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朕今日終於完成了父皇的夙願!」
雖然隻是一半……
趙恒顯然也是高興得忘形了,剛一下朝就過來找劉婉分享自己的喜悅,渾然沒注意到劉婉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甚至他在那裡叨叨叨說了半天,劉婉都隻是隨口敷衍了他幾句。
這也讓他心裡漸漸奇怪起來,他對劉婉愛煞了,卻不隻是癡迷於她的容顏或是肉體,更是因劉婉的聰慧是宮中其他女子所不能及的。
往常他要說什麼事情,或是有什麼困惑,劉婉都能給出對答,就猶顯得今日敷衍,再看神色似乎都有些憔悴的樣子,趙恒卻以為劉婉這些日子也是在為自己的事情憂心,不禁動容道:「婉婉,是朕的疏忽,卻是勞你受累了。」
劉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心裡暗自苦笑。
她真正的心事卻怎麼能夠跟趙恒說?
趙恒卻道:「該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你若是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往後如何與朕看儘這大宋繁華?」
劉婉麵色微微一變,她對自己的身體怎麼可能不重視,而且舒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她自己難道一點都不察覺?
隻是她心裡頭有意要回避某件事情,便乾脆諱疾忌醫起來,宮娥、內侍相勸都不管。
他們自然也沒法左右她的想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日漸憔悴下去。
但如今皇帝開口,她再沒有理由反對,隻能任由趙恒讓人召來太醫為她診斷。
然後果然便是讓她眼前一黑的話:「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劉婉臉上全無喜悅,趙恒倒是在愣了一下後,立刻喜形於色,「成太醫,可是當真?」
「臣敢拿項上人頭擔保,夫人這就是喜脈。」
一般來說,醫家話不會說太慢,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但是在皇帝麵前,有時說的不絕對,反倒不是好事情。
所以隻要有一定把握,他就敢這麼說。
趙恒立刻哈哈大笑道:「好!你先下去領賞,還有這宮中所有人,全都重重有賞。往後你們更要好好照料婉婉,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朕都要唯你們是問!」
眾人連道不敢,同時也都是麵露喜色。
畢竟劉婉是他們的主人,她有了龍種,便多了一層保障,對他們這些侍奉的人來說更是好事。
甚至心裡頭不免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慰。
而趙恒回頭望著劉婉,又是喜形於色道:「我大宋剛收複了燕雲十六州,婉婉又有喜了,今日當真是雙喜臨門,朕要大赦天下!」
當然,收複燕雲十六州是主要原因,不然真要用上後一個理由,非得要在朝野中激起一陣反對聲浪來不可,到時候可是要將劉婉直接推上風口浪尖。
趙恒自然是不會做那樣的蠢事,不過他很快敏銳地察覺到劉婉神色有些不對,不由奇怪道:「婉婉,你心裡有事?」
「不,許是……有些嗜睡,覺得頭昏沉沉的……」
趙恒鬆了口氣,隨即便也釋然笑道:「說得也是,你正該好生休息,朕如今心緒難平,怕在這裡反倒吵著你。你便好生安歇著,朕晚點再來看你。」
「恭送官家……」
看著趙恒走了,劉婉心裡莫名鬆了口氣。
隨即想到了那日的「趙恒」,咬咬牙,卻是屏退了大部分人,隻留下了心腹的兩個宮娥與內侍,低聲道:「幫我叫那李君名過來……」
「夫人……」
三人望著她,卻也不知她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不過她既然吩咐下來了,他們也隻好去照辦。
而等見到了李勇,劉婉便
暗暗咬著牙問道:「李君名,你那邊還是一點進展都無?」
李勇心裡了然得很,劉婉此時必然是急了。
他臉色遲疑了一下,卻是為難道:「夫人,在下不敢相瞞,官家著我調查的事情,其實已經有了結果。隻是……」
這話倒讓劉婉愣了一下,隨即心微微沉下去,麵上倒還是一副鎮定的樣子,問道:「你說的,是哪件事情?」
「就是,錢塘教坊司十年前那位歌女,在下已經查到她後來到了東京汴梁,隻是後麵去了哪裡,暫時卻還未有線索。不過皇城司中自有這十年來入宮所有人的資料,相信慢慢找應能找出來。
「到時候,自然便能找出與夫人所說相關的,那潛伏在宮裡的人……」
劉婉聞言卻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了一句:「李君名,今日太醫過來為我診斷,說我有喜了。官家就在一旁,此事他也知道。」
李勇微微一怔,奇怪又含著一份小心問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婉暗暗一咬牙,突然探頭往下,壓低聲音道:「李君名,你可知道,官家要你調查的那位錢塘歌女,是何人?」
李勇搖搖頭道:「官家並未言明,不過依我看……」看了劉婉一眼,他猶豫了一下突然說道:「依在下看,多半是如今後宮中的某位妃嬪。」
「哦,你為何如此說?」
李勇道:「官家怕是已經心中有數,隻是那位妃嬪當是極受寵的,故而他才命我悄悄去信去錢塘讓我父親暗中調查。便是查證到了,此事他應當也不會宣揚出來。」
劉婉一怔,突然倒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一般,反倒是帶著些希冀看著李勇問道:「那照你這麼說,你以為官家便是知道了此事,也是會視若不見?然後……」
跟著她發現李勇望著自己的目光顯得有些詭異,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又顯得有些難以置信,然後迅速低下頭去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劉婉心裡默然歎了口氣,其實她早已想到有這樣的時候。
李勇能得趙恒幾番讚賞,他可不是那種隻會用拳腳功夫、隻有匹夫之勇的莽漢。
彆的不說,能夠帶著幾個皇城司去西北那塊攪風攪雨,最後全身而退,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所以隻要她這邊稍微漏出點什麼破綻,可能就會被對方察覺到了。
而這一次,顯然也是她自己太急了一下。
沒辦法,她不急也不行。
如今懷有身孕,她往後要做什麼更不方便了。
關鍵是,就連劉婉自己,也無法確定這到底是誰的孩子。
其實她心裡頭還是更偏向於是那晚那個假趙恒的,哪怕她更希望是真正的龍種。
當然,這孩子若是能夠順利降生出來,趙恒也不可能好端端還去查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可問題是,那個假趙恒沒找出來的話,便始終讓她心中難安,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以什麼方式。
這種未知的潛在威脅,比擺在明麵上的更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