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殺過人，所以……饒我一命？”
“嗬！但你是一隻狼，既是狼，若是餓了，又怎會在意是人還是彆的動物？”
獵槍槍口，抵在魄羅胸前。
冰冷、堅硬，甚至讓魄羅感到有些生疼！
魄羅望著那滿麵疤痕、須發臟亂的無情麵容，以及那雙……獸皮氈帽下，霜鐵似的眼睛，心中寒意更甚——
這個瘋子！
他一定會開槍的！
作為一隻……看起來很大很壞的狼，自穿越以來，魄羅確實從未殺過人——
畢竟，作為經曆過現代教育的三好青年，那種事情，自是與魄羅無關了。
就算是隻兔子，隻要在臨死前，能開口說句：“狼爺，求你彆殺我！”魄羅就算餓的前胸貼後背，也隻能鬆口放生。
但這一切，麵前的獵人並不知曉。
“怎麼？找不到借口了？”
獵人的語氣毫無波動，扣著扳機的手，慢慢用力，發出“哢”的一聲輕響。
“等，等一下——”
魄羅感到渾身毛發一緊，急忙開口叫道，“我不殺人，是因為我之前是人類！”
“哦？”
獵人那雙無情的眼睛，終於產生了波動！
魄羅感到已經籠罩全身的殺氣，在這一刻，潮水般褪去，重新隱藏起來。
“繼續。”
獵人略鬆扳機，聲音沙啞，“證明你是人類！”
“我，我會說話……”魄羅小聲道。
“嗬，戲弄我？你找死！？”
下一刻，冰冷殺氣卻回湧而來——在這一刹那，魄羅便感到，像是有無數利刃，在自己靈魂之上穿刺！
如墮深淵，寒徹脊骨！
可獵人這一次，卻並未扣動扳機。
他反將獵槍插回身後，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個仍在不斷晃動的布袋。
打開，從中抓出一隻……兔子。
魄羅瞬間便認出，這就是森林中，自己曾經見過的那隻——會說話的兔子！
“獵人爺，求求你彆殺我！我隻是隻人畜無害的兔子！”
兔子哀求著。
但獵人，卻毫不在意，他隻是看著魄羅，慢慢說道：
“看啊，它也會說話，但它——不是人類！”
隨即，獵人空出的那隻手，從腰間拔出一把獵刀，以魄羅難以看清的速度——飛快一劃！
“呃啊——”
那隻兔子慘叫一聲，一串血珠從身上噴出，它望著自己肚子上的血線，聲音顫抖，“我要……死了？”
這是在……殺兔敬狼？！
魄羅在這一刻，渾身上下徹底被寒意席卷，因為從此時起，他的很多認知和推論，都被瞬間推翻！
我，對這名獵人而言，到底哪裡比這隻兔子更加特彆！？
讓他沒有直接……殺掉我！？
他放過我的原因，絕不可能因為我從不殺人！絕不可能是因為我的無害！
爪心溢出冷汗，魄羅喉結微動，咽下一口冰涼的唾液。
無論如何，自己必須表現得……有價值。
“我很聰明，以前是個學者，我知道一些，足以改變時代的知識，或許可以幫到你……”
但下一秒，沉重殺氣，卻不減反增！
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窒息感，就像是繩索，於頸間緩緩縮緊！
“我說過吧？耐心，是有限的，彆以為胡說八道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就可以瞞過去！”
獵人的聲音，就像地獄的惡鬼！
獵刀，在兔子皮毛下，緩慢遊動。
但兔子卻並沒有死，它在鮮血淋漓間抽搐著，發出已經不成語句的哀嚎！
雖然這一次，獵人手中拿著的是刀，並非獵槍，但魄羅依舊生不出絲毫逃跑的想法！
會死！
絕對會死！
若是真說什麼物理化學治國策，這家夥肯定聽不懂吧！
魄羅麵露絕望，他根本不知道，獵人想要聽的，到底是什麼？！
“最後一次機會了。”
獵人的聲音，平靜之下殺氣湧動，“想好一些再回答！”
恐懼在躍升！但在極致之後，卻又逐漸淡去——
這種問題，大抵是不可能答上來了，獵人看著這麼強，說謊也會被發現吧？
不管這強得離譜的獵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反正這兩輩子時間加起來，倒也不算少了！
那就……
編的再離譜些，還不行的話……就隻好去死了！
隻希望能投個好胎！
“原本，我其實是個百萬富翁，不幸被邪惡巫婆變成了狼！”
魄羅歎了一口氣，自暴自棄地說道，“如果獵人先生可以救我，等我變回去後，願用百萬家財，報答再造之恩！”
說罷，魄羅不再言語，等著惱羞成怒的獵人，一刀砍下自己的狗……狼頭！
誰知，獵人不僅沒有下刀，就連殺氣，也退了回去。
隻見獵人手中動作加快，不到半分鐘，就將兔子的皮毛，完整地剝了下來，然後連同那團還在抽泣的血肉，一齊塞進布袋。
“巫婆？詳細說說。”
獵人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擦了擦刀上的血跡，看向魄羅。
啊？他信了？難道他看著凶，其實是弱智？
或者，隨口編的瞎話，歪打正著了？
魄羅一愣，但事到如今，隻能硬著頭皮編下去了。
“那是一個麵容醜惡，形同魔鬼的女人！她渾身刻滿了扭曲怨毒的刺青……”
“你確定？”獵人聽到這裡，皺起了眉。
“呃……”
魄羅急忙改口道，“那是個極其狡猾的巫婆，她會變形，所以我看到的不一定是她的真容！”
獵人沉默了一下，像是接受了魄羅的解釋，接著問道：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裡嗎？”
此時魄羅大抵已經看出來了，獵人要找的，很可能是某個……巫婆，或者相似的玩意，和自己到底是不是富翁，大抵沒什麼關係。
但魄羅自穿越以來，雖然見過不少森林裡會說話的動物，但確實沒見過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
森林深處，確實住著人，但魄羅並不覺得，那會是什麼邪惡巫婆之類的。
但……既然編了，就編到底吧！
至少不會被馬上殺掉！
“她住在森林黑暗深處，在一個詭異的破爛房子裡，有惡毒的法術籠罩著。”
魄羅快速思考著，捕捉那一縷微不足道的，能讓自己幸存的靈感，“隻有森林的原生生物，或者我這樣被詛咒的人，才能進入其中！”
“如果讓你帶路呢？”
“不行，如果你跟著，就連我也會迷失方向！”
魄羅一咬牙，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死寂的沉默，延續著，獵人眼中略顯晦暗，像是在思考著一些東西，也像是在審判，魄羅的命運！
終於，獵人再次開口了。
“你想……變回來嗎？”他問道。
“想！當然想！做夢都想！”
魄羅急忙裝做狂喜的模樣，但他心裡清楚，自己穿越而來，就已經成了一隻狼，絕不是因為什麼詛咒！
“獵人先生救我！成功之後，我必傾財相報！”
獵人麵無表情，隻是拉下自己的背囊，從中取出一瓶暗紅的藥劑，丟給魄羅：
“喝了它！”
魄羅彆無選擇，就算是毒藥，一會兒死和現在死，也很容易選。
他隻得接過瓶子，叼在嘴裡，咬掉瓶塞，喝掉其中的藥劑。
入口辛辣，還自發帶著些溫熱。
“喝了它，我就能變回來了？”
抑製住破口大罵的想法，魄羅喝完藥劑，還不得不裝成喜不自勝的樣子。
“不，還差一點破解詛咒的儀式。”
獵人嘴角裂出一個可怖的笑容，笑聲嘶啞難聽，像是生鏽鐵片在摩擦，“你還要再做一件事！”
“什麼事？”
“你去找到巫婆，然後……殺了她！”
“……我？”
“怎麼，你不想再變回人類了嗎？”
獵人臉上笑容消失，重新顯露出一絲危險之意，“喝了我的藥劑，隻要傷到巫婆——她就會死！”
“太好了，我這就去殺了她！為民除害！”
魄羅果斷轉過身，向森林深處跑去，表現出迫不及待的樣子。
而獵人盯著魄羅消失在森林深處的影子，並未追擊，隻是臉上的疤痕與筋肉，開始蚯蚓似地顫動著——
這才是他真正的笑容！
他取出那張用來擦拭獵刀的紙，慢慢展開，其上已經布滿血汙，但依舊可以看出，其上畫著一個清晰的人像！
那確實是一個老人，但並不顯得醜陋可怖，反而顯得有些慈祥和藹。
“巫婆……森林女巫，嗬嗬，很好的獵物。”
他嘴中吐出幾字，又滲人地笑了一下，
“百萬富翁？被詛咒？那可真是遺憾啊……我可不會解除詛咒！不然，我對你那些家財，倒還挺感興趣的。”
獵人看著地麵上，折斷損傷的草葉，魄羅離開時的所有痕跡，在他的眼中分毫畢現！
半晌，他同樣邁開腳步，向森林深處走去。
“至於你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藥力發作後，就都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