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對於李家來說有點特彆,最特彆的地方就在於,李勇的二哥李武回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回家過年,之前也說要回家,但都沒能成行,不是這樣就是那樣的事情耽擱了,今年才是真正說到做到。
此時的他和剛離開的時候看起來變化有點大,但和李勇印象中的那種“南方老板”已經越來越貼近了。
西裝革履大肚腩、腰纏b機、手拿大哥大——實際上這玩意兒回到這邊後毛用沒有,想要接打電話還是得去電話亭,因為平常完全找不到信號,信號塔還沒鋪設到這邊來呢。
何況就算在有信號的地方,其實也很難用,本身這玩意兒的信號就是時靈時不靈的,用起來非常不方便,有時候反倒是其象征意義更大一些,畢竟都知道用這個的都是大老。
便是附近從沒實際見過這玩意兒的,看過港片知道是裡麵大老板用的移動電話,也頓時知道李家的二小子這是真的富貴還鄉了。
李父哼著說他臭屁,李母笑著說他鋪張浪費,但無一例外眉眼間都洋溢著自豪:看,這是咱家的孩子!
李武這回可不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還帶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大波浪——嗯,卷發。
不過父母以為他這是帶兒媳婦回來見公婆可就錯了,這是人家的秘書呢。
至於是不是正經秘書,秘書肯定是正經秘書,但是不是隻是秘書就不好說了。
李勇自然看得出來,這其實就是俗稱的“小蜜”,隻是沒想到二哥婚還沒結,就先玩起這一套了。
不過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沒什麼好說的,李勇也知道這位二哥今時不同往日,自己現在就算是在商業方向上都不好直接對他指指點點了,更何況這種私下的生活。
再說了,男未婚女未嫁,人家愛玩什麼、愛怎麼玩也都是他的自由。
不過在吃過了年夜飯之後,李勇還是把二哥約出去,特意找他談了一番。
今年已經是89年,也是李勇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接下來他會經曆高考、去上大學。
而同時,在國內、國際環境上,也會發生許多的大事,而接下來李勇要和二哥李武說地,正是一個影響深遠的大事件。
而且,他們從此時開始做準備的話,在接下來不說從中分一杯羹,能掠到一點皮毛也會是十分驚人的。
“二哥,你沒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改變麼?”
“什麼東西在改變?”
李武動了動嘴唇,想說“你個高中生,懂什麼”,不過想到李勇早年的神奇,而且自己能夠發家,說起來也是有賴於李勇的指點。
想到這點,其實讓他感覺挺不自然的。
所謂時移世易,今時不同往日了,他李武也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還需要靠著李勇的指點。
他不僅是在生意場上做出了自己的一片,而且身處於鵬城這種地方,自然也會接觸乃至於涉足一些敏感的東西。
好在他還記著李勇當初的叮囑,不能碰的東西堅決不去碰,隻賺能賺的錢。
說到底在這個年頭,誰能夠快速地走出去,與國際思維接軌,就很有可能躋身風口上。
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何況他好歹也讀了那麼多年書,算不上多聰明也不笨,有李勇先前的“啟蒙”,也讓他占據了一些優勢,一步快步步快。
當然,保守的性格有好處也有壞處,他也因此錯過了不少機會。
要說會不會後悔,那肯定沒得說,但總體來說,他對自己現在的情況還是比較滿意的。
“咱們國家、還有這個世界……”
“什麼意思?”
李勇笑了笑,繼續說道:“咱們國家就不用說了,你隔這幾年再回來,也應該看出些不同的地方。所以才有咱們的這麼多機會。不過其實咱們北邊,這幾年還有個國家在發生重大變化,甚至是‘改朝換代’,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李武聽出了李勇話中指代的對象,更驚訝了,“不能吧?”
“怎麼不能,放幾年前你能相信你能賺到這麼多錢?”
“這,這也不是一回事啊。”李武搖了搖頭,又看了李勇一眼,問道:“你這些,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這還需要從哪裡得來?當初我和你說那些話,你覺得我能是從誰那裡得來的?”
李武頓時默然不語,其實這也是他到現在都想不通的一件事情,也是他雖然心態有了變化,卻也始終沒有對李勇怎麼改換態度的原因。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勇才會想要繼續拉著他,否則的話,寧願不要他手上這筆本錢,李勇也不會找狼心狗肺的人繼續合作。
“好,就算按照你說的,這個事兒真的發生了,可你怎麼保證,這些隻有我們知道?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上麵人知道,咱們怎麼跟他們爭?”
李勇知道,李武還是不太信,所以搜腸刮肚地找理由。
不過能說出這樣的話,邏輯上也是說得過去的,這也說明李武這麼多年沒白混,想得更全麵了。
而且,他起碼能夠意識到,北邊解體對他們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我沒法解釋,說到底,就跟當年你去鵬城闖一樣,都是在賭,就看你這次還敢不敢賭罷了。”
其實李勇當然有法解釋,但他要的是李武再拿出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否則就算現在因為自己的原因暫時支持了,後麵也可能出幺蛾子。
果然,說到賭,李武一下子就猶豫了。
他畢竟不像是當初了,儘管他現在比起那時候更有退的空間,但是進的勇氣卻喪失了。
那時候是光腳不怕穿鞋的,現在確實連新鞋臟一下都要擔心了。
“我,還是得考慮一下。”李武也注意到了李勇的目光,但他現在想的事情多了,肯定是不會輕易下決定。
他還為此解釋了一番,什麼他現在身上所係,還有公司、工廠許多人的吃喝拉撒,他不能自己求一時痛快的決定,希望李勇能夠理解。
然後他又問李勇:“你真的確定,這事兒不是你瞎猜的?”
李勇其實能夠理解,彆說是現在的人,就算是幾十年後,還有很多人想不通為什麼那樣偌大的一個老大哥就這麼說散就散了呢。
後來者說是撐不住了啥的,外患內因,這都是馬後炮,隻要在當時,不管是身在局中局外,在當時的情況下都不會想得到這一點。
就算想得到會崩,也想不到會崩得這麼快,這麼徹底。
而這才正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想辦法去占便宜的地方,反正這種事情沒法改,這些他們不占也是彆人占了,倒還不如自己得了好處,起碼李勇覺得自己比某些人還是要有良心多了。
“這些事情在沒發生之前,都可以說是瞎猜,不過我預計,就在接下來的兩三年,肯定會發生大變動,至於到什麼程度,這個我也說不好。但這絕對是個好機會……”
這種預言上的事情屬於過猶不及,所以李勇不會說的太詳細具體。
“那我還是……再想想……”
“不要想太久,有些事情現在就得做準備了。如果錯過了機會,就算你是我哥,我也不可能給你留這個後門。”
李武顯然也是身家越高、膽子越小了,那些借口都是扯皮,說白了就是舍不得。
但李勇也能理解,就算最終他不出手,李勇也不會說他什麼。
隻是到時候要是他沒有能夠趕上趟,就彆怪自己醜話說在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