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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絲毫不理會到處亂跑的潰兵和百姓,朝著周昕直追而去。
周昕本人是騎馬的,可他的親兵卻沒有幾個有馬,因此除非周昕扔下大部分親兵,帶著兩三個親信逃跑,否則他們的速度也提不起來。
為了追人,孫策竟然直接脫掉了沉重的鐵甲,隻換上了一副皮甲,玩了命的追著周昕。
眼看著孫策越追越近,周昕一咬牙,狠抽了一下馬鞭,竟然直接扔下親兵放馬而逃了。
周昕一跑,除了那三個有馬匹的親信外,其他十幾個親兵頓時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孫策看著周昕騎馬跑了,俊美的容顏上滿是猙獰,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恰好此時,他身後傳來了黃蓋的聲音“伯符,上馬!”
孫策驚喜回頭,正看見黃蓋騎著馬趕了過來,手裡還拉著另外一匹馬匹的韁繩。
孫策趕忙迎了上去,翻身上馬。
孫策跟著孫堅去過豫州,而且他出生的時候,孫堅都已經發家了,鎮壓了許昌,活捉了許昭,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兩百石官吏了,曆任鹽瀆、盱眙、下邳縣丞,仕途可比劉備平坦多了。
因此,孫策從小就有優渥的學習條件,不但能習文讀書,還能學習馬術,射藝,騎術相當不錯。
孫策翻身上馬,不等坐穩,就已經連抽馬鞭,看的一旁的黃蓋心驚肉跳的。
這會兒可沒馬鐙,隻有少數地方出現了類似馬鐙的單邊踏腳,算是馬鐙的前身之一。
可沒想到孫策竄出幾步,硬生生又將馬匹勒停,要知道這會兒他可是純粹倚靠腿部發力夾緊的馬腹,右手可還拿著長刀呢。
就在所有人奇怪孫策為啥會停下時,他卻是轉身朝著人群大喊道“可有弓矢!?”
人群中趕忙有人衝了出來,將一把長弓和大半袋箭矢舉過頭頂“將軍,弓矢在此。”
“善!”
孫策大喜,一把掠過,然後再度猛抽馬鞭,戰馬疾馳而出,朝著周昕追了過去。
黃蓋等人深怕孫策遇險,也是連連抽鞭,緊追不舍。
周昕本就是落荒而逃,聽見背後傳來馬蹄聲,疑惑之下回頭一看,宛如俊麵惡鬼似的孫策已經策馬追了上來。
周昕頓時嚇了一大跳,一咬牙,朝著身邊的親隨大喊道“去擋住他!爾等家眷,我必恩養之!”
那三個親隨一聽,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他們要是拒絕了,彆說父母妻兒沒人養了,就是世人都會看不起他們。
“家主且快走,我等為你殿後!”
三人把牙一咬,放緩馬速就打算回頭阻擋孫策。
卻不想馬速剛剛放緩,最後一人剛一轉頭,一支利箭就刺穿了喉嚨,一頭栽下馬去。
另外兩人大驚,他們倒是不怕死,可死的毫無價值可就太窩囊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一個想法。
“撞死他!”
兩個人此時已經成功的調轉了馬頭,不約而同的狠抽馬鞭,然後將小騎盾擋在身前要害處。
他們身邊沒有弓箭,隻能被動挨打,唯一的出路就是衝過去,最好能夠撞翻孫策,不行也得近身才能反擊。
孫策卻是冷笑一聲,又是一箭正中馬匹的胸口,吃痛之下,馬匹腳步一亂,直接跌翻在地。
孫策的射藝雖然不如呂布、太史慈等人,但放在武將之中,也算是相當不俗的了。
曆史上許昭三人刺殺孫策時,就被孫策先發製人,一箭射死一個。
要知道許昭三人並非是漢人,而是山越人,且都是弓箭高手,他們隨身攜帶的就是弓箭,根本沒打算和孫策玩肉搏。
倘若孫策的射術能及得上太史慈,這三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恐怕發難之初就會被太史慈給儘數射殺了。
劉繇戰敗之後,太史慈逃進了山中,自稱為丹楊太守。
他就是靠著一手神射,折服了山中的山越人,然後再收攏了劉繇潰兵,隨後攻城略地,占據了涇縣以西的六個縣邑。
可見太史慈的神射厲害到了何種程度。
接連射翻兩人之後,第三人已經殺到近前,以孫策的射藝已經來不及再張弓了。
於是,孫策左手一甩,將弓背至身後,然後一勒馬匹,使胯下戰馬往左平移了一步,險之又險的讓過了對方。
而在這擦肩而過之時,孫策手中的長刀輕輕一拉,在對方的腹部開了個大口子,一團腥熱的內臟直接湧了出來,滾落在地,被馬匹踩了個稀爛。
孫策拖刀之後根本不去看對方,立刻繼續策馬,朝著周昕追了上去。
王朗自城破之後,第一時間就跑上了船去。
他所在的艨艟不大,但也足夠乘坐二三十個人,這還是留足了二三十人所用的各種糧食物資後,如果不考慮這些的話,甚至能擠得下五六十人。
此時,王朗身邊隻有三十來個親兵,周圍還有十幾條船隻正在收攏潰兵。
王朗緊張的看著碼頭,希望能儘快看到周昕和虞翻的身影。
很快,從城西這邊奔出一支人馬,為首的正是虞翻。
隻是撤退的時候還有一千多人,等到了碼頭上,已經不足四百了,其餘的不是被截住了,就是走散了,還有不少看見兵敗的勢頭已經不可逆轉,偷偷離隊溜走的。
王朗此時也顧不得名士風範了,扯著嗓子朝著岸上喊著“仲翔,大明何在?”
虞翻看見碼頭上還有船,立時就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趕到碼頭後,船隻已經全部離岸了。
正指揮著殘餘士卒上船的虞翻突然聽到王朗的喊聲,頓時心頭一喜,可等他聽清楚了之後,臉色又陰了下來。
“大明兄還不曾到嗎?”
虞翻先是疑惑不解,旋即猛的醒悟。
山陰的南門其實應該叫西南門,更靠近城西,虞翻他們過來隻需要走一條直線就能直抵碼頭。
可周昕所在的東門想要過來可就遠了,難怪周昕先給他傳信,卻比他還晚到。
“仲翔,你先上船來。”
王朗朝著虞翻大喊,一邊指揮身邊的小船趕緊靠過去接虞翻過來。
這會兒他最在意的就是虞翻了,隻想讓他快點上船。
虞翻站在岸上看了看,跟過來的四百餘人已經被安排好了船隻,正在排隊上船,也就鬆了口氣,於是就下了棧橋,準備上船。
過不多久,一艘小船靠上了棧橋,上麵的士卒扶著虞翻登了船,隨後立刻用力劃槳,快速的離開了岸邊。
就在虞翻站在船尾看著一片兵荒馬亂,甚至還有點點火光的城內時,周昕騎著馬朝著碼頭衝了過來。
虞翻隔了老遠自然不可能看的清楚,但在城中能有戰馬的,必然身份不低。
虞翻朝著岸邊大聲喊道“可是大明兄!?”
“仲翔賢弟,正是在下!”
周昕大喜過望,總算是逃出來了。
那孫策跟個惡鬼似的,長的人模狗樣,可打起仗來怎麼跟他爹一樣。
當初孫堅是怎麼披堅執銳,愣是衝破了他們陽城外的大營,連帶著落城的事情仿佛曆曆在目。
“靠岸!”
虞翻當即下令,命令船上的士卒靠岸。
看著遠處虞翻的小船靠在了棧橋之上,隻要自己上了船,可就安全了。
周昕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可下一刻,這一絲笑意就徹底凝固,他的喉嚨前方突出了一支箭頭,上麵還帶著斑斑殷紅。
周昕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就連韁繩也握不住了,翻身栽倒,從馬上掉了下去。
艨艟上的王朗和走舸上的虞翻看的目瞪口呆,隻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被卡住,說不出話來。
沒多久,又一騎從煙火之中馳出,孫策勒住戰馬,翻身躍下,走到滿身鮮血,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周昕身前,露出一個獰笑。
隨後,孫策抽出腰間的短刀,一手持刀把,另一手扶住刀刃,直接插進了周昕的頸部,然後順勢一剜,又用力一切,斬下了周昕的首級。
隨後,孫策站起身,將周昕的首級高高舉起“賊將業已授首,降者免死!”
王朗、虞翻以及參與的會稽軍士卒們儘皆失聲,呆呆的看著那形同惡鬼一般的俊美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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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下旬,劉封自無錫出兵,以徐盛為先鋒,賈逵所部為接應,樊能所部為後路,大軍開拔,不消七日,已至吳縣城下。
果然正如徐琨預料的一樣,劉封軍在抵達之後,又開始大興土木工事。
這讓徐琨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怎麼也能再支撐個一個月。
可次日一早,劉封那邊派來一名騎士,射箭入城。
城中士卒撿到後發現此箭沒有箭頭,反而綁了一封書信。
士卒不敢怠慢,立刻上交,層層傳遞,送到了徐琨手中。
徐琨接到書信,以為是劉封的勸降信。
此時的徐琨已經和之前不同,見識過征南軍戰力的他心態已經變了。雖然徐琨依舊不會背刺孫策,可若是條件合適的話,他也不會死戰到底的。
因此,徐琨打開了書信閱讀起來。
出乎徐琨的意料,這封書信並非是勸降信,而是一封泄密信。
裡麵直接告訴了徐琨征南軍的圍城計劃,其中重點講的就是城南。
劉封在書信中直接告知徐琨,此番圍城,不會再圍三闕一了,等到城東、城北的營地建設完畢之後,就會開始建設城南營地。
至於城西,則是邗溝的起點,直通震澤,整條邗溝從城西南而出,遮蔽了整個吳縣西城。
此處也隻有一個水門,進出船隻。
徐琨臉色微變,雖然哪怕城南也被圍了,理論上城西依舊可以從水門出城。可孫家水軍已經被征南軍水軍打的丟盔棄甲,隻能龜縮在吳縣城中了,無疑水路也是被堵死了。
從這點上來看,城南其實才是吳縣最後一條生路。
徐琨剛開始時還不明白劉封送這封書信來的目的是什麼。
可現在有些明白了,這是在給自己施壓啊。
如果自己想要投降的話,就沒有資格拖延時間。若是想堅決守下去的話,那征南軍這一次可就不會再放徐琨和他麾下的部曲一條活路了。
徐琨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另外,徐琨還看出了一層意思,那就是對方給自己留足了考慮的時間,而這個時間,就是征南軍修建城北、城東大營的時間。
徐琨露出苦笑之色,他之所以肯留下來斷後,勸說吳景先走,顯然也是存了投降的心思的。
無錫一戰,讓他心生了膽怯之意。
如此堅城,自己又有死守之心,劉封毫無取巧的正攻之法,居然僅僅隻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以傷亡不到千人的代價給攻下了。
這讓徐琨完全沒有守住吳縣的信心。
他之所以會下大力氣勸說吳景先走,除了吳縣的確不需要如此之多的守軍外,也有一點小心思。
他在無錫是真的被打怕了,徐琨擔心如果吳景不走,到時候他要堅決死守不肯投降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與其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倒不如先勸走吳景,自己能守則守,不能守則走,若是既不能守也不能走,那就降了。
看著書信,徐琨麵色猙獰,咬牙切齒,卻始終做不出決斷。
此時城外的劉封大營之中,各處都在熱火朝天的進行土木工程。
雖然此時是冬日,土地被凍的較為結實,好在一來這裡是江東,要比北方暖和上不少,二來徐州軍中也多出了許多鐵質工具,比如鐵製的錘子、鋤頭、鏟子等等,都大大提升了效率。
劉封的大帳第一時間就被立了起來,以供劉封在其中處理軍務。
此時,劉封正在接待一名壯勇之士。
此人姓賀名齊,字公苗,會稽郡山陰縣,是會稽軍中的一名軍官。
為王朗所遣,自上虞出海,走水路前來求援。
“啟稟征南,我主如今危在旦夕,懇請征南立刻發兵,救援山陰。”
賀齊和董襲一樣,都是在孫策南下攻打王朗,偷襲高遷屯時投降孫策的。
董襲乾脆就是高遷屯反水的,賀齊則不一樣,他的地位可比董襲高多了。
如果說東西隻是一個中等,甚至是低等豪強,那賀齊家可是山陰名士,而且也是豪強。
賀齊本人就是郡吏出身,後來還代理剡縣長,他的成長軌跡其實是和甘寧很是相似的。如果甘寧沒有造反,也會在蜀中如此一步步提升的。
在固陵之戰中,原本曆史上的賀齊以及賀家是中立的,並沒有下注在王朗身上。
可這一次不同,因為局勢大為變化了,孫策的兵力雖然和曆史上差不多,和潛力卻小太多了。
原本曆史上孫策南下會稽的時候,已經占領了大半個丹陽和大半個吳郡,最少也是一郡半的實力,可如今南下時,雖然南邊不斷戰果頻傳,可北邊卻是屢戰屢敗。
再加上丹陽根本就沒入過孫策的手,這時的賀家以及絕大部分的會稽士族豪強們都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下注到了王朗身上。
如今山陰被圍,賀齊不得不出城繞行上虞,從海路前來求援。
有一個非常反常識的冷知識,海運規模並不是越靠後就越發達的。
實際上海上貿易、運輸繁榮的時代,兩宋是為首,其次卻是兩漢,當然,大明沒法定義,鄭和下西洋確實技術先進,規模龐大,但也就這麼一次。後來的明廷就連漕糧海運都搞不定,更彆說其他的了,可同一時期,走私船的規模卻是大的嚇死人。
自西漢起,交趾(包括越南北部)的供奉稅賦就是從海路經候官轉運到長江,然後從邗溝輸送至中原的。這個時候,有大量的海船負責海路運輸,雖然技術沒有後世先進,但規模卻是不小的。
因此,賀齊走海路求援,實在是相當合理。
賀齊本人高大魁梧,麵相正氣,看向劉封的目光中滿是崇敬和乞求。
賀齊可是山陰本地人,山陰城中就有許多他家的親朋好友,一旦陷落,他幾乎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劉封記得賀齊這人能力也是相當不錯,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雖然沒法和那些頂級人才相比,但怎麼都能算是個文武都上70分的人才了。
孫策拿下會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舉了賀齊為孝廉,可見賀家在會稽郡的地位之高,僅次於周、虞兩家,還在林、焦諸家之上。
“山陰城中尚有多少人馬?以你之見,山陰還能堅守多久?”
劉封看出了賀齊心中的焦急,他直接了當的詢問起軍情來。
賀齊一聽,眼睛頓時一亮,趕忙回稟道“城中僅有六千完整郡兵,另有兩三千潰兵,若得時間整理,也可堪一戰。隻是孫軍正在銜尾追擊,不日即可抵達山陰城下,山陰城中最多隻有兩三日整備的時間。”
劉封眉頭緊皺,站起身在帳中來回走動。
他這邊還要對付吳縣之敵,肯定是沒法援救山陰的。
如果要救,那就隻能指望太史慈、周瑜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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