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
魄羅聞言一愣,他仰頭打量了一下少女的麵龐。
那雙湛藍色的瞳孔中,正閃著躍躍欲試的光。
“喂,蕾克,你啥時候變成這樣了?”
魄羅有些愕然,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這個看起來可愛漂亮的女孩,成了一言不發就教訓彆人的性格。
這是美少女該做的嗎?
明明從出了森林到現在,就殺了兩個人啊?
“哎?我變成什麼樣?”
蕾克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茫然。
“沒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魄羅咧嘴一笑,狹長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嗜血,“那再等等,深夜的時候比較好殺人,而且拋屍也容易……”
“殺人?拋屍?”
蕾克一滯,“這不對吧?我隻是想教訓他一下,打斷一條胳膊什麼的,讓他以後不敢再……”
“呃,你沒有想殺掉他啊?”
魄羅伸出爪子撓了撓頭,但很快就裝出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這不對,蕾克,既然要做了,就要做穩一點!
這叫做——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時間推移,燈油昂貴的夜晚,家家戶戶睡得都很早。
等到屋外一片漆黑的時候,魄羅看向蕾克。
“刀準備好了嗎?”
“毒藥也抹上了。”
蕾克將那柄閃著些許綠光的銀色匕首,插回腰間的刀鞘,然後將弓箭也背好了。
使用了【螺旋道標:獵人】的蕾克,幾乎已經能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了。
至少,對普通人來說。
“嗯,那家夥的氣味我很熟悉,一會你跟緊些。”
魄羅點了點頭,準備出門,到樓下酒館的桌上,捕捉那磨刀匠的氣息。
但就在這時,他耳朵一豎。
隔壁,向導漢斯住的房間,忽然傳出一聲輕響,隨即,是一串輕微的腳步聲。
嗯?那家夥也半夜爬起來去乾啥?腎不好?
魄羅愣了一下。
“怎麼了?魄羅?”
蕾克看著魄羅的神態,有些緊張地問道。
“漢斯也出門了,咱們要不……先跟上他看看?”
魄羅感到一絲好奇。
畢竟,比起惡棍來說,要跟一路的向導,所隱藏的秘密,就更加有吸引力了。
“嗯,聽你的!”
蕾克也愣了一下,同樣露出了好奇之色。
蕾克和魄羅輕聲走出酒館,魄羅爪子的軟墊再加上黑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就像一片陰影。
而蕾克雖然穿著鮮紅的鬥篷,但行動悄無聲息。
總而言之,魄羅和蕾克的潛行能力,遠比前麵的漢斯要強得多!
不過……這條路上的氣味……
魄羅吸了吸鼻子。
除了漢斯的味道外,他也同樣嗅到了那個磨刀匠的味道。
而且,漢斯前往的方向,就是磨刀匠的家!
他去那裡乾什麼?
他們真的認識?
魄羅將這個發現悄悄告訴蕾克後,兩人便遠遠地綴了過去。
磨刀匠的家不小,足有兩層樓高。
聽酒館中的人閒聊,是他霸占了一戶沒了爹娘的孩子的家,搶了房子,又將前屋主的三個孩子趕了出去。
漢斯站在木屋門口,推了推。
屋門很緊,打不開。
於是漢斯找到屋後一個窗戶,用乾瘦的雙臂,撐著身體便艱難地翻了進去。
顯然,這位向導,並不像是個會武藝的人。
魄羅和蕾克,在屋外,都聽到了隱約的,物品碰撞的叮叮咣咣的聲響。
“呃……漢斯叔叔他這是要乾什麼?應該不會是去拜訪吧?”
“叮叮當當的,就算是要為民除害,我也怕他一個不注意自己摔死了。”
魄羅納悶地看著那棟屋子,說道,“走吧,咱們也跟上,萬一向導被砍死了可就不太好了。”
隨即,蕾克和魄羅,就輕手輕腳地潛入而去。
與漢斯不同,蕾克和魄羅進入屋子後,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就像兩個真正謹慎的獵人。
而一進屋子,兩人就聽到在房間內部,傳來那磨刀匠的一聲大喝——
“誰他媽的敢進老子家?看來是又想死了?”
果然,那向導偷偷進來的聲音,不可能不會被發現吧!
隨後,又是當的一聲——拔刀出鞘的聲音!
要遭!向導不會真要被劈死了吧!?
蕾克和魄羅相視一眼,順著陰影走到屋子一層的大廳側邊,在大廳中央,昏暗的燭火中,漢斯和磨刀匠相對而立。
“哦,我見過你,今天中午你跟著個獵人和狗從路上過去——怎麼?你這瘦瘦的人乾,聽了老子的傳聞,半夜來是想替天行道?”
那磨刀匠啐了一口,不屑地看著對麵那個,大腿還不如自己胳膊粗的男人。
“嗯,我覺得,你可能不止今天見過我。”
漢斯那雙無光的眼睛,卻死死盯著磨刀匠,“一年前,同樣在鎮口的小路上,你用溪邊隨手撿到的‘磨刀石’,換了我一隻鵝。”
“哦——那可是你自願換的,怎麼?你這樣的衰仔,現在覺得有勇氣,想來報仇了?”
磨刀匠一聽,更是哈哈大笑,他從來不將那些懦弱的過路人放在眼裡。
大刀一揮,就乖乖把錢財送上來的家夥——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那獵狗要跟著你一起來,老子還怕些,你這種玩意,還覺得自己是個俠客?
窗戶都不會翻——誰給你的膽量,觸老子的黴頭!?”
說著,磨刀匠便揮起手中的大刀,揮舞著,便要向著麵前,那個乾瘦的男人劈去——
“是啊,都是你這樣的人……讓我最後一無所有。”
漢斯看著那把近在咫尺的刀,歎了口氣,卻沒有絲毫想要躲避的想法。
他隻是繼續慢慢地說道:
“我所擁有的東西,都被你們一件一件地奪走,隻剩下運氣,而在我一無所有之後,我才知道,我是個真正的幸運兒——
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漢斯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吼了出來,帶著無儘的悲傷。
而此時,那磨刀匠的大刀,已經要砍到身上。
正當暗中觀察的蕾克和魄羅,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時候——
驚變,發生了!
昏暗燈光下,那磨刀匠,竟是一不小心腳步踏空,踩到地麵上,一個未加留意的玻璃碎片!
刹那間,磨刀匠重重地滑倒在地,身體與一邊的桌椅碰撞,叮咣作響——
而在刺耳噪音消失後。
磨刀匠手中那把鋥亮的大刀,已經插在了自己的脖頸間。
血泉噴湧。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沉悶地倒在漢斯腳下。
而直到這時,漢斯的身體,並未有過絲毫的移動!
“是啊,就是這樣……”
漢斯的語氣,重新恢複成沒有起伏的哀然,
“我的幸運讓我煢煢孑立,它不能將屬於我的奪回來,但卻能讓你這樣喜歡搶奪的人——
同樣,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