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於小了點,數輛無人機盤旋在京城上空,播放著一首《yesterday once ore》。
少女空靈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
伴隨著雨點,揮灑到京城每一個角落。
大街小巷都在放這首歌。
郊區的某棟彆墅裡,薑幼正在吃飯,聽到窗外嘈雜聲,像是有某種心靈感應,她立即放下碗筷推開窗戶。
聽到熟悉的旋律和歌聲,薑幼驚呆了。
這不是她唱的歌嗎?
薑幼小時候被薑母送去學習唱歌跳舞,畫畫彈鋼琴,人人都誇她是個小才女。
在池妄十七歲生日那天,她錄下了這首歌,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等等……池妄回來了,他在找她?!
薑幼當即坐不住了,“洛總,謝謝你今晚的款待,我得回家了。”
洛懷州也聽出了這是薑幼的歌聲,低嗤,“他為了找你,竟然連這種辦法都想到了。”
地震發生時她在醫院,被洛懷州的保鏢救了,送到了安全的地區。
薑幼無心理會他的嘲諷,歌聲一直在天空飄蕩,池妄能想到用這樣的辦法來找她,肯定很著急!
那次她沒打招呼從家裡出去,池妄冒著大雨把她從公交車上拽回家。
還有一次池妄去美國,以為她要跑,直接連夜從美國趕回來,急得都暈過去。
這一次他原本要出差一周,又是突然回來了。
她無法想象池妄找不到她,會是什麼樣子。
她本能得覺得,池妄一定會發瘋。
薑幼心急如焚地往彆墅外走。
洛懷州見她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扭頭就走,戲謔的笑僵在臉上。
皺了皺眉,大步追上去,“你先冷靜點,我送你過去,這裡很難打到車。”
洛懷州這話是認真的,市中心很多道路都封鎖了,交通已經停運。
薑幼坐上車後,借洛懷州的手機打給池妄。
池妄的電話打不通,她隻好打回家。
雲姐告訴她,池妄去醫院找她了!
聽到這個消息,薑幼腦袋裡像炸開了一樣,醫院是地震重災區,那裡很危險!
她顧不得其他,急切對洛懷州說道,“洛總,麻煩你掉頭,送我去醫院。”
洛懷州意味不明地看了薑幼一眼。
她的焦急和擔心都寫在臉上,明明坐在他身邊,滿心眼裡都裝的全是彆的男人。
而他明明心裡不是滋味,卻親自把她送去那個男人身邊。
嗬……
洛懷州自嘲勾起唇,掩去眸底的情緒,狠狠踩下油門。
醫院外拉了警戒線,薑幼下車就往醫院裡跑。
洛懷州怕她出事,挺穩車後,連忙跟上去。
工作人員攔住她,“小姐,這裡很危險,我們正在救援,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我不是無關人員,我哥哥在裡麵……”
薑幼忽然看到了賀詞的身影,大喊了一聲。
“賀詞!”
賀詞聽見聲音,驀地回頭,薑幼生怕他看不見,連忙衝他揮手。
賀詞愕然走過來,“薑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還跟洛懷州在一起?!”
看了眼跟在薑幼身後的洛懷州,賀詞擰起眉,語氣不由加重,“你知不知道,池總找你都找瘋了!”
薑幼呼吸驟然一緊,心臟像被什麼緊緊攥住。
來不及解釋,急忙詢問,“池妄呢?他在哪裡?”
賀詞欲言又止,帶薑幼進入救援現場,站在救援棚裡,給薑幼指了一個方向。
“他在那裡,我們怎麼勸都勸不回。”賀詞已經不忍去看了!
雨又下大了,薑幼透過雨幕,隱約看見一抹黑色的身影跪在廢墟裡。
賀詞一向鎮定,此時卻紅著眼,抓住薑幼的手,“薑小姐,你去找他吧,快去找他,你要是再不來,他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咚”得一聲,薑幼一路上懸起的心,像狠狠砸在了地上,無比尖銳的悶痛起來。
賀詞給了她一把傘,她一刻都等不了,撐著傘穿過人群,拚命往那邊跑。
寒風侵肆著薑幼單薄的身體,她感覺自己凍得快要麻木,臉上沾滿了雨水。
薑幼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震撼的場景。
那個平時連低頭彎腰都不會的男人,竟然跪在廢墟裡拚命挖著,像感知不到疼痛,雙手被磨得鮮血淋漓,也不停下來。
不知道他跪在這裡挖了多久,廢墟已經被他挖出一個大坑,他精神失常地念叨,“小小彆怕,哥哥來救你了……”
難怪賀詞說,他瘋了。
大概是以為她被埋在這廢墟下,崩潰地在找她。
大雨把他淋得狼狽不堪,衣服貼在他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身形,整個人蒼白得不像樣。
她從來沒見過池妄這樣。
在她印像裡,池妄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冷傲強大。
可在這樣暴風雨裡,他的背影顯得無比悲愴孤寂。
薑幼眼眶溫熱,有點不敢靠近他。
她放慢了腳步,慢慢走到池妄身後,把雨傘緩緩遮過他的頭頂。
池妄動作忽然停頓住,像石雕一樣,雨水順著他蒼白冷毅的臉往下滑落。
薑幼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得很害怕。
“哥哥……”
她帶著一絲不確定地喊。
池妄沒有任何反應。
薑幼看見他寬闊的背脊,慢慢地,彎了下去,接著劇烈顫抖起來,像是抽空了力氣往一邊栽去。
薑幼扔了傘,蹲下來抱住了他。
她感受到他冰冷的身軀萬分僵硬,不由得抱緊了一些。
池妄似乎是感覺到疼,輕輕悶哼了一聲。
“對不起,弄疼你了嗎?”薑幼鬆開了一點,沒有急著讓他立即回應,她知道池妄還沒回過神,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過了許久,池妄才轉過頭,像是不相信般,顫抖地伸出手指。
碰了碰她的臉,把她白皙的小臉弄臟了,他縮回手,嘶啞地開口問,“你去哪裡了?”
薑幼對上他猩紅的眸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她說她被洛懷州救下,因為餘震沒過去,隻能暫時留在他那裡。
她怕池妄下一刻會瘋掉。
“不是讓你彆亂跑?!為什麼不聽話!”池妄胸口起伏,臉色駭人地抓著她肩膀,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像是要碎了一樣。
薑幼沒有說話,任由他發泄情緒。
“對不起……”
池妄失控爆發後,又因為害怕失去她,用力把她抱在懷裡,“對不起,剛才不該凶你,我以為你不要哥哥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把薑幼揉進骨子裡,摸著薑幼的腦袋,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再也不會離開小小,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池妄的胸膛貼著她,震得她發麻。
薑幼咽了下嗓子,猶如吞下刀片,刮得她整個胸腔都在疼。
她從來沒愛過一個人,不知什麼是愛,什麼是恨。
可以說在男女感情上,她一無所知。
然而此時此刻,她終於清晰體驗到,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