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趕到醫院,已經到傍晚了。
他推開病房的門,一室暖光映入眼簾。
薑幼就坐在一片夕陽裡。
病床被推到了窗邊,她披著外套,偏頭看著窗外。
夕陽籠罩著她安靜柔嫩的小臉,把她一頭軟發也鍍上一層柔光,有些毛茸茸的。
池妄焦急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他腳步輕緩地走進去,輕聲喊,“小小。”
薑幼聽見聲音,轉過了頭,愣了一愣後,沒有血色的小臉暈開了淺笑,“哥哥,你回來啦~”
知道薑幼醒來,池妄一路擔心,緊張,還有些期待,從他出電梯後,步伐越走越快,像是做錯了事,要去檢討一樣,一秒鐘都不想讓她多等。
直到此刻,看見她臉上柔柔淺淺的笑,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溫柔。
池妄意識到自己多想了,繃緊的神經一陣鬆弛。
“對不起,哥哥回晚了。”
薑幼搖頭笑道,“保鏢說你出去辦事了,很快就會回來,我在等你。”
他走到病床邊,“你在看什麼?”
“看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池妄聞言微怔,站在床邊往外看。
薑幼指著窗外,“保鏢告訴我,這是你來醫院的必經之路。”
池妄看見了,從這裡可以看見住院部大門口。
薑幼歪著腦袋,“奇怪,我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你的車,你怎麼突然出現在病房裡,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池妄看她表情迷茫,笑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我走側門,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薑幼“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可那條路不是坑坑窪窪,通車不便嗎,我記得是條破舊的窄巷子,經常出交通事故,轎車好容易刮底板。”
“但是快。”
薑幼尷尬的指了指,“那你的車……”
池妄乾脆截斷,“不用管。”
好吧,她明白了。
薑幼咳了一聲,“你怎麼不坐?”
她見池妄杵著,拍了拍床邊,“快坐下。”
池妄看了眼她身邊的位置,喉結滾了滾。
他一進門就想把她抱進懷裡,可他趕來醫院太匆忙,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沾了灰塵和血,他不想這麼臟的靠近她。
“我坐這。”池妄隨手扯了把椅子坐下。
薑幼癟了癟嘴,嘟起嘴喊了他一聲,“哥哥~”
這聲“哥哥”帶著點撒嬌和嗔怨,把池妄耳根子都喊軟了。
池妄的手是乾淨的,他把手伸出去給她,崩著臉說,“彆老喊,拉著。”
薑幼立即笑嘻嘻,像討到甜頭似的小兔子,雀躍的將一雙小白手握了上去。
哥哥的手好寬,好大哦,手指比她長出一節。
薑幼一會兒捏捏他的手背,一會兒撓撓他的掌心,反正就是要惹他笑。
池妄就是不笑,沒過多久她就覺得無趣了。
“哥哥,我餓了,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薑幼醒來之後隻喝了雞湯補充體力,她早就餓了,等著池妄回來用晚餐的。
池妄看時間六點半了,知道把小丫頭餓壞了,讓賀詞去買晚餐了。
薑幼才動了手術,隻能吃清粥小菜,雖然無滋無味,但有池妄陪她一起吃,倒也不顯得那麼寡淡了。
吃飯的時候,薑幼也要拉著他的手,導致池妄沒手吃飯了。
薑幼看他半天不動筷,“你用右手吃飯,左手給我拉呀。”
池妄下意識把藏在衣袖裡的左手背到身後,“我不餓,我在這兒監督你吃。”
薑幼卻眼尖得瞥見了一抹白色,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你彆動。”
池妄一僵,薑幼已經把他藏在衣袖裡的半隻手拉了出來。
從手掌到手指都纏著白色繃帶,薑幼蹙起了眉心,回想起池妄打抖的場景。
深吸了一口氣,小臉凝重,“哥哥,你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池妄想也不想道,“不嚴重。”
薑幼烏黑的眼眸沒有半分笑意,直直盯著他,“那你為什麼要躲藏?”
池妄被她看得心虛,垂著眸,低聲說,“就怕你露出這副表情,才沒告訴你。”
“好了,既然你知道了,就給你拉著,快吃飯吧。”
池妄摸了摸她的腦袋,給她把碗筷擺好。
薑幼卻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漸漸紅了眼眶。
她知道池妄在那一刻,怕那刀捅進她的身體,直接用手握了上去。
這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她又何嘗不是?
看見那男人拿著刀靠近池妄,她想也沒想,在車子啟動的過程中,她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門,朝他撲了過去。
並不是幾秒鐘就能完成的動作,她卻在千鈞一發間做到了。
那一刻她滿腦子都充滿了急切和恐懼,害怕池妄受傷。
刺進過她身體裡的刀,有多鋒利,她最清楚不過。
池妄的手大概傷的很重。
“小小,以後不要這樣做了,你想讓哥哥留下來,直接說就好,彆這樣傻。”
池妄給她夾菜,一邊擰眉嚴厲教訓她。
薑幼忙把眼淚憋回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咬著筷子輕哼,“哦,那要是哥哥被捅傷了,不是要讓我照顧你嗎?”
她白了池妄一眼,“以哥哥這種磨人的性子,大概會在養傷期間提出各種雞毛蒜皮的刁鑽要求。”
“與其被你折騰,那還不如我受點傷,舒舒服服躺著,讓你來照顧我呢。”
池妄聞言抬起了頭,看著她冷涼的笑了一聲,沒好氣的拿著手中筷子敲她的頭。
薑幼“嗷嗚”一聲,捂著腦冒眼淚,“池妄,你不許動手,我現在是傷患,我還救了你,有你這麼對救命恩人的嗎!”
“誰讓你說蠢話。”
池妄給她碗裡的粥攪了攪,舀了一勺,喂她嘴邊,“喝粥,救命恩人。”
薑幼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要去搶,“我自己來。”
池妄避開,“不是讓我照顧你?”
薑幼長大之後,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喂過,磨蹭了半天,對上他不容拒絕的眼神,尷尬地張嘴吃了進去。
喂了幾勺,薑幼小臉緋紅一片。
第一次讓男人喂她喝粥,這感覺就跟他們第一次接吻一樣,臉頰發燙,心跳加速,好令人羞恥哦。
她手指繳著被褥,偷偷看著池妄低頭吹粥的模樣,耳朵都紅了。
他輕輕吹兩下,然後用唇碰一下勺子裡的粥,感覺到不燙了,再喂到薑幼嘴邊。
為什麼他不會感到尷尬和羞恥啊?
他一直是這副平靜認真的表情,淡淡的,沒有多餘的表情,但她卻從中體會到一種溫柔和細致。
讓她有種被小心翼翼對待的感覺。
薑幼扭扭捏捏喝了半碗,池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把碗和勺子放下,“我去接個電話,等我回來,你必須吃完。”
“好,你快去吧。”