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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幾隻小鳥從樹梢上飛起，劃過老虎團營地上空。
宿舍裡，林輝把軍裝疊得整整齊齊，鄭重地放在自己床上。
隨後拉了一張凳子，默默坐到對麵。
他雙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身軍裝。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也回憶了很多。
自己從一個社會青年，一直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就已經完成了當初對老爹還有大哥的承諾。
沒有發生這件事之前，這身軍裝是他的榮耀和驕傲。
事情發生之後，他忽然覺得這身軍裝實在太沉重了。
穿在身上，需要承擔的責任也太大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他有了更多的擔心，擔心能力不夠，擔心保護不了彆人，擔心還會有兄弟犧牲離開。
林輝喃喃自語：“或許，我再也沒有資格，沒有能力再穿上你了……”
他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歎口氣站起身，拿起旁邊的包。
包裡輕飄飄的，隻有幾件換洗衣服。
當兵這麼久，他早就身無長物。
拎著這個包，就能去任何地方。
林輝打開門，剛準備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不舍地看著床上那套軍裝。
他快步走過去，打開櫃門，把軍裝小心翼翼地放進去。
林輝深深凝視帽徽，用手輕輕撫摸：“如果一個月之後，我能回得來，咱們就再也不分開！”
隨後他關上門，轉身快步走出去，消失在黑暗裡。
……
淩晨時分，一輛軍車飛快地開過來。
剛到團部大門口，哨兵就立刻攔下來。
但看到車裡的人是王憶雪，哨兵立馬臉上一喜，不停地揮手：“小王主任，快進快進，我們副團長在等著你呢！”
王憶雪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徑直就把車子開進去。
到了宿舍樓下，舒剛已經在等著了。
看到車子開過來，立馬就跑了過去，興奮地幫她拉開車門：“小王主任，你來的太好了，來的正是時候！我們用了好多辦法都沒用，他肯定聽你話！”
要換了平時，王憶雪臉都紅了。
但此刻她也來不及多想，直接問：“他在哪呢？”
“宿舍！”
“走，帶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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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宿舍門外，王憶雪敲敲門，裡麵沒有一點回應。
她輕聲說：“是我，你開個門。”
裡麵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王憶雪深吸口氣：“知道你很難過，所以我過來了，你能把門打開嗎？咱們好好聊聊，沒有什麼過不去得坎兒，你的兵還在天上看著你呢，你想讓他們死不瞑目嗎？”
臥槽！
舒剛嚇的胳膊上汗毛都站起來了。
讓你來勸他，你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裡麵依舊沒有半點聲音，王憶雪開始用力拍門：“你還是個爺們嘛，是男人就彆躲在裡麵裝死！”
無論如何拍打，裡麵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王憶雪眉頭皺起，微微詫異。
舒剛一臉賠笑，小聲說道：“安慰安慰他，千萬不要這麼大聲，你……”
下一秒，王憶雪一腳朝著門上踹過去。
直接把門給踹開了。
舒剛頭皮都麻了，瞪著眼睛：“你，你聽不懂我說話嗎，溫柔，溫柔一點啊？”
王憶雪懶得理他，快步走進去。
舒剛才想跟進去，就看她又退了出來。
“怎麼了？”
“人呢?”
“不在裡麵嗎？”
他進去看了看，人都傻了：“不對啊，之前我還看到他在裡麵的，人怎麼沒了？”
舒剛趕緊把旁邊衛兵喊過來：“副團長人呢？”
衛兵：“走了啊。”
“走了？”舒剛瞪大眼睛：“什麼時候走的？”
衛兵想了想：“半小時前，他換上便裝，拎著包走的，走的時候還和我打了個招呼，說出去散散心。”
舒剛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我讓你盯著他，誰讓你放他走的？”
衛兵苦笑：“我是盯著了，從他打樓上下來，到走到外麵，我一直認真盯著呢。不是，副團長要走，我難不成還敢攔著不成？”
舒剛被氣得說不出話：“豬腦子，人走了好歹你告訴我一聲啊！”
衛兵撓撓頭，滿臉尷尬的笑容。
舒剛無奈地看向王憶雪：“對不住啊小王主任，這麼晚了，還讓你白跑一趟。”
王憶雪站在門口，轉頭看向臥室。
屋子裡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被子疊得像刀切豆腐塊一樣，床單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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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突然露出微笑：“算了，讓他走吧。”
舒剛急了：“怎麼能就這麼讓他走呢，咱們還不知道他要去哪，你要不去追一下，萬一他要是在外麵……”
“沒有萬一。”王憶雪直接打斷：“臥室裡打掃得這麼整潔，說明他的心裡，還掛念著部隊。”
“如果他真的萬念俱灰，或者有什麼彆的想法，會打掃得這麼整潔嗎？”
舒剛愣住了，看看屋子裡，突然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
林輝在這麼難過的情況下，還能遵守內務條例。
說明部隊的紀律，已經刻入他的骨子裡。
這份情，不是說斷就能斷得開的。
王憶雪鬆了口氣：“讓他自己去走走吧，咱們就彆打擾他了，在這等著他就好。”
舒剛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期盼：一定要早點振作起來，那麼多弟兄都在等著你呢，咱們團也在等著你！
……
第二天早上，王憶雪開著車回到醫院。
從車上下來，她稍顯疲憊地伸個懶腰。
雖然沒有去追林輝，但他還是去到附近車站。
通過問詢大廳售票員，得知林輝買了一張火車票，去了一個內陸城市。
得知他並沒有直接回家，王憶雪就更加放心了。
如果他直接回家，沒去任何地方，說明真的是萬念俱灰。
如果他去了彆的地方，那說明林輝想要走走，排解心中壓力，他還是想繼續留在部隊裡的。
不過，這個心結需要他自己慢慢解開。
王憶雪回頭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轉身就朝醫院走去。
剛走到走廊裡，她就突然微微皺起眉頭。
走廊上居然傳來一一陣歌聲。
“奇怪，護士不是說要保持安靜嗎，怎麼還有人唱歌？”
她搖搖頭，快步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歌聲就越來越近，好像還是從王辰的病房裡傳出來的。
王憶雪滿臉好奇地推門進去，剛好看見王辰一副姨母笑的看著一個穿著時髦的姑娘在唱歌。
王憶雪瞬間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兩個人。
此時，王辰也看到了她，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你，你你你，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見王憶雪眼睛看著他，又轉頭看看那個姑娘，王辰慌得要死，急忙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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