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黃巾軍在做調整,劉封這邊也在做調整。
隻是劉封這邊的行動更為果決,調整的進度也遠超黃巾軍。
當何巒帶領五千黃巾自西門出潁陰,渡過潩水,趕赴潁陽的時候,劉封已經成功的在潁陽城外,與太史慈所部彙合。
潁陽這個地方易守難攻,他西邊瀕臨潩水,甚至將潩水當做了護城河,而北麵也地勢不利,如果在這裡布陣,會陷入到潁陽城和潩水的前後包夾之中,形同背水立陣,此為兵家大忌。
和不少人理解的不一樣,其實背水立陣一直都是兵法一再強調要避免的大忌,可不是什麼特彆牛逼的戰法。
從古至今,能背水立陣還打贏了的,隻有一個半。
一個是漢初三傑之一,使得許多人對背水立陣產生誤解的始作俑者兵仙韓信。
另外半個就是劉裕。
為什麼劉裕是半個?
因為劉裕有大量水軍在河麵上可以提供給他源源不斷的支援,可以背水不斷補充箭矢盾牌等軍械物資,還能送走傷員,補充生力軍。
其他背水立陣的,基本都死的很慘。
哪怕是韓信之所以能背水立陣大破趙軍,人家的殺手鐧靠的也是其他配合手段,並非是靠的背水立陣。
劉封可沒膨脹到能自比韓信,所以他們果斷將大營設置在了東北方向上,避開正北。
之所以把大營設置在這裡,也是有原因的。
此時徐州軍的糧食補給隻剩下了一條補給線,那就是從陽翟輸送。
陽翟就在潁陽的西北方,因為潩水的關係,劉封又沒法在西北方設置營壘,否則每次攻城還得大軍先過一次潩水,打完了晚上還得再過一次潩水回營睡覺吧。
所以隻能把大營設置在潁陽的西北,同時在潩水對岸,再設置一個小營,用來安置轉運的糧食軍械。
大營剛剛安頓好的第三天,偵騎傳來消息,潁陰的黃巾軍出動了一部,約五六千人,已經到達潁陽城外,還有一日路程。
劉封立刻召集諸將,除了駐守小營的關平,駐守陽翟的賈逵外,其餘諸將儘數到場。
劉封將情況化繁為簡的跟諸將介紹了一遍。
隨後,大帳中陷入了沉思。
劉封的目光從諸將身上掃過,太史慈、張遼、徐晃的身上,心裡有些小激動。
北地頂尖的騎將,自家這邊怎麼也有半數之多了吧?
太史慈、張遼、徐晃三人其實粗看起來好像很像,其實三人內在的不同是十分巨大的。
太史慈是典型的兩漢寒門猛士,是豪強家族在往士族家族轉變過程中的子弟。
太史家在青州東萊其實是很有勢力的,否則太史慈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郡中長吏,甚至能夠為太守報送關鍵奏疏。
這是相當得人看重的,而太史慈的忠義也讓他沒有辜負這份看重。
但太史家的勢力也就到此為止了,再高就使不上力氣了,這在後麵也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當太史慈不惜搏命之後,太史家卻尷尬的發現他們竟然沒有能力去摘取果實。
太史慈另外還有豪強一麵的狡黠,這又在他欺騙州府信使的過程中體現的淋漓儘致。
可即便立下了如此之大的功績,太史慈最後獲得的並不是豐厚的獎勵,也不是名滿天下的美譽,而是出逃遼東,數年不得歸家。
這歸根到底,是因為太史慈家族並非名門士族,掌握不了話語權,使得太史慈沒辦法借此揚名天下,隻能眼睜睜看著栽培出來的果實爛在地裡,卻無能為力。
彆說換了袁紹了,就是換了曹操這樣的閹宦士族易地而處,那曹家的門生故吏,姻親聯盟,會把這件事情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遍大半個中原,而曹操本人,也將會獲得極為豐厚的報償。
這就是豪強和士族之間的差距。
正是這一次挫折,讓太史慈日後變得有些盲信名士了。
孔融對他並不信任,隻從史書上來看,就可以知道孔融慰問太史之母,其實並非真正欣賞太史慈,僅僅隻是把太史慈當成了一件工具,用來體現自己的禮賢下士。
否則,完全解釋不了孔融既然如此欣賞太史慈的義舉,可為何太史慈殺入都昌,求孔融給兵兩千,願為孔融破黃巾之圍。
孔融的反應卻堅決不予,不但是信不過太史慈的能力,也信不過太史慈這個人。
他對太史慈的欣賞和器重,是不值兩千郡兵的。
可太史慈卻沒有氣餒,依舊留在孔融身邊尋找機會,如果隻是為了報恩,以太史慈的脾氣,這實在是說不過去的。
再結合後來太史慈去了劉繇處,劉繇依舊輕視於他,可太史慈依舊不離不棄。
隻能說太史慈在遼東的幾年裡,他是真的有思考,姑且不論對錯,他確實總結出了一個心得經驗,那就是非名士不足以成事。
可在這個時空裡,太史慈隻是受到了來自孔融的打擊,他都沒來得及南下投奔劉繇,就得到了劉備的邀請。
同時,在劉備這裡,他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展所長。
劉備甚至還以自己的嫡子劉封相托付,對他委以教授弓馬的重任。
雖然弓馬比不上經學,但這弓馬老師也是正兒八經的老師啊。
太史慈的心境再一次的發生了變化,他隻覺得能得劉備看中征辟,實是他太史慈此生最大的幸運。
雖然嘴上不說,可太史慈在心裡早已經暗暗發誓,願為劉備父子效死。
張遼又和太史慈不一樣,他是邊郡人,雖然和太史慈、徐晃一樣重情重義,但他的骨子裡卻多了邊郡武人的輕剽和多疑。
這也是他雖對呂布不滿,卻始終離不開呂布的主要原因。
因為他更信不過其他諸侯。
現在遇上了劉備和關羽,劉封對他又很是敬重,張遼則對現在的生活相當滿意,頗有些躍躍欲試,再立新功的想法。
徐晃這是介於太史慈和張遼之間,他的生性最為穩重,河東郡也是介於邊郡和內郡之間的存在。
他對現在也很滿意,但並不像張遼那般積極的想要立功。
於是,帳中沉默片刻之後,張遼第一個跳出來請戰。
“少主,遼隻求兩千精騎,可全覆來援之敵。”
張遼起身朝著劉封單膝下拜,雙手抱拳道:“若有閃失,遼願受軍法。”
劉封起身將張遼扶起,讚許道:“張將軍敢戰之心,封已儘知,請將軍先歸入席中。”
隨後,劉封卻是說道:“這股敵人相當狡猾,其從潁陰出城之後,並沒有直接前往潁陽,而是繞道了南方的汾丘,然後從此處再轉向北方,靠著潁水一路向北,準備從南門進入潁陽。”
不得不說,何巒的軍事才能真的不錯。
他如果直接從大道直衝潁陽,那真的是來給徐州軍送功勳的了。
可他現在這麼一繞道,路程雖然多了一天半,可安全性卻是大大增加了。
尤其是最後這段最危險的路程,他全程靠著潁水行軍,等於有一麵不需要設防,在麵對騎兵絕對優勢的徐州軍,這無疑是一大妙招。
眾所周知,人類所組成的軍隊,自誕生起就特彆害怕被前後夾擊。
如此一來,更加有利的是,潁陽的軍如果出擊接應這支部隊,也隻需要擔心一個方向的危險了。
劉封看了看太史慈和徐晃,卻發現這兩人並不打算說話,也沒有請纓的意思,隻想著聽從自己的命令。
至於潘璋,他倒是不著急。
眼下大營中的軍中的步卒基本都是他的部曲,要是騎兵的事,他想上也上不了。
要是步兵的事,那舍他其誰?
“我有個想法。”
劉封主動招呼諸將來到地圖前,詢問道:“諸位請看,從汾丘到潁陽,恰好就是一日的路程。我們若是能夠半路擊之,並以此為誘餌,引潁陽之敵出城。若是能將他們消滅在野戰之中,那攻城的難度顯然能大大降低。”
劉封的構想引起了諸將的興趣,開始圍繞地圖商量起來。
汾丘至潁陽的道路幾乎就是一條直線,無須繞路,大約在四十五裡地左右。
何巒隻需要督促部隊加快腳步,一天之內是絕對能夠趕到潁陽的。
不過何巒還做了好幾手準備,一邊做好了大量的乾糧,以節約造飯的時間。這年頭做個飯可不容易,就隻是煮個粟米,最少也得一個小時起步。
同時,第二天四更,他就催促部隊起床整備,天剛剛蒙蒙亮,何巒所部就已經開拔出了汾丘,朝著潁陽趕去。
為了提高隊伍的行軍速度,何巒幾乎沒帶糧食輜重,將剩下的兩百多石糧食全部扔在了汾丘。
隨身所帶的乾糧足夠三天之用,如果三天都到不了潁陽,再多的糧食也隻是累贅了。
很快,當天色接近中午時,部隊已經走出了二十裡地,距離潁陽已經隻剩下一半的路程了。
同時,潁陽在午飯過後,也大開南門,從裡麵出來了五千人的隊伍,五人一列,向著南邊而去,顯然是為了接應何巒。
這一切的情況,都為劉封所部的騎兵偵查的一清二楚。
相反,潁陽的黃巾騎卒卻是被壓製的很慘,幾乎不敢離開步弓的範圍,所能獲得的情報也是極少。
可何巒從潁陰前來救援,若是坐視對方被徐州軍擊潰甚至是消滅,那潁陽守軍的士氣也會受到極大的打擊。
因此,黃邵決定親自領兵,前往接應何巒。
黃邵帶了整整五千人出城,俱是精銳,不但有五百騎卒,還有八百弓弩手,以及一千配備全甲的黃巾力士,可以說潁陽城最能打的部曲幾乎全在這裡了。
黃邵算準了時間,他們隻需要出城十五裡,就能接應到何巒。
然後兩方彙合,背靠潁水,以盾車,弓弩為遮蔽,足以支撐他們走完剩下的十五裡地。
剛開始時,行動相當順利。
除了徘徊在兩邊弓弩射程之外的騎卒騷擾之外,黃邵和何巒都沒有遇到其他的阻力。
下午時分,兩軍順利的在潁陽城南十五裡處成功彙合。
成功的會師使得黃巾軍士氣得到極大的振奮,黃邵所部完成了掉頭,後軍變作前軍,開始向潁陽返回。
此時的黃巾軍陣線分成了三大塊。
最為內側的是瀕臨潁水的步兵行進線,黃巾步兵帶著軍械等輜重在此行進,受到最好的保護和遮蔽。
中間則是黃巾軍所有的騎卒,大約八百騎,隨時可以出陣反擊敵人。
最外圍的則是排成一長隊的大車,大車上豎立著盾牌,而弓弩手則被安排到了大車之上,確保徐州軍輕騎根本無法騷擾隊伍前進。
如此一來,隊伍行進的速度大大提高。
劉封忍不住讚許道:“沒想到黃巾之中,也有這樣懂兵法,有智謀的人。”
太史慈、張遼、徐晃都紛紛點頭,讚同劉封的看法。
潘璋並不在此處,他有更為重要的任務,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黃邵和何巒彙合之後,頗為緊張,擔心徐州軍趁亂發動襲擊。
可等到雙方安排妥當,調轉方向,重新開始行軍後,才長鬆了一口氣。
“看來徐州軍是不敢來了。”
何巒心裡清楚徐州軍的戰鬥力,但為了鼓舞士氣,他還是表現的對徐州軍很是輕蔑。
“他們該是看見黃帥親自來接應我們,嚇破膽了!”
黃邵知道何巒並非如此自大,顯然是在振奮軍心。
於是,他也捧哏道:“何帥親自督軍,前來救援潁陽,正是援軍弟兄們氣勢如虎,才能得以嚇阻徐州軍,潁陽父老對此實乃感激不儘。”
雙方一番互相稱讚,軍中士氣也隨之一振,眼看著就能抵達潁陽城了,大家的心情都很高興。
可沒想到,繼續前行了五裡地之後,意外出現了。
“什麼!?前方有官軍築壘,阻我去路!?”
黃邵本在中軍指揮,突然發現前方隊伍停了下來,隨後就有前部使番回來通報消息。
原來在距離潁陽城隻有六七裡地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部徐州軍,還以木排和大車構築了一條簡易的營壘。
黃巾軍想要進潁陽,要麼打破這個簡易的營壘,穿營而過。
要麼就得繞上一個大圈子,離開潁水的側翼庇護,讓開這個營壘,從潁陽東門進城。
後一個選擇是絕不可取的,繞這麼大個圈子,又脫離了潁水的側翼保護,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軟肋暴露給對方利刃,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彆?
黃邵和何巒直接來到了第一線觀察敵情,發現對方的堡壘確實相當簡易。
這道防線以大車為核心,木排僅僅隻是用來遮蔽車與車之間的空隙部分。
營壘裡有多少徐州軍,黃邵和何巒暫時也看不出來,隻是大概推測了一下,覺得對方不會高於三千人。
黃邵和何巒商量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攻壘,因為他們彆無選擇。
同時黃邵又以煙霧通知城內,希望城內一同出兵,形成兩麵夾擊徐州軍。
這猶如一顆釘子一般楔入黃巾軍和潁陽城之間的,自然是潘璋親自帶領的三千部曲。
劉封這次相當膽大,幾乎傾巢而出,大營裡除了些許輔兵,已經全空了。
畢竟劉封坐擁五千餘騎兵,完全掌控了戰場。
哪怕大營放空,潁陽城和黃巾軍主力也根本沒法攻擊得到。
雙方都意識到局勢的關鍵,尤其是黃巾軍,上來就是精銳儘出。
兩千黃巾力士在四百弓弩手的掩護下,直撲車陣而來。
潘璋這邊也是以精銳對精銳,根本沒有留守,直接就讓五百鐵甲士上陣。
黃巾軍的弓箭大部分都是軟弓,根本破不開鐵甲士的甲胄防護,隻有少量強弓和弩箭,才能對鐵甲士形成威脅。
可同樣,潘璋所部也有弓手進行還擊,放過那些黃巾力士不管,隻是壓製對方遠程弓弩手,使對方沒辦法輕鬆的拉近距離瞄準目標。
黃巾力士身披全身皮甲,部分持單手武器,搭配一麵小圓盾,部分持長槍。
黃巾力士配合默契,後麵的弓手開始吊射,避開友軍,同時又能越過車陣,對車陣後方的徐州軍造成傷害,而弩手的任務則是負責壓製鐵甲士,儘量增加他們冒頭的風險和難度。
長槍黃巾力士則先衝到車陣前,以長槍儘量封鎖對方冒頭的空間。
隨後,短兵黃巾力士竟然貼著車壁搭起了人牆,然後幫助戰友翻越車陣。
而第一批衝進去的黃巾力士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戰錘小瓜,這是專門用來克製鐵甲的近戰武器。
東漢的鐵甲對鈍器防護力是相當薄弱的,這一錘子如果被打實了的話,甚至能直接把肋骨給砸斷了。
徐州軍鐵甲士卻是沒有半點猶豫,他們直接頂了上來,雙方就在車陣上發生了第一波激烈的衝撞。
僅僅隻是一個瞬間,就倒下了十幾個人,血液從口鼻、甲縫中流淌了出來。
但沒有人理會這些,雙方隻是繼續廝殺,眼睛裡隻有對方。
潘璋的車陣受到了激烈的衝擊,鐵甲士的傷亡漸漸高了起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黃巾力士悍不畏死,同時也有後麵的重弩手不顧生死,甚至是不顧同伴的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