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諸葛瑾臉色有些紅,頗有些手足無措的閃身避讓。
諸葛亮則踏前一步,走到張昭的身邊小聲提醒道:“子布公,劉使君此次乃是派了長子劉封前來拜會先生,我等乃是陪同之人,並非州吏。”
張昭這才恍然大悟,目帶謝意的看了一眼諸葛亮,而後者則悄無聲息的以目視劉封。
張昭心中感激之情更為濃厚,不過此時並非是道謝的時候,他隻能強忍耐住尷尬,轉身朝著劉封就要下拜。
劉封哪裡會讓張昭下拜,直接上前拖住對方:“子布公,封受父親之命,特來征辟先生為彆駕,懇請先生莫要推辭,家父在郯城日夜期盼先生,如枯苗望雨。”
張昭愧疚道:“昭何德何能,勞使君三次相招,此番前往郯城,昭定當向使君負荊請罪。”
劉封安撫道:“家父對子布公寄予厚望,如何會問罪於公,請公勿要多言。”
隨後,劉封好奇的看向張昭身後,詢問道:“子布公,這幾位都是您的子侄嗎?以封觀之,似皆為飽學之士。子布公當向州府舉薦才是。”
張昭聞言,正色介紹道:“公子,此二人,乃是我徐州廣陵名士,徐宣徐寶堅,陳矯陳季弼。”
徐宣、陳矯被介紹後,各自朝著劉封行了一禮。
“竟然是海西徐寶堅,東陽陳季弼。”
劉封驚的脫口而出,把徐宣和陳矯的籍貫報了個清清楚楚。
這也讓張昭三人很是震驚。
說來也是巧合,劉封其實比較有印象的是陳矯,對於徐宣倒真不是太熟悉。可陳矯這輩子都被徐宣懟,後者甚至還去找曹操告狀,差點沒讓陳矯被罷免,這讓劉封當初在看陳矯資料的時候,附帶看了下徐宣。
其實徐宣也是牛人,生性剛直且清廉,不但平時就很節儉廉潔,就連死的時候都要求家人給他穿著粗布衣服下葬。
聽說是陳矯和徐宣,劉封表現的相當高興,上前對著兩人行禮之後,邀請道:“家父久聞徐寶堅和陳季弼之名,隻是兩位之前躲避戰火,去了江東,因此大為遺憾不能得見。若是他得知兩位先生回來徐州,定會非常高興。”
“兩位先生若是沒有要事,封冒昧相邀,請兩位先生與我們一同返回郯城,以解家父求賢之渴。”
這下徐宣和陳矯確定對方沒認錯人了。
這名字,籍貫甚至連行跡都對得上了。
徐宣和陳矯心裡都有些欣喜和緊張,隻覺得劉備不愧是明主,竟然愛才如渴到如此程度,同時也欣喜於自己的才能和名聲能被劉備所認可。
眼下的劉備可不再是以前那個默默無名的邊地武夫,就連孔融都幫他揚名,袁紹以他為盟,就連遠在江東的徐宣和陳矯,也聽說了徐州軍如何一鼓作氣收複廣陵的故事。
隨後,劉封為諸葛兄弟和董襲、甘寧做了介紹,對方也介紹了張承。
對於張承,劉封多看了幾眼,曆史上這也是一個名聲不錯,才能中上的乾員,隻可惜他爹是張昭,結果好好一個文士,被迫轉了武職。
彆看東吳那邊好多文人都轉了武職,可從陸遜等人的表現,以及正史記載來看,他們轉了武職之後,確實就把自己當武人了,輕易不能參政的。
曆史上呂壹被清算之後,孫權責備諸葛瑾、陸遜,步騭等人,他們的解釋就是臣是武臣。
說明東吳時代,文官和武臣是有分野的,而且並不互通,至少不像西漢時那樣可以出將入相,自由切換。
突然,劉封想到了一件事情,忍不住去看諸葛瑾。
彆看眼下諸葛瑾年不過二十,也就比張承大了四歲。
可將來人家張承的老婆,可是諸葛瑾的閨女。
這倆在原時空的曆史裡,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嶽婿關係,張昭還得叫諸葛瑾一聲親家翁。
想想張承和諸葛瑾青年相交,結果中年了反倒是娶了朋友的女兒,委實是太喪心病狂了,讓人唾棄。
一行人介紹完後,劉封親自送上禮物,向張昭發出征辟。
這一次,張昭沒有再拒絕,而是恭敬接受,並表達了對劉備的感激和效忠。
隨後,張昭在府上設宴,款待劉封。
宴席上,徐宣有些冒失的詢問道:“宣在江東,聽聞小霸王孫伯符曾與我州爭奪廣陵,夜戰廣陵縣失利,不知內情如何?”
劉封笑著答道:“徐先生如何想起詢問此事了?”
徐宣正色答道:“月前,宣尚在江東,孫伯符上門征辟,欲任命我為毗陵縣令。其時,他曾詢問起我徐州虛實,尤以徐州軍為甚,故而被我套出此事。”
劉封恍然,解釋道:“當時州府從事劉曄劉子揚,單身潛入廣陵,說動當地豪強李氏兄弟反正,當晚兵變,奪得廣陵。隻是當時南門為孫策所奪,孫家部曲衝入城中,占據上風。”
“其後,幸得我部及時趕到,一番激戰,成功擊退孫家部曲,得以奪回廣陵。”
“此戰之中,我弓馬恩師太史慈,還同孫策孫伯符陣前鬥將,雙方激戰上百回合,不分勝負,最終平手。”
陳矯聞言,也是一驚,脫口而出道:“太史慈竟是公子弓馬恩師。”
劉封好奇的問道:“陳先生也知我恩師之名?”
陳矯點點頭:“孫伯符禮聘我為曲阿縣令時,也曾詢問我是否聽說過太史慈和劉曄的名字。”
“廬江劉曄劉子揚,我等即便沒有見過,也聽說過其名字。”
陳矯解釋道:“隻是太史慈的名字,實未所聞。”
“我師太史子義,人如其名,行事忠義無雙。”
劉封看見機會,趁勢為太史慈揚了一波名,將其毀牘護主的忠義和機智的事跡詳細述說了一遍。
徐宣拍案叫絕,誇讚道:“真乃是忠義之士。”
“忠人之事,忠君之托,不顧己身,此乃義士也。”
陳矯也讚賞了一句,隻是和徐宣有感而發相比起來,略顯得有些隨風而倒。
張昭也點點頭:“太史子義人如其名,不負主君之托,忠義之士也。”
彆看張昭這幾個人一人誇獎了一句話,這些讚語傳揚出去,對太史慈的名聲,地位都有巨大的提升。
因為張昭是名士,徐州頂級的文士。
徐宣、陳矯也都是廣陵名士,這就是咖位。
兩日後,準備妥當的張昭隨著劉封一起北返,經朐縣然後轉道郯城。
張昭到時,劉備出城三裡相迎。
剛一見麵,張昭就要向劉備請罪。
劉備如何會讓張昭這麼做,自然是一番安撫。
隨後,張昭接任徐州彆駕之職,被劉備委以重任,負責考核州中諸多官員。
本來這事應該是功曹負責的,功曹的職責就是根據官員的功勞和過失來安排升職和降級。可實際上,功曹卻又沒法去檢查官員的功過,因為那是郡國從事和下麵郡國督郵的權力了。
因此,讓張昭以彆駕的地位出馬,親自總抓此事,好好清理一下整個徐州官場,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況且張昭性格剛強,嫉惡如仇,最為痛恨貪汙受賄,屍位素餐之輩。
張昭在徐州資曆很老,名聲很大,還曾因為拒絕陶謙舉薦茂才而下獄也不屈服,可謂是名滿徐州。
被張昭罷免的官吏,隻會老老實實的滾蛋,根本不敢和他抗辯。
張昭就職之後,劉封再度出馬,又去江都請回來了張紘擔任治中。
邀請張紘的時候,張昭那沒派上用場的說辭在他這裡用上了。
以趙昱之名,勸說張紘,再加上孫策過江之後,一直困於吳郡半郡之地,至今仍然沒能攻下吳縣。
再加上趙昱的情分,以及劉備的誠意,最終打動了張紘,讓他北上入郯城就任治中。
順便,還拐帶了陳端和秦鬆二人一並北上。
接下來張昭如果成功清洗徐州官場的話,必定會缺少許多縣級人才。
雖然徐宣、陳矯、陳端、秦鬆這些人在入仕之後,都是先在中樞或是郡級長吏開始鍛煉,然後再下放縣令、縣長之職。
可必須考慮到當時的曹魏也好,江東孫家也好,都已經做大了。
尤其是曹操,徐宣、陳矯入仕廣陵陳登的時候,都已經是建安三年了,當時曹操都已經掌控漢獻帝和朝廷中樞,擁有四五個州的地盤的。
在龐大的河南派係士人麵前,徐宣和陳矯算得上什麼?
更彆說他們徐州的籍貫出身,還會帶來副作用了。
但劉備如今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劉備發家就在徐州,又是徐州士族豪強主動迎入本州的,隨後還鼎立支持劉備,因此徐州士人在劉備手下可是加分項。
他們在如今這樣的世道中,直接出任百裡侯並不會引來絲毫的質疑和反對。
即便有雜音,也會被徐州本地士人豪強集團給壓製下去。
不過對於徐宣、陳矯等人,這依舊也算是劉備對他們的破例重用了。
對此,徐宣等人也很是感激劉備的青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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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後的下邳國中,曹豹府上。
看著劉封命人從郯城送來的九百四十萬錢,曹豹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彆說是曹豹了,剛剛趕到正堂的曹清也忍不住捂住了嫣紅的小嘴。
曹家父女先前想過霜糖、雪鹽肯定相當值錢,可真想不到僅僅不過半年時間,這就送來了近千萬的巨款。
“父親。”
曹清突然開口:“這錢您打算怎麼辦?”
曹清的話驚醒了曹豹,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發呆了好久,連曹清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曹豹咧開嘴巴笑著答道:“什麼怎麼辦?這錢乃是我女婿孝敬我的,乾乾淨淨,有何問題?”
“哦,對了。”
曹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門:“清兒你且放心,這裡麵有一半是你的嫁妝,你自可收好。”
“等你出嫁之時,為父還要額外給你添補添補。”
曹豹說著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過於激動讓他有些口乾舌燥。
此時的曹豹心裡隻有狂喜和慶幸,幸好自己當初選擇了相信公子,現在自己要官位有官位,要資曆有資曆,要後台有後台,就連錢財都似乎取之不竭了。
想想曹宏,受陶公格外器重,貪汙受賄,侵吞州產,最後也不過才撈了幾百萬錢的家產。
可自己隻是一個決定,現在公子就把近千萬的財富往自己家裡送。
就這,還是半年的分紅,下半年還有一份。
這更是讓曹豹樂的合不攏嘴。
隻是曹清的眉頭卻在不經意間皺了起來。
“父親,清兒有一事想要和您商議。”
曹豹打開一個個箱子,看著裡麵被串起來的五銖錢,這些反射著耀眼光芒的寶貝吸引著他大部分的心神。
總算他還記得自己還有另外的寶貝,才分出一小部分心神回應道:“嗯?何事?”
“父親,可將眼前這些錢財,取出一半送往州府。”
曹清的話直接讓曹豹跳了起來。
“清兒,你瘋了嗎?這可是公子送給我的。你讓我交到州府去?”
曹豹不可置信的看著曹清:“這又是為何?”
曹清卻是心平氣和的解釋道:“父親,我隻是讓你取出其中一半,送往州府,並非全部。”
曹豹氣呼呼道:“一半那也是五百萬錢啊!須知我家家產也不過這個數字。”
其實能有這個數字,還得感謝曹宏自己作死,如果沒有從曹宏那分來的一兩百萬資產,他還湊不出五百萬呢。
麵對曹豹的氣憤,曹清卻是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提醒道:“父親,伱可是忘了前些日州府之中發下來的公文了?”
“什麼公文?”
曹豹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張彆駕的重廉說?”
在幾天之間,曹豹所在的下邳國收到了來自郯城的公文,乃是彆駕張昭所行發,劉備為之背書。
乃是表明徐州反腐倡廉的決心。
這可不是後世才有的口號,早在西漢就已經有類似的口號和綱領了。
張昭的重廉說中,引用了東漢著名反腐鬥士楊孚的話,郡邑侵漁,不知紀極,貨賄通於上下,治道衰矣。
因此,必須整頓徐州官場,貪者懲,賄者戒,無能者下,有才者上。
曹豹作為下邳國相,這公文自然是要送到他手裡的。
他有些明白了曹清的意思,當即解釋道:“為父接任下邳國相以來,可是從來不曾受過賄賂,州中諸事,也都以主簿陳謙為主,為父不過一章形爾。”
“父親,你之前在郯城的事情,就忘了嗎?”
曹清忍不住提醒道:“曹宏死時,您做了些什麼,您就真忘了嗎?”
曹豹頓時醒覺過來,原來自家閨女說的是他和許耽私分曹宏家產的事情,他囁嚅的解釋道:“當時我與許耽也給明公送去了一份厚禮,此事明公理應知曉。”
聽了曹豹的解釋,曹清忍不住伸手按住了白皙光潔的額頭,自己這老爹當真是個老實人。
“父親,曹宏的民脂民膏本就是州府的財產,你和許耽貪墨了大半,然後分給明公一小部分,難不成他還要謝謝你嗎?”
“這……。”
曹豹一聽,覺得閨女說的也有道理啊。
按照道理,曹宏被處死,財產自然是要充公的。
他和許耽之所以敢私分曹宏的財產,那也是按照陶公在時的規矩乾的。
要是劉備不認這規矩,要治他們的罪,那似乎也沒啥問題啊。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曹豹又抓到了另外一個重點:“那……那為父也才分了兩百萬不到的錢財,送去兩百萬足以,何需五百萬之巨。”
曹清不得不再次提醒道:“父親,您難道除了曹宏之事外,再沒有其他事情了嗎?”
吃曹清這麼一問,曹豹也心虛了起來,額頭冒汗,期期艾艾道:“那、那隻送五百萬夠嗎?”
曹清沒好氣道:“女兒自然是望你全部送去州府,可你舍得嗎?”
曹豹尷尬笑道:“這如何使得,裡、裡麵畢竟還有清兒你一半的嫁妝啊。”
曹清歎息一聲:“父親,如果要送,就要送足,否則不如不送。以清兒之見,此次州中反貪除賄,顯然是要動真格的。張公乃是徐州名士,性如烈火,剛強不阿,最恨貪汙無能之輩。以張公為首負責此事,又有明公暗中推動,我料此事定能成功。”
“父親已經貴為兩千石,此時若是能主動上繳贓款,親自趕赴郯城請罪。”
“什麼!?”
一聽曹清讓他去自首,曹豹的腦袋立刻就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這可不行,清兒你都說了明公要反腐,為父此時前去請罪,豈不是撞在刀尖槍刃上了。”
曹清趕忙勸解道:“父親,貪汙之罪,可大可小,以您的官位,最終不過罷官。如果您此時不去郯城請罪,那十之**就是這樣的結果了。”
曹豹這可受不了了,他可是把軍權全給交了才換來這兩千石的,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要罷官了?
看見曹豹急了,曹清趁機規勸道:“可若是您主動前往郯城請罪,又上繳贓款。明公哪怕是為了千金市骨,也會好生安撫於你,如此一來,國相之位即可保住了啊。”
曹豹一直對自己家閨女的智慧很是信任,而且曹清又從來不曾欺騙過他。
一聽曹清說主動請罪就能保住官位,曹豹直接就信了。
眼看著曹豹有些意動,曹清更是添了一把火:“況且少主那裡的分紅,下半年還是會有的,到那時候,那可就真的是父親您的錢了。可父親若是因為貪腐而被明公罷免,進而影響了其他事情,那這分紅還有沒有,可就不好說了。”
曹清沒好意思直說婚事,不過她的意思曹豹倒是能聽明白。
一想到一年兩千萬的巨額分紅就要不翼而飛,曹豹立刻下定決心:“好,為父這就去郯城向明公請罪,這次的分紅……全都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