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李平安和草丫她們才回來跟嬸子們彙合。
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該有的收獲基本都收獲了,野果子專挑熟的摘,本來草丫想全部摘的,但李平安還是勸住了,有些野果未成熟時吃多了會拉肚子,雖然現在他們能找到的食物有限,但也不能為了填飽肚子而這麼不管不顧,拉肚子拉脫了也是要命的。
還有不少鳥蛋,李平安懷裡就揣了十五六顆,是草丫給他的,幾乎給了一半,叫他拿回去給吉祥如意她們吃,李平安不收下還不行。
此外還有一條菜花蛇,是草丫爬樹上掏鳥窩時順手抓的,剛看到她拎著一條蛇從樹上滑下來時大家還嚇了一跳,桃花和招娣當場就臉白了,大的對著草丫一通數落,小的抱著草丫哭哭唧唧。
李平安和張小山定睛看過確認是無毒蛇後才放下心來,心裡卻在腹誹這丫頭膽子著實不小,一聲不吭的就在樹上徒手抓蛇,也不怕遇到的是毒蛇。
收獲不小,但也不能說多,李平安和張小山原本還想找找有沒有野雞野兔的痕跡的,可惜沒有那運氣,沒找著。
等了一會,張羽他們也回來了,隻抓到了六隻野雞,也沒彆的了。
“就隻看到這六隻,其它的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往裡麵找了下,倒是發現了野豬走過的蹤跡,看起來也就早兩天的事,明天多留一天,我明天帶人再去找找看,如果能捉到這頭野豬就好了。”
回到山下,張羽找李二林和陳鬆他們商量一下,便決定就多停留一天。野豬的誘惑力太大了。
白天抓回來的野雞野兔全殺了煮了好幾鍋湯,香味飄出老遠,好在他們休頓的這個位置距離官道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倒也沒有吸引到管道上的流民們。
也沒有流民來到他們旁邊落腳,那些流民走一天路了,筋疲力儘饑渴難耐,都逃荒這麼多天了,也沒有幾個有什麼家當值得彆人覬覦的,多數都是在路邊就地一躺算了,懶得多走一步多耗一絲體力。
李平安他們放心的美美吃了一頓,反正也沒什麼油水,分到碗裡也沒幾塊肉,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習慣饑腸轆轆的腸胃會加重負擔。
歇足了一整天,有肉吃有湯喝,還有野菜粥,好像沒有了逃荒的緊迫感,小孩子們開始追逐打鬨,老人們坐在火堆旁邊編織草鞋,時不時抬頭望一眼孩子們,往火堆裡放一根柴。
婦人們一邊收拾著一邊拉著家常,洗涮完洗碗瓢盆之後,又坐到火堆旁和老人們一起織草鞋。這一天天趕路的,不舍得穿布鞋,都是穿的草鞋,草鞋也壞的快,沒有乾稻草就用野草杆子。
漢子們圍坐一堆,草丫也在,今晚要商量的事還是草丫帶來的關於瘟疫的消息。
其實草丫知道的也不多,瘟疫發生在富平縣,富平縣也是湖州下轄的,就在臨湖縣的西麵,也是一個臨江的縣城。根據她聽來的消息,短短幾日就死了好多人,官府根本來不及反應和封鎖,已經有好多人都逃了出來。
陳鬆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如果真有瘟疫並且擴散開來,我們接下來經過的縣城可能也是城門緊閉不讓流民進城。而且路上那麼多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逃出來的……還要不要繼續趕路,我也拿不定主意了,說說你們是怎麼想的?”
他們能一個不少逃到這裡,已經稱得上天大的好運氣了,接下來如果繼續走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有人覺得還是繼續走,也有人認為留在這裡也不錯,起碼山上能找到吃的,撐到朝廷來賑災就夠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要繼續往前走。”李平安發表意見,並且分析道,“按草丫說的,瘟疫導致短短幾日就死一大片人,那應該就是一種傳染速度快發病快致死率高的急症,從富平縣走到我們現在這裡,按照我們的腳程來算需要多少天?在這個時間裡,染了瘟疫的人應該也走不到吧?
而且草丫比我們早幾日到這裡,她聽到消息時說明瘟疫已經發生有好幾天了,我們這一路走來,死人是見過不少,但一死一大片的情況卻沒有看到,這不就說明瘟疫並沒有傳過來嗎?我們沒必要擔心前麵有沒有瘟疫,反而更應該擔心瘟疫會不會追上來。”
“你不是說染了瘟疫的人走不到這裡的嗎?怎麼又擔心瘟疫會追上來?”有人質問。
“誰知道會不會呢,一傳十十傳百,一天兩天的,慢慢的也總能擴散開來吧。”李平安聳了下肩,就挺煩的,都走到這裡了,路程不說過半也接近一半了,還有人搖擺不定的。
他看向一直不吱聲的李二林,有些不好聽的話他這個小輩的不好說,說了難免有人臉上掛不住,容易引發矛盾,隻能由李二林來說,他相信他爹會想明白的。
“就這樣吧,想走的繼續走,不想走的就留下,我剛才也想過了,眼下沒受災的地方應該也收糧了,朝廷和官府應該很快就能賑災。到了這裡,不管是走還是留,活下去的可能都比之前的要大,我也算兌現之前對大家的承諾了,明天還有一天,你們考慮好再做決定吧。”
李二林語氣平淡,對於這種情況的發生他並沒有感到意外,當初用田地跟人牙子換米糧的時候,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了。
他已經將家裡在小陳村的所有田地都換了糧,他沒有退路,隻能繼續往前走。但有人不一樣,留有了餘地。
他們一致的目的是活下去,但不是所有人都想在他鄉安家紮根。
“二林,二林!”陳鬆急忙喊起來,“有話好好說,我隻是拿不定主意,既然你說要走,我們就繼續走。”
他一大家子人呢,除了他跟長子,剩下的都是老幼婦兒,留下來的話他可沒把握保全那麼多人。
可他沒有彆的心思,怕瘟疫是真的,洪水來臨前他爹和他弟就接連死了,他真的害怕家裡人會染上瘟疫繼續死人。而且歇足了一天,他緊繃著的一口氣也泄了不少,正好有這個由頭,便想著試試看能不能留下不走了。
“我還是那句話,明天還有一天,你們考慮好再做決定吧。這裡能找到吃的,隻要小心點,留下來活下去也沒有多難,想留的可以留,但是要繼續走,就不要再這樣猶猶豫豫了。”
心不齊,就肯定會各懷心思,一旦有了各自的小心思,就會產生矛盾。這樣的隊伍他不敢帶,也不敢跟。
最後有點不歡而散,這一夜,有人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