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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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束扔去一個包裹,懷七穩穩接住。裡麵是一道密令,還有一瓶解藥,用於解郡主喂他的毒。

懷七其實從未吃過外府解藥,當初送來的,不過是能延緩毒發時間的藥。懷七與蕭束心知肚明,不過是用來哄郡主的戲罷了,隻有小郡主本人不知情。

男人握緊藥瓶,堅硬瓶身硌的掌心隱隱作痛,隻聽蕭束繼續道。

“主子有令,即刻動身赴京,你蓄意勾引小姐一事我不追查,但你若再不走,它便是你的下場。”

蕭束劍身輕晃,一朵飄搖落下的樹葉滯空一瞬,隨後斷成兩節,墜落在地。

蓄意勾引的下場。

懷七垂目望著那片斷葉,鴉黑睫羽遮住他眸中情緒,他一直都清楚,他生來便是外府的一把刀,他的主子是王爺,而非小姐。

行宮這幾個月,已是一場美夢。走與不走,他從來都沒有選擇權。

懷七終是讓步,“容我同小姐說一聲。”

“我說了,你即刻動身,無需再見小姐。”蕭束目光盯著懷七,“其餘的,等你有命活著回來再說吧。還是說,你要抗令。”

說到最後,蕭束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懷七沉默吞下解藥,將腰間的令牌摘下後,抬步踏離庭院。密令催促,時間緊迫,他今夜便要動身探路。

隻是離開前,懷七還是忍不住駐足,抬眸望向某處樓閣。

不辭而彆,小姐會對他作何看法,會恨他嗎?

意識自己在想什麼後,懷七心間陡然一驚,又強逼自己收起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恨的情感太濃烈,而他不過是小姐消遣的玩物,玩物跑了,大概會惱上幾天,再尋下一個玩物逗弄。

蕭束的聲音再度響起,“小姐還有許多暗衛,少你一個不會如何,莫將自己看得太重。”

懷七收回視線。

小姐還有許多暗衛,他不該、也不配心生癡念。

望著懷七的背影逐漸模糊,蕭束才收回視線,神情也有些複雜。他看得出來,懷七已然動情,可是此次任務艱險,懷七必須去。

陶錦剛剛沐浴過,這會兒正坐在鏡前,小雲替她擦拭著頭發。

“可惜那些畫本沒有帶出來。”望著鏡中自己,陶錦語氣略帶惋惜。

小雲拿起梳篦,口中安慰道:“等咱回了府上,奴婢再去給小姐買就是了。”

可好多都是孤本呢,不知能不能再買到,她還挑了幾本想讓懷七當睡前故事讀給她聽,最好再演一下,可惜了。

“懷七。”她出聲喚。

沉默半晌,這還是初次,熟悉的身影沒有出現,陶錦蹙起眉,心中尋思這人怎麼跑外麵便不聽話了,跑哪去了。

她起身拉開房門,見蕭束守在門口。

“小姐。”蕭束避開目光,低聲問安。

陶錦左右瞧過,未看見人,索性直接問,“懷七呢?”

空氣寂靜,蕭束低聲述:“回小姐,懷七已回外府複命,屬下會將小姐護送回府上。”

“回外府複命?”聽見這個回答,陶錦眉頭緩緩蹙起,她不是說過將懷七要到身邊嗎,還回外府乾什麼。

“是。”蕭束答的平靜,“懷七身為外府暗衛,完成任務自然要回去。”

完成任務?

陶錦眯了眯眸子,語氣不悅,“他什麼時候走的?”

“一個時辰前。”

一言不吭便離開,聽起來可不像是懷七的作風,至少在一起這幾個月,他一直很聽話。

陶錦看向蕭束,直接問,“你讓他走的?”

蕭束停頓幾瞬,神情略帶複雜,“小姐,屬下隻是提醒他回去複命,且外府還有事項等他處理。”

陶錦凝著蕭束,似要從他表情上看出些端倪,但對方神情自若,半分沒有說謊的樣子。

事業心這麼重,聽說外府有事便馬不停蹄回去處理?

陶錦輕嗤一聲,不管是蕭束說了什麼,還是懷七有什麼苦衷,他一言未發便離開的舉動著實令她不爽。

不聽話的狗。

見郡主麵色不虞,蕭束默默退下。

生氣是不可避免的,就連小雲也瞧出來,她日日在小姐身邊伺候,知道小姐待見懷七,如今人走了肯定不開心。

小雲將餐食擺好,小心翼翼開口勸,“小姐,就算懷七侍衛不在了,不是還有好幾個暗衛聽小姐差遣嗎。”

陶錦一滯,想起被自己冷落了幾個月的暗衛們,心覺有理,可當她喚來一個暗衛,在看見對方的臉時,便忍不住同懷七做對比。

同一類型的菜係吃過上等精品後,便不由自主嫌棄起彆的平替來,何況她還沒吃膩,也不需清粥小菜來緩解。

小雲見小姐興致不高,心間暗暗歎了口氣。她其實能察覺到,小姐待懷七很好,甚至隱隱有些超過主仆關係,但是再深的,她不敢想。

馬車一路慢慢駛回王府,陶錦偶爾掀開簾子看向外麵,發覺街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流民,原本熱鬨的集市也變得荒蕪,放眼望去都沒什麼人氣。

小雲看著這幅景象愣愣出神,陶錦猜到她在想什麼。

這樣的荒涼景象,十幾年前也出現過一次,小雲就是那時候被一小袋麵賣進王府的,那時年幼的郡主需要一個貼身伺候的侍女兼玩伴,小雲又恰巧與郡主同齡,便被婆子領去內院。

林林總總十幾個孩子,小雲以為這種好事輪不到自己的,但誰料小郡主抬手一指,選中了站在最後一排的她,她的人生軌跡被郡主改變。

陶錦拿起一個糕點遞給她,小雲忙收起思緒,道謝接過,“能跟在小姐身邊,是小雲一生之幸。”

這句話她說過很多遍,次次真心。

陶錦拍拍小雲的肩膀,沒有說什麼。

到王府時已是深夜,府前點了一排紅燈籠,特意迎她回家。

陶錦走下馬車,下意識看向懷七,身子都扭過去一半才想起來,她身後跟的是蕭束。

她那新交的忠犬男朋友跑路了。

冷笑一聲,陶錦扭身回了臥房,小雲不知就裡,左右瞧了瞧,連忙跟上小姐的步子。

重回王府,陶錦本想重新回到吃吃喝喝睡睡的鹹魚人生,可惜翌日一大早,她的美夢便被打碎。

“小姐,醒醒。該去請安了,王爺與王妃在前院等著小姐呢。”小雲語氣輕急,試圖把陶錦從被窩裡挖出來。

聽見這話,陶錦瞬間睜眼,遭了,把這封建糟粕給忘了。

簡單洗漱過後,陶錦匆匆往前廳趕,在瞧見主位上端坐的那對中年男女後停下腳步,扯出一抹笑,按照以往的習慣請安。

“女兒見過父王,母妃。”

“錦兒,快過來吧。”溫柔女聲響起,座位上貌美婦人眉眼溫柔帶笑,看著女兒走到自己身邊,讓她落座。

荊王雖沒說什麼,但目光也是關心幼女的。

平心而論,陶錦這一世的父母堪稱言情小說的標配,荊王威嚴英俊,荊王妃端莊貌美,倆人從少年夫妻相守至今。

她是王府最年幼的女兒,又是娘胎裡帶著病出生,自幼便非長壽之相,二人心有虧欠,對她更是寵愛的緊,要什麼便給什麼。

但荊王與王妃繁忙,還經常遊山玩水,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麵,陶錦與她二人也並不算親近。

許是知道早亡的結局,拿著早讀過的人生劇本,她對誰都沒太在意。人一旦有了牽絆念想,就會拚命想活下去。

但她不想。

荊王妃拉過她的手,仔仔細細看過陶錦的臉,眉宇微蹙,“錦兒,信上不是說這段時日身體有好轉嗎,麵色怎瞧著還這麼差。”

陶錦輕聲答,“隻是昨夜未休息好。”

王妃嗔怪地看了荊王一眼,似在責惱他為何大早上便叫女兒過來,都未休息好,王爺輕咳一聲,隻說。

“用膳吧。”

來都來了,定是要一起用個早膳的,席上閒談幾句,言辭間都是父母對孩子的關心。

最後荊王妃語重心長開口,言這段日子時勢動蕩,叫她安心待在王府,莫要再出門,省得再發生行宮失火一類的危險事。

陶錦一一應下,早膳用到末尾,王妃看她的目光摻雜幾分複雜,單獨拉著她的手回了臥房。

看著桌上鋪開的幾張畫像,陶錦毫不意外,萬惡的亂點鴛鴦譜劇情要開始了。

王妃猶豫片刻,溫聲開口:“錦兒,你已及笄,也是時候該擇良人了,這些都是品行端正的男子,瞧瞧可有相中的?”

畫像角落寫著這些男子的年歲與出身,和個人簡介差不多,陶錦一一看過去,發覺這些都是各個州府的世族子弟。

很顯然,每個世家都是深思熟慮後挑選的,特意避開那些與京中牽扯太深的,大多都是中立派,她嫁過去便能安穩度日。

陶錦收回視線,挽起王妃的手軟聲道:“嫁人乃是一輩子的事,怎能匆匆定奪,何況女兒還想陪母妃兩年。”

王妃看著女兒,歎了口氣,“並未要你現在定奪,隻是先瞧瞧有沒有合眼緣的,若是有,可與他先相處一二。”

世上能與陶錦相配的人許多,可八字相合又年歲相仿的少之又少,這些人已是篩了兩遍才勉強選出來的。

但婚姻並非兒戲,見女兒實在興致不大,荊王妃也派人收起畫像,琢磨著再換一批。

待從前院回來時,陶錦栽回床上又補了一個回籠覺。

這次能應付過去,可是下次呢,不會天天要麵對相親的煩惱吧。

她的擔憂並未持續多久,京中發生一場蓄謀已久的動亂,與青州牽扯頗深,荊王連夜趕去,據說帶走許多外府暗衛,恐怕是大事。

陶錦聽見消息時,抬眸看向雕花木窗外的霞光天色,凝思幾瞬,又垂眸翻了一頁書。

“小姐是在擔心懷七侍衛嗎?”小雲忍不住詢問。

陶錦指尖倏爾一頓,久久不語,隨後轉頭看向小雲,道:“若你收養的流浪狗跑去戰場前線,你會擔心嗎?”

小雲被這雲裡霧裡的比喻搞的一愣,眨了眨眸子,傻兮兮道:“它為什麼要跑去前線。”

“身不由己。”陶錦道。

流浪狗怎麼會身不由己,但小雲還是認真思考,“既是身不由己,那肯定會擔心的,戰場那麼危險,它若是死了怎麼辦。”

“死了就死了。”陶錦頓了一息,又問,“可若它沒死在戰場,又跑回來呢。”

小雲試探著答:“那就繼續養著?”

陶錦看著少女懵懂的模樣,腦中不自覺回想起那個沉默肅殺的黑衣身影,她似笑非笑,幽幽開口,“不。要先收拾一頓,再找個鏈子拴起來,從流浪狗變成家養狗,省得再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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