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白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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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彆了孫倩,路遙看了下時間後,帶著滿心的惆悵快步往家走。

而回到了家後,他甚至連澡都沒洗,直接躺到了床上。

明天還要工作,得抓緊休息。

隻是可惜了……

在關燈前,他看著手機新聞推送的南非對墨西哥1比1戰平的消息,滿心的遺憾。

事實證明,重生後賭博的橋段可真扯淡啊……就算知道比分,可這賠率卻讓人根本賺不到錢。

現在,他隻希望法國對墨西哥那場賠率能高一點了。

腦子裡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他趕緊閉上了眼睛。

可臥室裡剛安靜了兩三分鐘,忽然,他又從床上彈了起來。

廚房門口。

穿著睡衣的陳女士揉了揉眼睛,看著在那淘米的兒子問道:

“餓了?”

“沒,吵醒您了?”

“你回來我就聽到了……你不餓煮飯做什麼?”

“明天徐總的奶奶出殯,要早一些過去。準備點早飯,順帶給她帶碗粥。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聽到兒子的解釋,陳愛華點點頭,順手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塑料袋。

袋子裡麵是堆疊在一起的一次性飯盒。

路遠山跑長途時,陳愛華總會做一些可口的醬菜、或者一些耐放的家常菜,為的就是能讓風餐露宿的老公在外麵能吃上家的味道。

吃的好一些。

所以家裡常備這種飯盒。

而她對兒子的手藝也很信任,把飯盒往灶台上一放就不管了,隻是交代了一句:

“冰箱裡有我新醃的小黃瓜,還有上次吃剩下的豬油渣。明天早上切碎了和雞蛋一炒就好啦。”

“知道啦,媽,您睡吧,我把它放電飯鍋裡定上時就睡。”

“嗯。”

大概過了不到五分鐘,廚房裡重歸寧靜。

路遙定好了鬨鐘,進入了夢鄉。

上一秒他感覺才閉眼,下一秒就聽到了刺耳的鬨鐘聲。

前世他之所以不喜歡用蘋果的主要原因也在這。

蘋果那鬨鐘……時間長了真容易給人聽出來心肌梗死。

而現在的華為也不逞多讓。

帶著眼睛裡強烈酸意的不適,他看了一眼時間。

4點15。

行吧……睡了不到仨鐘頭。

無奈搖頭,他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而等他洗完澡出來時,卻發現老媽已經在廚房戴上了圍裙。

“……媽?”

陳女士點點頭:

“菜炒好了,粥給你盛了兩碗。”

“……三碗吧。”

“好的呀,那五個雞蛋夠麼?”

“夠。”

“嗯。”

於是,等路遙穿上了深色西裝時,門口已經多了一個“六個核桃”的手提袋。

“媽,我走了。”

提著袋子,他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清晨4點半的魔都暢通無阻,隻是天氣陰沉。

一路開到財富花園的時候,時間堪堪4點55。

他下了車後,想了想,撥通了徐若初的電話。

按照他的想法,富婆應該還沒睡醒,可誰知對方是秒接的。

“喂,到了?”

“是的,徐總,到樓下了……您吃早餐了麼?”

“沒。”

“我帶了粥,給您送上去?”

“……”

電話那邊有些迷之沉默。

沉默了兩三秒後,路遙才聽到那句:

“好,你到入戶門口,我給你開門。”

她說的自然不是自己家,而是負一停車場大堂的入戶門。

路遙聽從吩咐,一路從入戶門進了電梯,最後抵達了對方家門口。

而等徐若初開門時,他才發現,對方已經在化妝了。

不媚不妖。

哪怕沒畫完,也能感受到恰到好處的莊重。

“徐總。”

“嗯……”

徐若初應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路遙的穿著後,說道:

“進來吧,拖鞋自己拿。”

“好。”

路遙上次來過,全屋的保潔也是他乾的,所以對各種陳設不說熟悉,但也可以說是了熟於心。

拿出了酒店那種客用拖鞋穿上後,他走進了寬綽的客廳,下意識環顧四周。

還……行。

除了沙發上又多了一堆淩亂的衣服外,其他的陳設倒沒怎麼變。

不過桌子上那半根香蕉又是咋回事?

誰家好人吃香蕉就吃一半啊。

他也不吭聲,來到了餐桌前,把三盒粥拿了出來。

又打開了醬黃瓜和油炸炒雞蛋的盒子。

用自己帶來的一次性筷子,往其中一盒粥裡麵夾了兩根黃瓜,一些雞蛋後,直接端著走到了靠近廚房的餐台前。

粥很燙,不過路遙能忍。

快速的喝掉了大半碗,感覺差不多飽了後,他直接把餐盒丟到了垃圾桶裡,然後提著垃圾桶開始收拾餐桌。

等換好了衣服的徐若初出來時,看著路遙手裡提著的垃圾袋,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而是說道:

“吃飯吧,快點吃,咱們該走了。”

“我已經吃過了,徐總,這兩碗粥一份是給您的,另一份是給璃姐的。”

“……好。”

徐若初點點頭,坐在了餐桌前。

對於粥和菜的味道,她沒有品評。

隻是用了不到十分鐘吃完後,一抹嘴:

“我們走吧。”

“好的。”

已經收拾出來兩袋垃圾的路遙點點頭。

也沒問胡璃的事情,直接推門走了出去,按了電梯。

可這時,他聽到了高跟鞋踩踏地麵的聲音。

扭頭一看,發現徐若初今天穿的是坡跟的高跟鞋。

他其實挺想問一句,孝子出殯送行,要走挺長一段路去火化的,穿高跟鞋真的合適麼?

但老板這樣選擇了,他肯定不會過問。

隻是調轉身子:

“徐總稍等。”

他重新走進了門,在門口那一透明玻璃牆的鞋櫃前飛快來到角落……

而本來還納悶的徐若初在看到他手裡提著的一雙卡駱馳洞洞鞋時,才意識到了什麼,點點頭: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噠、噠、噠……

高跟鞋走進了電梯。

財富花園的電梯不得不承認,是路遙乘坐過的最大,最豪華,最安靜的電梯。

安靜到他被徐若初盯的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

難道哥們左手卡駱馳右手垃圾袋的造型太前衛?

正想著的時候,女總裁終於低下了頭,開始擺弄手機。

很快,路遙的手機“叮”了一聲。

“這個電話,你下班後聯係他,約下時間,直接過去就行。做幾套西裝,我會跟他打招呼。”

“……?”

路遙一愣。

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

雖然他沒看手機,可聽對方的意思……

他想了想,點點頭:

“好的。”

這次,他沒說謝謝。

因為他也不確定對方是真沒意識到,自己和她的合同還有六天就結束了。

但總之沒必要提。

今天是她能見到那位逝去親人的最後機會。

無論怎樣,儘量不要給老板添堵比較好。

……

一路無話。

六點之前,x6趕到了火葬場。

這一路,徐若初都很沉默。

而等她下車後,路遙也沒問“自己走不走”之類的話語。

目送對方離開後,他抽了一顆煙,便再次回到了車裡。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他周圍的豪車越來越多。

太陽也越來越高。

不過對於始終處於半夢半醒的他而言不礙事。

直到……他聽到了嗩呐笙簫的聲音。

他睜開了眼,看著那已經從靈堂大樓走出來,往殯儀館走的隊伍,心裡知道……他們與至親之人離彆的最後一麵,開始了。

沒下車。

因為這葬禮壓根沒他這個司機啥事。

括弧:臨時工。

他看到了徐若初。

頭纏白孝,胳膊掛黑紗的她正在被人攙扶著。

已經哭到泣不成聲,幾近崩潰。

而她前麵,是三個同樣披麻戴孝的中年人。

其中應該有她的父親,而其他倆人應該是叔伯,捧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照片徐徐前行。

而她旁邊一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有男有女,顯然是個大家族的模樣。

所有人都哭的很傷心。

包括後麵的隊伍也是。

彆管真情假意,這時候的離彆悲戚不可與外人道。

路遙依舊沒下車,但卻有轟隆隆的聲音從車窗縫隙中鑽了進來。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天。

烏雲密布。

要下雨了。

……

吊唁、告彆、火化、收棺……

過了許久,火化結束,路遙看到了那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手捧用黃色綢緞包裹著的骨灰盒。

接著,陸陸續續的那些什麼邁巴赫、勞斯萊斯之類的開始有人上車。

路遙坐直了身子,開始環顧四周。

結果……沒有發現徐若初的影子。

他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天空上忽然開始落下星星點點的雨滴時,都沒等到對方。

可車隊卻已經開始出發了。

他拿出了電話。

但猶豫了一會兒後,又放下了手機,直接掛上了檔位。

等停車場的豪車走的差不多的時候,直接跟了上去,遠遠的跟在隊伍後麵。

而這一開,就是好久。

一直開到了郊區,最後車子在一條鄉村小路前停了下來。

這一段路,天上的雨似下非下,可烏雲卻愈發濃密。

路遙終於看到了從轎車上走下來的徐若初。

想了想,他也下了車。

找遍了車裡也沒發現一把傘。

帶著幾分無奈,他走到了一台彆克商務車前:

“您好,我是徐若初小姐的司機,能借我一把傘麼?”

對方的司機一聽這話,也沒什麼猶豫,直接給了路遙一把雨傘。

路遙禮貌道謝後,在嗩呐笙簫的樂器聲中,看著這群彌漫慟哭之聲的隊伍沿著這條修葺很好的水泥路往山裡走。

他跟了上去。

但卻並不拉進距離,而是提著傘,維持著大概一二十米的距離,遠遠的跟在隊伍後麵。

和他同行的人也有不少,包括那給給他傘的司機大哥。

顯然,大家都意識到要下雨了。

一路上沒人說話。

路遙跟著隊伍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後,當看到道路儘頭的一片墳塋時,他終於意識到……原來這條路,是給這片墳塋地修繕的。

“轟隆隆。”

天上的悶雷愈發陰沉。

道路的儘頭,親人下葬。

悲戚聲聲中,路遙和這些開車的人手裡拿著傘站到了一起,注視著那群進行最後儀式的人們。

而過了一會兒後,忽然,路遙發現……整個人群中,隻有徐若初轉過了身。

背朝墳塚。

“……”

而哪怕在親人們拿著鐵鍬開始添土的時候,她也沒動,隻是轉過了身,麵朝墳塋。

一時間,路遙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等添土環節終於結束時……

非常給麵子的老天似乎終於忍到了這一刻。

“淅瀝瀝……嘩啦啦……”

豆大的雨點瓢潑一般,落了下來。

雨之大,落在地上迅速生煙。

一時間似乎連黃紙花圈焚燒的煙霧都給蓋住了。

這群司機還是沒動。

一直等到儀式最後的跪拜結束,前方的孝子賢孫們往回走,這些司機才一個個撐起傘,快步朝著前麵跑了過去。

路遙也沒撐傘,而當這些人開始往前走的時候,他也快步跟上。

黑色的雨傘一麵又一麵的展開,接走了一個又一個人。

隻有路遙注意到,徐若初沒跟著隊伍。

而是蹲在了地上,捂臉痛哭。

不知何時,路遙變成了唯一的“逆行”之人。

而當他與一個年齡愈發相仿的哥們擦肩而過時,那哥們下意識的回頭,隨後才看到沒有跟隨隊伍往下走的徐若初。

“姐。”

他喊了一聲,接著拿過了雨傘就跟了上去。

但他沒有路遙快。

就在他喊出了“姐”那一聲時,路遙已經撐開了雨傘,遮在了膝蓋上滿是黃土的女人上方。

徐若初聽到弟弟喊她,抬頭。

接著便看到了正為她撐傘的路遙。

她的妝沒有花。

隻是雨水含糊的混雜在她的發絲之上。

一縷一縷垂落,如同靈幡。

狼狽不已。

路遙平靜而憐惜的與她對視。

無視了自己臉上低落的雨水,柔聲說道:

“徐總,節哀。”

“……嗚哇!!”

猶如昨日重現。

路遙聽著在自己胸膛中發出哭嚎的聲音,在心裡歎了口氣。

“奶奶!!沒有奶奶了!!!以後沒有奶奶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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