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血色倒計時降臨的第二周,距離“汙染樂園”的大型公共副本,開啟了有一天多的時間。
周圍的道路變得更加狼藉不堪……或者,用一個更加貼切的形容詞——
詭異!
地麵上,總是可以看到有點點的血跡,或呈點狀分布、或拉成了一條長長的、扭曲的線條,通往道路旁邊某個陰暗隱蔽、不為人知的小巷。
與此同時,街道上多出了不少流浪的人影,他們有的神情麻木、有的神情鬼鬼祟祟,還有的低著腦袋,讓人看不清麵容,但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一雙危險的眼睛,倒映著這個世界的罪惡,如隱藏在黑暗中的獵人尋找周圍的獵物。
如果有聽力較好的玩家,路過此地,就能察覺到更深處的地方,好像隱隱約約傳來詭異的響動。
似是有什麼未知之物,藏在暗處,正在進行咀嚼、吞噬……
根據論壇的帖子爆料,最近的詭異事件逐漸彌漫到大街上。
有很多玩家,甚至包括原住民,走著走著,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而且,跟開始一周相比,哪怕是在白天,也多出了很多活動的影子。
即便是安全區域,但此刻都多出了很多未知的危機,危險程度比血色倒計時降臨之初,足足上升了一點半顆星!
當然……
這一切都可以歸咎於西江汙染事件。
自從大型副本開啟後,所有玩家都跑到論壇上,一起分享所見所聞,逐漸彙聚出以下幾個主要的變化:
一、資源緊張:由於西江水源無法飲用,導致這座城市的體係受到劇烈衝突。經濟大蕭條,詭老板也在瘋狂裁員,原來那批擁有穩定事業的玩家,都淪為“失業者”,麵臨生存危機。
雖然有玩家挖開水渠,續了不少水源,但那裡在短短一夜間,仿佛經曆了一場戰爭。
當玩家趕到那裡的時候,發現開鑿出的水渠,已經變得乾涸,不知是被什麼存在取走了。
水渠的底部,密密麻麻的屍體橫七豎八倒成一片,有玩家,也有原住民。
目前,凶手是誰暫時無法猜測,畢竟詭異世界的原住民也會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未必不會從玩家身上搶奪生存資源。
當然……大部分玩家更希望作案者是原住民,因為影響已經波及至接下來要說的第二條。
二、信任危機:這幾天,部分玩家以合作的名義,找到了有資源的玩家,然而,實際上所執行的是擊殺、搶奪資源。
雖然目前已經證實,玩家擊殺玩家無法爆出任何的特性物品,但食物、水源等生存資源,在如今極其稀缺的情況下,依舊成為了爭奪的目標點。
所以,誕生出一批謀殺者,往往以合作為名義,掛在論壇上尋找同盟,實際上,若是有獨行玩家線下約見,遭遇的則是一個團夥的背刺。
目前有一批名單,已經曝光至論壇,但很顯然,這隻是作案的冰山一角。而且,在了解了這個模式後,未必不會有新的玩家選擇加入到作案團夥中……當然,他們看似是獵人,但很有可能也會淪為獵物。
由此,原本是玩家合作渡過難關,但自從遇到這波危機後,所有玩家都對同夥保持更加深的警惕。
有時候,人心比詭還更為可怕!
三、難民數量增加:這批難民,有玩家,也有原住民,他們失業、飽受饑渴,前往烈陽教會的附近。
烈陽教會有明確的規定——禁止在附近打鬥、紛爭、殺戮、搶劫、偷盜。如有違背者,將會受到主的詛咒,飽受烈日炙烤的懲戒,失去在陽光下行走的資格。
於是乎,為了躲避玩家的陷害,以及原住民趨利避害的背刺。烈陽教會的周邊區域,則成為避難的絕佳場所。
據說那裡還有淨化後的聖水,能夠安全飲用,還有恢複生機、清掃疾病的功效,但價格已經上漲至一百銅幣才能購買一桶。
所以,有一批玩家專門堵在烈陽教會的必經之路,看看能不能將一些全去購買聖水的財主給半路攔截下來,殺詭搶錢。
這個“詭”,不僅限於原住民,也包括了玩家。
雖然擊殺不爆特性物品,但銅幣還是有的啊!
這也足以成為爭奪、殺戮的目標點了。
四、一部分先鋒精銳玩家,開始抱團前往樂園。
他們有信仰、有目標,身懷拯救世界的大義。畢竟,隻要解決掉汙染源頭,恢複原來的秩序,那麼眼下的混亂,也許就能得以解決。
這批玩家正是不久前,圍繞在樂園附近建立營地,打算組成第一批攻略組,前往樂園,探索情報,意在集結眾玩家之力,解決危機的源頭。
當然……具體組織者是誰,以及攻略的模式,暫時還沒有公布。
五、怪談傳說:最近這段時間,流傳於論壇的怪談傳說,越來越多了。
最為典型的,則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街道總是會傳來某兩種樂器合奏的音樂。
隻要聽到這曲子,聽眾就會暫時失去自我的情緒管理能力,無論是玩家還是原住民,都會被迫掏錢……
如果是原住民,當恢複意識的時候,會發現口袋變得空空如也;如果是玩家,那就會發現血色手機裡彈出一道提示——
【恭喜你聆聽了一道美妙的演奏會,支付二十銅幣!】
頓時,音樂詭成為了所有玩家熱議的話題。
他們紛紛都在猜測,這麼不要臉的特性,究竟是從哪來的?
莫非是上次西江下遊所出現的禁忌之詭?
然而,這項猜測依舊是存疑的,因為根據論壇的討論來看,西江下遊的禁忌之詭真實身份是玩家,並且暫時還不具備如此強大的特性。
至少西江下遊的禁忌,還能聽到清晰的嗩呐,自行選擇是否聽完整首音樂。
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音樂詭,卻是完全沒有選擇的空間,甚至都聽不出具體演奏的樂器到底是什麼,個人資產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有玩家為了驗證這個猜測,想辦法去捕獲這種特性能力的存在。他們組織了一大批團夥,專門守在“作案現場”的附近,幾十個玩家分布各地,分工明確,分頭行動,打算在音樂響起的時候,把這玩意給抓起來!
可惜,他們的行動以失敗告終。
根據受害玩家的爆料:哪怕是集體抱團,也會被音樂所影響情緒,暫時忘記自我,忽略周遭發生的一切事情。
緊接著……
當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連“音樂詭”的影子都沒見著,口袋裡的錢已經丟失不見了。
甚至血色手機還會傳來扣款負債的信息!
不少玩家之前還在嘲笑被禁忌之詭收割財產的倒黴蛋,嘲諷他們連這點規則都規避不了,跟個傻子一樣。此刻,他們徹底破防了,皆是忍不住在公屏裡破口大罵,第一次見到這麼惡心的特性能力,氣得半死,並表示為什麼這種特性能力不是歸自己所有?
逐漸的,“案發現場”的活動地點,朝著烈陽教會的附近靠攏而去。
搞得在附近打劫的玩家們,都不敢在此地停留了。
擔心自己剛搶來的錢財,沒過多久,就被“音樂詭”給搶走了。
好笑的是,禁止打鬥的烈陽教會區域,附近淪為了罪惡蔓延的聚集之地。但這股罪惡,竟然是被更大的罪惡之力給製止了!
隻不過,自從音樂詭的作案區域,來到了烈陽教會的附近後,好像就變得越來越少了。不知是因為玩家們都學會躲著,還是由於另有原因。
由此,烈陽教會周邊區域恢複至一個微妙的臨界點。
民風有點淳樸,有點和諧,但不多……
縱觀教會前方,開闊的半圓弧羅馬式廣場上,到處都是身穿襤褸服裝、神情麻木的難民。他們用破爛的布料鋪成簡陋的床鋪,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就這麼簇擁著睡在一起,偶爾好運者能從烈陽教會裡麵,獲得一滴恩賜的聖水,用於維持那原本就快要殘廢的生機。
就在四月十一號的這一天,烈陽教會一如往常,人頭簇擁,但安靜異常。一道道身影位於自己的床鋪區域內,神情麻木、抬頭望天,對著昏暗的蒼穹發呆,以渡過那毫無意義的時間。甚至有的玩家混在這裡久了,本來擁有正常人的神情,但此刻都變得跟原住民沒什麼區彆。
這一天沒有什麼特彆異常的事情發生,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在人流量達到密集頂峰、擁擠到幾乎都容不下一隻液態貓鑽進來的時候……又多出了兩道人影。
一個老人,一個少年。
老人手裡拿著二胡,少年手裡端著嗩呐。
“這就是烈陽教會麼?”
陳業站在廣場的側邊,視線穿過黑壓壓的人頭,能看到教堂那刷滿白漆的牆麵和穹頂處的鍍金瓦磚,頂樓尖拱用鋼繩吊著一尊古樸的銅鐘,當整點時分到來的那一刻,悠揚的鐘聲敲響,回蕩於這片廣場上方,那片寂寥的天空。
他看到一道琉璃絲線,透過山川卷中的【血腥瑪麗】,連接著教堂,連接著自己。
光環中,繁星般的琉璃逐漸彙聚於一條線,通往烈日教堂的內部。
附近,墨黑與血光環繞的災厄之環,似乎變得更加深邃、濃鬱了。
但那遙遠處,那顆米粒般的星辰,在一場場流浪演奏會中,散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輝……不知是不是錯覺,陳業感覺那顆金色星辰,距離自己好像越來越近了,不再那麼縹緲、虛幻,而是變得凝實。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烈陽教會的廣場上,腦海中的【流浪者地圖】,忽而再次綻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輝。
廣場附近,如羅馬般交錯的街道,或寬闊、或狹窄,像是有秩序的密網,連接著最中心處的教堂。
那教堂建立在圓弧廣場的最深處,背靠一座低矮的小山,再後方,則是一片迷霧。
若是集中精神,放大細節,會發現教堂除了那開闊的大殿禮堂外,內部還有層層疊疊的閣樓,似是構成由密室組建的疊塊迷宮。
“徒兒,這裡有好多聽眾,要不要在這裡吹奏一曲,我覺得我們會發財啊!”
二胡老人掃過那片黑壓壓的人頭,目光興奮,似在數著口袋裡的銅幣。
陳業歎了口氣:“師父啊,不是說烈陽教會附近不允許搶劫麼?”
“是啊!”
“你確定我們這叫演奏,不叫搶劫?”
“你說的有點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