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一句實話。
瑪納斯真怕哈森再惹怒這個挖金賊,會讓他失去理智,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來。
雖然……瑪納斯非常討厭哈森,但是這會兒在他心裡,玉還當是哈森,石頭自然是挖金賊。
他不耐煩地催促:“還做不做事了?等會兒被人怪罪起來,算誰的?”
哈森嘀咕了句:“當然算他的,叫他做事他拖後腿,能有好果子吃?”
那主管真是忍了又忍,憋得一張臉漲得跟豬肝一樣紅,才放下土槍開始乾活兒。他本來就一肚子氣,聽到耳後傳來哈森的聲音:“裝藥的時候仔細點兒,等會兒要把雷管裝進去引爆,那威力你們都是見識過的。”
本來瑪納斯是很不喜歡聽哈森這麼命令他乾活兒的,但是一看到旁邊的主管不得不憋著氣乾活兒,就對哈森的命令沒那麼排斥了。
夜幕慢慢降下,哈森提著一個老式的電瓶照明。那是自製的一種照明燈,很笨拙,用的時候需要一手提著燈,一手提著提供能量的強水壺。極其簡陋,也危險。唯一的優點就是便宜,燈亮,照得久。
一個又一個鑽孔被他們爆破,深夜的草原在一聲聲轟隆中輕搖,跟有餘震似的。
瑪納斯忙得累了,靠著石頭打盹兒,耳邊依舊傳來哈森的聲音,但他聽不真切,隻覺得眼皮好重……
突然,一聲爆破把他驚醒,緊接著就聽到一聲慘叫!
瑪納斯心驚膽戰地抬頭,看到哈森還坐在光滑的石頭上提著照明燈,終於放心下來。
哈森把燈光照向發出慘叫的地方,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一堆碎石裡,惡狠狠地瞪著哈森。
瑪納斯離這人更近,看到他艱難地摸索著什麼,突然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去摸他的土槍了。
“哈森!跑!”
哈森也反應過來,抬腳就跑。
瑪納斯看到他健步如飛的樣子,也悟了!這家夥在那冷冰冰的石頭上盤坐了一晚上都沒有腳麻手軟,看來是隨時都在為這一刻的逃跑做準備。這下好了,哈森跑了,瑪納斯自己成了靶子。
沒一會兒,他就沒看到哈森了,倒不覺得他能比牛羊馬兒還跑得快,但是猜測他應該是躲起來了。
這小子太不厚道了!
一時間,瑪納斯的腦海裡冒出了很多想法:這個哈森賊精賊精的,也好,將來阿依達娜要是跟了他,在外麵也不至於吃虧受欺負。
突然,聽到一聲高喊:“趴下!”
瑪納斯立即回過神來,撲的就趴在了地上。
咦……
怎麼有一坨牛糞!
草原上的牛糞被風乾後並沒有什麼臭味,有些當地居民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撿。但是……像他這樣直接撲到牛糞上,還是……太難為情了。
砰……
一聲槍響炸開!
瑪納斯不敢回頭看身後的情況,隻能側身避開牛糞,就這樣匍匐著一步一步往前爬行。
爬了一陣,旁邊突然響起哈森的聲音:“人家讓你來乾活兒,你怎麼跑來搶牛糞了?當個寶貝似的捧在懷裡,是要拿回去賣呢還是拿回去做菜呢?”
瑪納斯看到哈森從一個小土坡的凹坑處走了出來。
“躲這兒呢!還不趴下?”
不要命了?
哈森居高臨下地看著瑪納斯:“趴下乾嘛?跟你一樣到處撿牛糞?人都死了,還怕呢?”
瑪納斯回頭看去,哈森把手電筒的光落在主管的身上,隻見那人趴在灰土碎石裡,握槍的手也攤開了。
“回去怎麼交代?”瑪納斯問哈森。
“交代什麼?跟誰交代?”哈森抓了一把泥土往身上糊,又用石頭劃傷了胳膊,弄出一些傷痕。
瑪納斯完全不懂他在做什麼,但是……還是照學了。
“我們乾活兒乾得好好的,都沒出事,是他自己心浮氣躁沒有好好按照我教的做。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死的,關我們什麼事?”
哈森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扯開兩條口子,搓出毛邊兒,又沾了些旁邊火藥坑的灰塵。
餘光瞥到瑪納斯在一一照做,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原來是個學人精。不過我很好奇,我都喬裝打扮成這個樣子了,你是怎麼一眼就認出我的?看來我得稍微改進改進,不然,要是被挖金的那些人認出來了,麻煩。”
“眼睛。”
“什麼?”
“彆的地方你都可以偽裝,但是眼睛不行。”
哈森摸了下眼尾,若有所思:“眼睛?一定是長得太好看了,不像你的眼睛那麼——普通。”
哈森本來想說“難看”的,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還是換了一個詞。
瑪納斯翻了個白眼:“隻有你看我的時候,眼神像把刀,恨不得把我宰了。”
“這你就說對了,我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哈森趁機威脅起他來,“所以啊,有些人不是你能靠近的,趁早打消念頭。”
“不好意思,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瑪納斯說完狂奔起來,清晨的冷風把他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把臉也吹得紅撲撲的。
瑪納斯一到地方就喊了起來:“快去看看吧,去看看!出事了!爆炸的時候,那個……那個誰被炸死了!”
一個眸眼冰冷的半老頭子瞪了瑪納斯一眼,掄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戳。
“慌什麼慌什麼?不就死個人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瑪納斯見他們不急著問罪,心裡就踏實了。
哈森回來了,黑球馬上就屁顛屁顛兒地跑到哈森身邊,小聲跟他“彙報”起來:“這幾天爆破出了不少事,五死八傷。”
聽到這個數字,哈森有些驚訝。
“他們的場地居然這麼寬廣,可見所擄來的人有多少!”
“不……”黑球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趁著沒人瞧他,悄悄說:“你可能沒明白我說的意思,死傷的人都是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