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你在開玩笑嗎?”“痦子”仍舊是平時的恭敬、卑微甚至有些討好的模樣。
巴特爾拜就這麼看著他。
虛弱,卻眼神有力,仿佛要看穿“痦子”。
“痦子”不禁苦笑。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人家知道了,再裝下去也沒有必要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你來找我之前。”巴特爾拜說,“我沒想到你會是阿依登的弟弟。”
從“痦子”進門到現在,巴特爾拜就一直盯著他的臉看。
“你們兩兄弟長得並不怎麼像。”巴特爾拜說,“不過仔細看看,還是會發現有些相似的地方。”
波依闊把臉上的痦子取了下來,扯過掛在牆上的毛巾,把臉上的油彩擦得乾乾淨淨,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巴特爾拜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看,就像了。”巴特爾拜喃喃自語一般感慨。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見我哥。”波依闊說。
“阿依登?他不是早就離開了嗎?”巴特爾拜滿腹疑惑。
“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波依闊自卸下“痦子”這層身份後,眼神就變得犀利起來,整個人也跟換了個人似的,狡猾、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巴特爾拜沉思著,“你彆忘了,阿依登偷走了我一車最精純的黃金,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到他。”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如果我是你,不會貿然跑到這裡來自投羅網,而是會去找找那個叫哈納提的人。當初,可是他串通你大哥偷走我黃金的人。”
提到哈納提,波依闊激動得眼眶發紅,“他已經死了!”
“死了!”巴特爾拜想了想,“對,是死了。”
巴特爾拜揮揮手,漫不經心:“不管怎麼樣,你來都來了,就替你大哥還這筆賬。”
幾個彪型大漢走了出來,強大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就彆掙紮了,”巴特爾拜說,“還能免受些皮肉苦。”
他“好心”地提醒:“彆說你沒什麼身手,就是像白毛那種人,半個小時下來也能丟了命。”
“是嗎?”波依闊把耷拉的羊皮襖子紮好,掃了一眼圍來的彪形大漢。
巴特爾拜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回答,頓時有了興致,整個人精神了很多,身體也坐正了些。
波依闊突然一甩手,兩個黑影就慘叫一聲,捂著臉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已。
所有人大駭!
隻見兩個彪形大漢的手指縫隙間流露出血水。
是被暗器傷了眼睛!
所有人都沒想到波依闊的反應會如此之快,巴特爾拜微眯起眼睛,他還從來沒見識過波依闊的這一麵。
“我這片地方,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巴特爾拜喃喃自語。
在見識了波依闊的身手後,彪形大漢們不敢輕敵,都振作起來。有人順手抄起了立在牆邊的鐵棍,有人握拳如鐵,有人亮出了隨身攜帶的鋥亮鋒利的武器……
巴特爾拜起了狠心,像波依闊這種潛伏在他身邊的人決不能活著離開。
一聲暴喝響起,一彪形大漢手握重拳,朝著波依闊的腦門就砸了過去。
如此鐵拳,沒幾個人能經得住。
拳頭呼嘯而出,卻被一隻粗壯的胳膊格擋,不等反應,揮拳的彪形大漢就看到兩支鋒利細長的鐵器刺了過來。
一聲慘叫震天響起!
“隻會刺眼睛麼!”有彪形大漢掄起實心鐵棍就要朝著波依闊砸下去。
此人力氣大,動作敏捷,平時就擅長偷襲。當初心高氣傲、一身本事的白毛就是被他偷襲,一棍子敲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此人誌在必得,一棍子下去!
然而,眼前卻一空!
波依闊躲開了!
下一刻,此人便感到腦袋一痛,一記悶棍落在了他自己的後腦勺。
低頭間,他才看到,手上的實心鐵棍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波依闊給繳了。
他一雙眼睛瞪得極大,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波依闊。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快身手的人?
他不甘心,卻仍然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巴特爾拜瞪大了眼睛,又陰冷地微眯起來,殺氣騰騰。
他回想起來,當年阿依登的確在閒聊時說過有一個身手不錯的弟弟,一直在海外。
當時他隻當是阿依登吹牛,沒當回事,竟沒想到這麼厲害!
越是厲害,越是不能留了!
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個又一個手下被放倒,個個躺在地上絕望地蜷縮、慘叫,哪裡有半分平日的威風和囂張。
下一刻,冰冷沉重的鐵棍就抵在了巴特爾拜的脖子上。
巴特爾拜慌得冷汗直冒,強作鎮定,“跟你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那我也跟你開個玩笑,你如果不告訴我關於我哥的線索,我就把你的腦袋揪下來。”
“彆,彆彆彆!”
“說。”
巴特爾拜為難了。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波依闊的手青筋暴突。
此時的他壓抑不住長期累積的憤怒和急躁,隨時都會對巴特爾拜下死手。
“等等!”巴特爾拜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勝券在握,“你殺了我也不能解決你的問題,這一切都是努爾波來提搞的鬼。”
“你想想!偷走黃金這麼大的事,你哥一個人怎麼可能完成?一定有人跟他串通,或者叫他那麼做。”
“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努爾波來提。”
“還有還有!那個叫哈納提的,跟你哥是同夥,他怎麼會死得不明不白?這背後一定有大陰謀啊!”
巴特爾拜見波依闊終於冷靜了點兒,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我也許能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波依闊終於把冷冰冰的鐵棍拿開了。
“你說。”波依闊眼神冷冽。
巴特爾拜不敢直視波依闊,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什麼線索。
當初,阿依登偷走黃金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震驚。
一個平時沉默寡言,看上去老實本分的人,怎麼會突然乾這麼大一件事?
“你哥偷走黃金之前,經常去見一個人。”巴特爾拜說。
“誰?”
“努爾波來提。”
巴特爾拜繼續提醒波依闊:“你之前是不是也跟這個女人往來密切?”
他憤怒地低聲大罵:“真是狡猾啊!她害了你哥還不夠,還要害你。”
波依闊知道巴特爾拜的話有故意引導,但是,他也覺得哥哥的失蹤和努爾波來提有關。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喬裝打扮、裝瘋賣傻跟在努爾波來提身邊。
巴特爾拜望著波依闊的背影,“你其實也是努爾波來提的人吧?”
“不是。”波依闊隻是裝瘋賣傻,為的是找到大哥,不是真的要給誰當狗腿子。
“但你跟了她這麼久,一定知道她不少事情。”巴特爾拜說,“她這個人總是藏著很多秘密,如果你能把她的秘密挖出來,也許就能找到你哥哥失蹤的原因。”
巴特爾拜之所以這麼說,隻是為了挑撥波依闊和努爾波來提之間的關係。但是,這番話也確實提醒了波依闊。
“她有什麼秘密?”波依闊問。
“那得你自己去找。”
“你能往這上麵說,就說明你知道些什麼。如果你不肯說,我有的是辦法。”波依闊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巴特爾拜完全沒有了之前局勢在握的樣子,誠懇地說:“不是我不肯說,是這個女人最提防的人是我,她怎麼可能會讓我察覺到蛛絲馬跡?你現在是她身邊還算信任的人,你自己去找更好。”
為了不讓波依闊對自己起歹意,他又補了一句:“我可以給你提供方便。”
有他提供方便,波依闊可以去任何地方。這裡麵,很多地方都隻允許最核心的幾個人進入。
有他提供方便,波依闊做起事情來有幫手,也更靈活。
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好。”波依闊同意不對付他。
巴特爾拜眼珠一轉,“既然我們已經是盟友了,那就請你告訴我一件事,努爾波來提在這裡都有哪些爪牙嘍囉?她最近有沒有什麼秘密計劃?或者絕對不允許其他人靠近的地方?”
這個礦本來是巴特爾拜的,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可是,慢慢地,他發現他對於在這片區域發生的很多事都不知情。
這片區域的秘密越來越多,讓他如同置身迷霧之中。
波依闊回答:“我會給你一份名單。她的計劃沒什麼難猜的,無非是想占用金礦。”
至於她絕不讓人去的地方……
波依闊突然想到了什麼,立馬離開了木屋。
等波依闊走後,巴特爾拜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整個人癱軟了下來,冷靜一點後才發現自己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阿依登……波依闊……”
巴特爾拜念誦著兩兄弟的名字。
“看來計劃要提前了。”巴特爾拜十分惆悵,“金燦燦的黃金之上是血淋淋的代價,沒人知道阿依登是死是活,一旦波依闊這小子不能如願找到他大哥,那我就危險了。”
巴特爾拜想儘快撤退。
他叫來一個人。
“去把那個人找來。”他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了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