
黑色的大理石台麵,少女的小腿軟軟的垂下來,黑白分明的惹眼,男人的指腹流連過她身上的每一寸,帶著細微的癢,卻並不重,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嚴與湊在虞繁耳側,含住她的耳垂,在齒間細細的磨。
如果虞繁這個時候醒來,一定會驚愕的像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嚴與在她麵前,從來都是溫和的,小時候像鄰家哥哥,長大結婚了是溫柔的“合作夥伴”。
可是此時此刻,男人像是發狠的餓狼,漆黑的眼底帶著紅意,一寸不落的盯著虞繁,像是盤算著該從哪裡入口將她吃了。
“老婆。”
嚴與沙啞低沉的叫她,他閉了閉眼,湊在虞繁頸窩處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太不乖了。”
“非要我狠狠的教訓你,是不是?”
他在虞繁麵前,會溫柔的遣詞造句,可背地裡,卻會發泄似的在虞繁耳邊說這樣粗鄙的話。
他們是合法夫妻,早在新婚夜就做儘了親密事。
可那又怎麼樣。
即便是在床上,嚴與也不得不戴著溫柔的麵具,還要溫聲哄著她。
隻有在虞繁像這樣昏睡的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把凶冽的目光暴露的淋漓儘致。
少女也許是難受了,本能的哼唧著抗拒著,卻被嚴與眯著眼睛掐著下巴重重吻上去。
躲什麼,怕什麼?帶著彆的男人的東西回來,不知道會挨罰嗎?
虞繁像是在工地搬了一夜的磚,醒來的時候渾身都疼的要命,她把這歸咎為宿醉的後遺症,可是在起身的時候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她掀開被子看了一眼,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痕跡。
虞繁舒了一口氣。
想來也是,嚴與不會做那種事。
從新婚夜的反應來看,男人似乎對這種事興趣不大。
一手揉著額角,虞繁拿起手機看,一堆的信息擠上來。
首當其中的是陳安的,說自己的袖扣可能掉在沙發上了,問虞繁看見沒有。
虞繁冷哼。
昨天酒桌上抽二條,陳安可是下的死手,她胳膊現在還疼呢。
說起胳膊,虞繁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皺了一下眉。
抽腫的痕跡上,有些凹凸不平,不過很淺,看不太明顯,怎麼莫名覺得有點像……牙印?
在虞繁出神思索的時候,陳安等不及了直接一個電話接起來,一個勁兒問虞繁看沒看見袖扣。
他對林夭的那點小心思都昭然若揭了。
虞繁打著哈欠,趿拉著拖鞋往出走,一手接電話,漫不經心道,“我真沒……”
看見了。
客廳桌子上,正中央就擺著那枚袖扣,深藍色的,泛著光澤。
聽到虞繁的話,陳安鬆了口氣,“昨天就你的裙子帶蕾絲,可能是掉在沙發上又被你裙子勾到了吧,給我收好了,等我去取。”
掛了電話,虞繁忍不住拿起那個袖扣。
不見得她昨晚醉成那樣了還會把袖扣摘下來好好的放在這兒。
所以……是嚴與做的?
正想著,就見嚴與從樓下走上來,衝著虞繁笑了一下,聲音溫柔,“醒了?頭暈不暈?我煮了一點粥,過來喝一點吧,不然要胃痛。”
雖然是商業聯姻,但虞繁不想剛結婚就讓嚴與覺得她玩的很花。
她猶豫了一下,舉著袖扣辯解,“這個是你摘下來的嗎?是不是掛在裙子上了?這是林夭送陳安的禮物,應該是掉在沙發上,又不小心勾到了我的裙子上。”
男人一直神色未變,溫溫柔柔的衝她笑。
“沒關係的小虞,不用解釋這些,我們是夫妻,我當然會信任你。”
虞繁一頓,微微捏緊袖扣,心裡一時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她本來還想解釋一下手臂上的痕跡,看來也不用了。
見嚴與的樣子,似乎根本也不在意她的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