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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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間,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鬨動靜,三人同時抬眸看過去,發覺竟是微弱火光。

走水了!

伴隨著宮人呼喊,越來越多人慌張跑出院子,欲去查看何處起了火。

“郡主,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梁櫟提醒。

陶錦心中駭然,“你打算燒了行宮?!”

此處可是山上,正是夏末季節,夜風一起,莫說行宮,怕是整座山頭都會燒個乾淨。她在一分鐘前隻覺得梁櫟是個黑化角色,現在隻覺得他是個神經瘋批。

眼瞧著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懷七看向遠方火舌,忽而掐住梁櫟咽喉,語氣冷冷。

“密道鑰匙。”

梁櫟被迫仰起頭,本蒼白的臉色憋至通紅,他掙紮看向陶錦,眼中水霧彌漫,看起來就快被掐死了。

“懷七!”她喊了聲。

男人霎時鬆開手,梁櫟跌在地上,掌心捂著脖頸不斷咳嗽。

懷七回到她身後,語氣壓低,“屬下並未用力。”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陶錦莫名覺得懷七這句話帶著些委屈,很像那種心眼子玩不過彆人的笨蛋土狗。

但是火勢在前,她也沒心情想太多。

“什麼密道鑰匙?”她問。

梁櫟呼吸尚有些不穩,他抬手將發冠上的圓頂木簪取下,陶錦接過,指尖擰開圓蓋,發現裡麵藏了個小巧的鑰匙。

後山陡峭路窄,稍有不慎便會跌下山崖,行宮這麼多人,全從後山離開不現實。行宮內恰好有一條密道,直達山腳村落。

既然事情是梁櫟策劃的,他絕對會給自己留後路。

梁櫟從地上爬起來,原本銀白飄逸的衣衫,此刻也染上汙泥,一頭烏發也鬆散披在肩頭,好不狼狽。

梁櫟喚住她,“郡主,在下並無顛症,方才種種皆因心悅郡主,情難自禁。”

這是告白的時候嗎,陶錦複雜地瞥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

小雲她們還在院子裡呢!

懷七攔下陶錦,抬指放入口中,吹出一聲類似悠長鳥鳴的口哨聲。

不消多時,那幾個暗衛從遠方出現,身後跟著她院裡的人,一個都沒少,陶錦鬆了口氣。

汪汪立功大隊。

“小姐!”小雲撲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她,“奴婢還以為找不見小姐了,嚇死奴婢了。”

陶錦拍了拍小雲,將她從身上扒拉下來,順便把密道鑰匙塞她手裡。

“小姐,這是?”小雲不解道。

“密道鑰匙。”陶錦意簡言賅,指了個暗衛先帶小雲去開門,剩下的人疏導交通,引導大家安全從密道離開。

“那小姐你呢?不與我們一道走嗎?”小雲追問。

“我斷後。”陶錦隨口一扯,她擺擺手,便有人拉著小雲離開。

待分配完工作,陶錦一轉頭,發現身邊還有個人。

懷七瞳中倒映她的身影,又在對視那瞬睫羽一顫,抬眸看向遠方,眼底盛著火光月色。

“屬下斷後,小姐與他們一道走吧。”他低聲勸。

“等等吧,這會兒人太多了。”陶錦看向不遠處,大家都在朝一個方向湧,密道定是不好走的。

快樂老家要被燒了,大家都在夜奔逃命。

小雲離開的匆忙,定是沒有收拾行囊,陶錦打算回去瞧一眼有沒有重要東西落下,路過湖畔時,梁櫟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待看過一圈後,陶錦看向懷七,“你沒有東西要拿嗎?”

懷七的包裹很輕,裡麵不過一些碎銀,一塊令牌,還有一隻被帕子包住的蝴蝶金簪。

說實話,她都快忘了這個簪子了,想不到懷七還留著,如今還要拿走。

“小姐所賜,不能損在火海。”男人聲音一板一眼又認真。

當燒焦的黑色碎屑隨風吹進院落時,陶錦與懷七終於進入密道,她倆來的最遲,前麵那批人一個個跑的飛快,昏暗逼仄的密道內隻剩二人。

懷七摸出火折子,將密道內還能用的長明燈點燃,借著忽明忽暗的燭火,陶錦視線忽而定格在男人麵上。

指腹撫過那幾滴凝固血痕,她疑道:“你受傷了?”

懷七這才意識到小姐指的是什麼,他沒有受傷,那是白日殺人時不小心迸濺到臉上的血,本想回來後收拾乾淨再去見郡主,誰料突生變故,他也未來得及清理。

陶錦聽他說完,頓了片刻,“又去外府執行任務,我不是說了,以後你隻做我的貼身暗衛。”

男人沒有狡辯,隻是跪下道歉,“屬下知錯。”

見他如此,陶錦起了逗弄的心思,勾起男人下顎,指腹按住他柔軟的唇,佯裝不悅道:“上次的賬我還沒同你算呢。”

聽見這話,懷七腦中飛快略過近日種種,卻實在沒想起小姐指的是什麼,他又惹了小姐不悅嗎。

“小姐指的是?”懷七忍不住開口。

陶錦指尖還壓著他的唇,男人開口時,濕熱口壁不可避免擦過,她索性又往內探了探。

懷七不解她的舉動,但習慣性張開嘴巴,半分不抗拒。

指壓在男人舌上,她道:“想起來了嗎。”

那十三個一夜沒了舌頭的人,她當初沒問過,懷七也未主動與她說。

已經是第二次,小狗又背著她偷摸做事,該給些教訓了。

指甲緩慢劃過柔軟的舌,男人似想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很顯然他也想起來了。

陶錦收回作弄的手,想聽聽他要怎麼解釋。

懷七終於能閉上嘴,喉結滾動,聲音莫名低啞,“他們收了梁櫟的錢,搬弄郡主是非,死了也不足惜。”

何況隻是少條舌頭。

陶錦輕笑,揪住懷七的殷紅舌尖,扯了扯,見男人被迫伸出舌頭,她忽而將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懷七始料不及,隻得狼狽嗚咽一聲,膝行跟隨她的腳步。

抬起頭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凝著她,依舊平靜似湖水。

不得不說,暗衛確實擅長隱匿,陶錦除了在床上時見過幾次他外泄情緒,大部分時候,他都像個沒有情感的冰冷物件,陶錦甚至夢見過他是匕首成精。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男人合不上的唇,還有唇角流淌的晶瑩,陶錦隻想給他套個毛絨狼耳、電動尾巴,最好還有一個帶牽引繩的項圈。

她收緊鎖鏈,男人隻能跟隨她的牽引爬行。

真的好澀情。

看起來還有點無辜。

輕淺呼吸打在她指上,見陶錦遲遲未動,懷七眼底升起絲困惑,主動詢問。

“小姐想割掉屬下舌頭嗎?”

他說的含糊不清,可陶錦還是聽懂了,她目光掃向男人腰間,不過兩息,那把匕首便到她手上。

她扔掉刀鞘,寒刃冰冷貼在舌上時,懷七視線都未移一瞬。

陶錦眯起眼睛,作勢欲割,“真不怕我手滑嗎。”

懷七沒有回答,可是神情明晃晃的告訴她。

他不怕。就算真的割掉舌頭,他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因為,他是她的暗衛。

其實啞巴也挺香的,發不出聲音,就算欺負狠了,也隻能聽見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陶錦在腦中勾勒一下這個畫麵,然後緩緩放下匕首,玩物啞巴是很香,但她不打算讓懷七當真啞巴,畢竟這個男人武力值還挺強的,聲音也好聽,發不出聲音可惜了。

就在陶錦將匕首放回去時,忽而在懷七舌下摸到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她看著手中的藥丸,詫異開口。

懷七默然半晌,吐出兩字。

“毒藥。”

“外府暗衛有令,出任務時,口中皆要含著毒藥。”

她沉默片刻,攤開掌心,“其餘的藥呢。”

懷七沉默著從衣襟內拿出小瓶毒藥,陶錦毫不猶豫丟掉,見指上還有小狗口水,又抬手在男人衣衫上擦了幾下,這才抬步離開。

“走。”

懷七回目看了一眼,轉身跟上小姐步伐。

密道幽深且狹窄,愈往裡愈陰冷黑暗,因她們是最後進來的,還在門口耽誤那麼久,走這麼久竟一個人都未瞧見。

有種進鬼屋的錯覺,幽閉恐懼症者的噩夢。

太冷了,陶錦拉住懷七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熱度後,立刻同他十指相扣。似是真的很冷,她用力握著男人的手,唇忍不住抿起,步伐也慢下許多。

懷七腳步頓了一瞬,視線忍不住落在郡主麵上。幸而密道昏暗,長明燈已無法點燃,郡主未注意到他不敬的視線。

懷七脫下外衫,聲音響在幽靜甬道內,“小姐,恕屬下冒犯。”

陶錦剛想問冒犯什麼,下一刻,身上被批上外衫,她被懷七打橫抱起。

男人溫熱氣息靠近,掌心穩穩護著她腰側,隻感覺一股暖意遊走全身。

這暖寶寶還挺智能的。

“睡都睡過了,抱一下算什麼冒犯。”陶錦邊說邊將手順著男人衣襟探進去,咬住他的脖頸道,“這才叫冒犯。”

那胸釘也不知有沒有掉,她要檢查一下。

揪揪扯扯,很快,男人氣息開始有些不穩。

見懷七從脖頸紅到耳根,陶錦過足了手癮,這才好心放過他。

這條密道很長,似乎永無儘頭,懷七就這麼抱小郡主著走了很久,待終於來到最後的分叉路時,少女早靠在他胸前睡著了。

懷七緩慢停下腳步,垂眸一點點勾勒著小郡主的眉眼,眼底藏著他自己都未發覺的貪戀。

暗衛向來短命,外府暗衛尤其,說不定某日就會損在任務裡,為了不透露主家消息,暗衛出任務時都會在舌下藏藥,任務失敗立刻咬藥自儘。

保護郡主這個任務最初並不屬於他,而是另一個人。但很不幸,他死在郡主抵達行宮的三日前。

隻因一絲鬆懈被活捉,好在及時咬破了藏在舌底的毒藥,才免除一場淩虐逼供。

所以,他得郡主青睞,其實是撿了彆人的漏。

最初,懷七不明白為何郡主要那樣對他,甚至以為那是一種羞辱,看著他清洗自己,用那處並不屬於此途的甬道承歡,並且是郡主親自開拓。

他的人生如這密道一般昏暗幽長,寂靜無聲。

寄身暗夜,握刀前行,等待隨時來臨的死亡。

直到那日,少女明亮眼眸看向他,口中說出那句'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時,他灰敗幽暗的人生,才有一束暖陽照進來。

所以,哪怕隻是上位者的年少戲弄,他心甘情願。

這樣安靜的時刻,未來再不會有了,看著懷裡之人,懷七抬步,走向那處未有標記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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