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一瘸一拐走出牢門,腳下發出哐哐聲響,這是他手中鐵鏈無意間誤觸地板,所發出的激烈聲音。
他身上的煞氣透骨幾乎凝聚為冰。
甫一向人靠近,一股冰冷的氣息就撲麵打在人的臉上。
而在史進身後的牢房中,各監的牢子,死狀可謂是慘不忍睹。
其中手提鋼刀,本該是成為劊子手的大牢頭廖忠,反倒是死狀最好。
當時,史進手輕輕一推,嗬嗬叫喊宛若死雞一般的小牢子往前倒去。
大牢頭廖忠下意識朝後退了半步。
嗖!
鐵鏈在氣勁的加持下,發出破空的聲響,冰冷的鏈條宛若靈動的長蛇一瞬間就絞住廖忠的喉嚨。
廖忠提刀的手尚且沒來得及發力,就被史進左手的鐵鏈一鞭子敲碎手掌,手骨碎裂成兩截。
潮水般地疼痛蔓延至全身的每一顆細胞。
但是更為殘酷的一點在於……
“呃呃!”
廖忠好似聽到自己死亡時所發出最後一記絕望哼聲。
他的喉嚨被鐵鏈絞住。
史進一點點用力,而不是直接一把絞斷廖忠的脖子。
廖忠的臉漲成紫色,眼珠子瞪大,血絲密布,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管,幾乎快從白森森的眼球上爆出。
“一、二……”
史進輕輕數著。
“你不是要活剮了我嗎?”
史進麵無表情問道,露出一排滲血的白牙來。
惡氣盤旋在他身上,逐漸凝實,黑煙從他的穴竅絲絲縷縷地鑽出。
武夫修行,如逆水伐舟。
打磨肉身,修行到第二階段就會生出內氣,這一境界叫作內練,而這種氣也被稱作內勁。
此刻史進就屬於破入二流高手這樣的一個階段。
三流高手練體魄,二流高手練一口內氣,一流高手練精神念頭。
史進曆經重重磨難,從師父王進離開後,開啟地獄模式。
家園被毀,險死還生。
鋃鐺入獄,一身血洞,藥石難救,骨肉生蛆……
他的胸腔之中,如何養不出一股滔天戾氣?
而最終,這股氣與玄元丹配合,在他體內養出一股特殊的內勁。
化勁為氣,則得武道中乘。
廖忠七竅流血,兩顆眼球被史進用手指硬生生挖出,隻留下兩個模糊的血洞。
嗚呼哀鳴了一聲,最終,廖忠弓著身子倒下,死狀難言,讓人不忍直視。
而實際上這還不是最差的死法。
狂舞的鐵鏈如龍似蛇,鏈條掃過,敲碎一顆顆頭顱。
各種牢子死亡的慘痛模樣就不細表。
總之,漫天橫飛的血肉之中,史進的身影襯托得宛若邪魔,駭人魂魄。
其實——曾經的史進,打磨了六七年武藝,又得到禁軍教頭王進真傳,少年得意,飛揚跋扈,卻也從未殺過一個人。
史家莊老員外在世,每逢災年,尚且會設棚施粥。
隻可惜天數如此,造化弄人。
踏踏踏。
史進瘸著腿,一步步拐出地牢,一身粘稠濃鬱的血腥氣,肆無忌憚向四方擴散。
天光打在臉上,晨曦的太陽柔和,就連光落在臉上也是溫暖的。
他仰視了一會兒,任由一些差役圍攏過來,直到此時才露出一抹獰笑:“是你們,一切都是你們逼迫我的!”
吼!
這一刻,龍吟響徹整個縣衙。
而被李吉抽調走大半力量的衙門,又哪裡會有實力來控製史進這頭恐怖妖魔。
昨夜受雨水衝洗過街頭澄清的青磚,再度染上一抹血紅。
……
“殺!殺!殺!”
“殺狗官,破府庫。”
這是陳達半年內連續第二次激發自己的本相,兩個來月前,史家莊一役,激活本相修養了半個來月,沒想到今日再度開啟。
此時的陳達,周身勁風縷縷,宛如有惡虎相隨。
一杆刀斧手,護持他左右。
陳達跳上石階,迎麵就是一刀劈向衝來的官兵。
刀光閃過斬斷對方的矛頭。
陳達伸腿一踢,那一截尖銳的鐵矛,利落插入對方的喉管。
又有幾個差人圍攏左右,可這幾個就渾不似先前之人有膽,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陳達更是哈哈張揚大笑,合身撞入,手中一柄長刀掠過。
刀光迅捷宛若一道白線。
【虎尾掃地破!】
此招本是槍法的衍生,一刀斬出,那幾個差人眼前好似有一頭吊睛猛虎,猛地一轉身,尾巴貼麵掃來。
凶悍的威壓,直接讓幾個差役腿腳不受控製,下半身僵硬在原地。
待回過神時,數顆頭顱已經衝天而起,滾燙的熱血濺落長空。
陳達凶性大發,輕輕鬆鬆殺得數百官兵節節後退。
卻說李吉何在?
縣中唯一的都頭,此誠危急時刻,自當勇猛無畏地站出來。
刑場騷亂之際,有差役慌不擇路地跑來通稟:“大人不好了,賊頭,少華山的賊頭從正門殺將進來了。”
“你說什麼?”
李老頭瞪大雙眼,一抹赤紅爬上臉頰,額頭頭頂的一塊紅斑隱隱發燙。
那差人渾身被汗水沁透,臉頰一側被砍了一刀,傷口中鮮血滴滴答答順著流下,“大人,快走吧!少華山賊人殺進來了,正在進攻府庫。”差人叫道。
聞聽此言。
李老頭心頭越發怒火熾盛,同時又有兩分慌亂。
“李吉,李吉!”
李老頭顧不得威嚴大叫道。
“上官,卑職在此。”
李吉拱手說道,心中也有幾分憂慮,主要是擔心家中妻子的安危。
若生匪禍,秩序一亂,人人都可能化身為草寇。
“李吉,你去把他們打出去,不惜一切代價。”
李老頭乾著嗓子吼道。老頭的蒼老的五指,甚至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一把攥住李吉的衣領:“你聽好了,我放權給你,三班皂隸,一應差人皆聽你調度。若是此番擊退敵人,本官就向知州推舉於你,必定保你一個前程。”
李老頭張口就來畫出一張大餅,李吉心中也知曉,自己與少華山那一夥賊人,就屬於生死之敵。
整個縣城,哪怕是知縣老頭都有可能活下來,唯獨自己,他們必定會千方百計殺之。
那是一場又一場血仇結下的梁子。
“所有人聽我安排。”
李吉一手高舉喊道。
“諸君,先疏散百姓,百姓從左門出,差人聚攏過來。我是縣城中的都頭,我有射殺賊首之能力,我帶領你們殺將出去。”
李吉高呼。
實際上,他也是第一次調兵遣將,李吉更是沒有過指揮兵團作戰的經驗,百人隊,千人隊的廝殺從沒主持過。
圍獵與戰場廝殺完全是兩回事。
之前,李吉能夠讓少華山一夥賊人給整得欲仙欲死,完全是占據先知先覺的便宜。
可縱是如此,依舊被對方給殺穿官府的圍剿,從而逃走。
此刻兵臨城中。
最好的打算應該是李吉率領一支小隊,先護持知縣離開。
當然,最終的結果,肯定也不好來。
畢竟,主官棄城而逃,無論放在哪個朝代,都是重罪。
但這種方式無疑是最為穩妥,李吉與知縣老頭都能撿回一條性命。
不過……
李吉不懂這個道理啊,他這會兒也是熱血衝腦,心底也很慌張,是一次又一次狩獵本能讓他佯作鎮定,可也隻是表麵平靜。
而這樣的平靜,對於那些官差來說無疑是一盞指路明燈。
“先找機會聚攏人手,然後看時機,能不能射殺敵首。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當然隻有逃亡一條道路。
哪怕再是不舍得自己如今獲得的身份,地位,可真到命懸一線的時刻,除了放棄還能如何?
不過,在放棄之前李吉尚且打算魚死網破掙紮一番,崩碎對方一嘴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