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城校場,硬木圓靶子一字排開。
校場周圍立著青色長幡。
冷風中旗幟獵獵作響尤顯飄逸靈動。
慕容彥達身穿一襲常服,坐一團繡花墩上,手中一柄羽扇,正觀察著校場上的捉對對打的一些軍頭。
“知州相公,那一夥人到了。”
有小吏湊到慕容身側躬身輕語道。
“嗯,讓他們過來。”
慕容彥達點了點頭,羽扇輕搖道。
踏踏踏。
腳步聲由遠而近,慕容彥達扭頭看去,就見一列軍士,個個紮紅甲,虎背熊腰,精神抖擻而來。
尤其是領頭之人,鷹眼中鋒芒畢露,還沒靠近就能感受到一團的威風。
“不錯。”
慕容彥達正是用人的時候。
儘管打心底瞧不上武夫,不過卻也破例見一見李吉這個小小都頭。
其一自然是李達天的信。
其二則是李吉的戰績頗佳。
李吉談不上什麼名氣,但又有一點,那就是正式掃清過一處山寨。
對於慕容彥達而言,可堪一用。
(李達天為了讓慕容彥達把李吉派遣去最危險的地方,自然是大力誇讚李吉,說他武藝高強雲雲。)
“見過慕容相公。”
李吉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說道。
慕容彥達目光在李吉身上流轉片刻,問出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你這些手下可都會騎馬?”
“自然。”
李吉點頭道。
“你冬月出發,從華州過來,如今可是快一年了。”
慕容彥達沉聲道。
“路上多有劫匪作亂,卑職一路破敵,趕赴此地。”
李吉不卑不亢地說道,側麵展示自己的能力。
“如此說來你很能打咯?”
慕容彥達的語氣變得不太友好起來。
實際上局麵卻不算糟糕。
李吉能聽明白對方想要試一試自己的心思。
細數青州的猛將,也就一個霹靂火秦明,一個小李廣花榮。
花榮職位太低,又沒人引薦,應該沒入慕容彥達的眼。
至於秦明?
嗬。
秦明統領一州軍馬,職位太高,更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調動來取樂的。
慕容彥達不可能讓秦明與自己打。
關於秦明的戰力。
李吉思忖——水滸書中梁山上麵能夠穩壓秦明的估計也就兩個半。
一個是盧俊義。
一個是關勝。
半個人選是林衝。
林衝爆種的情況下,大概率能穩吃秦明。
其餘如雙鞭呼延灼與秦明也就是戰平的情況。
至於秦明的汙點,二十來回合敗給史文恭,那是因為史文恭手上可是整個水滸書中最好的一匹戰馬。
而這些下意識得出來的這些結論,則是來自於李吉的一些刻板印象。
林衝給人感覺強無敵,主要是當初的央版拍得好。
而秦明給李吉一種強悍的感覺,則是與集卡一事兒擺脫不了乾係。
央版把五虎將的秦明刻畫成五虎最弱,動不動就被這個擒,那個捉。
李吉集卡的時候卻是發現秦明的數值賊高,高得離譜。
這一點與電視中呈現出來的差彆太大。
李吉感到很是詫異。
當年讀書的時候,他就專門從水滸中把秦明的戰績挑出來過了一遍。
最終得出結論。
秦明這廝絕對不弱,隻是性格方麵缺陷太大,性烈如火,太過急躁,屢屢被敵人得手。
是以,哪怕沒有見過秦明,可在李吉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
而李吉自詡,如果拉不開距離,自己大概也就是在魯智深手中撐上百八十合的戰力。
對陣秦明的話,危矣。
可秦明總不可能拉下身段與自己一個小小都頭打吧?
黃信還差不多。
思及至此。
李吉沉聲道:“卑職一手弓術無雙,罕有虛發。棍棒方麵也頗有幾分造詣,但請慕容相公一試。”
這一番話飽含自傲,自然也引起慕容彥達的興趣。
慕容彥達正是缺人的情況,當即拍了拍手道:“好,那就試一試你的本事。”
說罷,慕容彥達先讓李吉表演射箭。
李吉命人取來巨石弓,張弓搭箭就射,弓弦拉開如滿月,飛箭離弦,徑直穿透數枚銅錢,一劍射穿百步外的靶心。
滿堂喝彩。
校場上響起軍漢接二連三的叫好聲。
“不錯,不錯。”
慕容彥達不住地拍手,也被李吉的一手技藝震驚。
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一個叫做花榮的小將軍,也擅長箭矢。
隻是一點。
清風寨知寨劉高經常給花榮上眼藥,打小報告。
是以,慕容彥達對於花榮此人也是半點不上心。
一直到今日。
見了李吉的箭術,慕容彥達才想起花榮這一號人物。
“我是不是該把花榮也給安排上?”
慕容彥達捋了捋胡須思忖。
正值此時。
轟隆隆。
校場土路不住搖晃,泥塵濺起。
隻見一個壯漢,大蛟似的身軀,跨坐青牛之上,青牛緩緩踱步而來,引得大地一陣輕微晃動。
踏地之聲,宛若道道悶雷。
“是都監啊。”
有人喚道。
李吉也早注意到來者。
“好個漢子,怕不是得有九尺多高。”
李吉心中讚歎,眉頭卻是緊擰起來。
對手比想的要厲害得多。
壓力頓時來了。
黃信背負一柄漆白門板大劍,待青牛來到慕容彥達麵前,一個翻身下來,足足高出慕容彥達兩個腦袋。
黃信一躬身抱拳道:“慕容相公,不知是何事差遣卑職。”
“這人是華陰縣李都頭,武藝不凡,你來試試,彆傷了和氣。”
慕容彥達不鹹不淡地道。
黃信卻是早就習慣慕容彥達的態度,自己的老師霹靂火秦明與慕容彥達起了齷齪,能夠保住兵馬都監這個位置,完全是看在青州幾座山頭的匪禍之上。
文官向來又看不起武將。
黃信如何能受不住一張冷臉,早習慣了。
“李都頭,你又有何本事與我鬥。”
黃信把門板大劍往地上一插,地麵頓時皸裂開來,裂痕如蜘蛛網一般蔓延。
“不愧是地煞靠前的將領,果然不凡,就是不知對方有沒有邁入武道第三境——修煉精神念頭的地步。”
李吉順手抄起一根普通木棍,心中思忖。
不過。
他嘴上卻也半點不丟氣勢道:“聽聞黃將軍綽號鎮三山,換成是我在此地經營的話,綽號當叫做——滅三山才對。”
“好,來。”
黃信同樣也沒有用門板一般的大劍,而是抄起一根木棍。
誰知。
慕容彥達陰沉著臉,拱火道:“你們這是在作甚?玩過家家嗎?”
迫不得已。
李吉,黃信隻能換上真家夥,一柄渾鐵棍對陣喪門大劍。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中,記載了一種遊戲。
“夫嬰兒相與戲也,以塵為飯,以塗為羹,以木為胾,然至日晚必歸餉者,塵飯塗羹,可以戲而不可食也”。——這個就是最早期的過家家。
宋國有這種說法不足以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